但是，還是好想找個機會跟他說聲謝謝，也說聲抱歉。

    感謝他曾經為她做過這么多，將來有機會，她一定會回報，希望他能別把她想得那么壞。

    可是現(xiàn)在，她又不敢再輕易貿然他，害怕越發(fā)增加他的厭惡感。

    在床上翻了個身，時笑兀自有些感慨。

    她長這么大，還從來沒有因為一件事如此優(yōu)柔寡斷，糾結至此過。

    所以到底該不該再聯(lián)系他？哪怕只是表達一下自己的歉意？

    在床上翻了第n個身后，時笑終于一鼓作氣第下定了決心，從枕頭下摸出手機看了下時間。還不到十一點，這個時候龔明肯定是還沒有睡覺的，于是她給他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被接通，龔明那頭聲音吵吵嚷嚷的，一聽就是在某個娛樂場所嗨。

    時笑好心提醒他要注意身體，這才出院沒多久，應該禁止夜生活和煙酒才對。

    龔明大大咧咧的說沒事：“今天剛好出來玩就被你打電話給撞見了，也是神奇！”

    時笑假裝隨意地問：“你和誰一塊兒玩呢？”

    龔明心思多透明，一下子就猜出了她這通電話的來意。

    只是很不巧啊，今天秦肆不在。

    他便直接了當告訴她了：“跟我?guī)讉€哥們，本來想喊秦少一起，可他昨個兒陪他家人出國度假過年了?！?/br>
    出國度假過年？

    時笑假裝若無其事地“..哦”了聲，然后又稀疏平常地說：“我沒事，本來是想找你幫個忙，你這會兒有事就算了?！?/br>
    “沒事啊?！饼徝鳠o所謂道：“你要我?guī)褪裁疵椭闭f，跟我有什么好客氣的?！?/br>
    時笑想了想，其實自己心里也還沒有點沒把握，就模棱兩可道：“等過年后再說吧，提前祝你過年快樂，掛了哈?！?/br>
    放下電話，時笑心里的那點緊張終于退了下去，卻被一股淡淡的失落給替代了。

    但是轉念一想，正好可以給自己一個緩沖時間再好好斟酌斟酌，下次究竟該怎么跟他交流才能讓氣氛不緊張不尷尬。

    **

    第二天下午，時笑和馮娟踏上了返程的歸家路。

    結果車子剛離開城區(qū)沒多久，時笑手機進來了一通電話，是已經很久沒有聯(lián)系過她的程贊。

    這要是以前，時笑又會覺得被他sao擾的很煩，可是如今看到這通電話，心里已經平靜了許多。

    大概是因為覺得某些方面跟程贊有點同病相憐吧，雖然覺得這么形容有點不太合適。

    畢竟她的確是情有可原才欺騙了秦肆，而程贊對jiejie做的那些事兒，著實有些不值得原諒。

    接通電話后，她問他又有什么事兒。

    程贊說想送點東西過來讓她過年帶回家給安星，問她還在不在a城。

    時笑那時候都已經在高速上了，程贊便說那算了，過幾天再打一筆錢到之前那張卡上。

    他這樣鍥而不舍的討好，想想堅持了也有一年多了。

    時笑也不知道那一刻腦子怎么想的，就自然而然地問出了口：“你覺得這樣做有意義嗎？”

    程贊不知道她這句話是何用意，只當她又和過往一樣，替她jiejie抱不平又想責罵諷刺他了。

    他自知自己是過錯方，所以不管怎么被罵，就算是被打，他也照單全收：“你們覺得沒有意義就沒意義吧，我覺得有意義就行?！?/br>
    “你跟你老婆孩子過你的生活，我jiejie又沒去報復你，只要你不打擾，大家就都相安無事。你現(xiàn)在做這么多難道是還想再感動她，讓她原諒你繼續(xù)前緣？”時笑的直白，就連一旁的馮娟都驚訝地偏頭看了她一眼。

    程贊說不是：“我知道安星是什么樣的人，就算我現(xiàn)在離了婚她也不可能再跟我了。我做這些只是希望她不那么恨我而已。是我害她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但起碼，我做這些能讓她知道，我當初并不是完全出于自私的去欺騙她的感情，她心里也會平衡好受一些?！?/br>
    時笑心想恨不恨又有什么關系，壞人是沒有羞恥的，做盡了壞事也不會受到良心的譴責。

    如果他們一開始就有良心的話，那么也就不會允許自己去做壞事了。所以別人原不原諒他們根本就沒有關系，他們都會自己為自己找理由，原諒自己。

    可是當她想到這里，卻又突然驚醒。

    她此時此刻在這么諷刺程贊，那她昨天晚上還在苦思冥想聯(lián)系秦肆跟他道歉又是為什么？

    是想和他繼續(xù)前緣？

    但她也心知肚明，機會太渺小。

    其實真正的原因，不就是和程贊的目的一樣，希望他能別那么討厭自己嗎？

    想到這里，突然間就有點說不出話了。

    **

    晚飯前兩個女孩子到了家，時笑mama一定要留馮娟再家里吃了晚飯，才放她回去。

    本來還非得留人在家玩兩天的，馮娟家里情況大家也都知道，她本就不愿意回這里來。

    只是年節(jié)挨近，馮娟也想趁著假期帶爺爺奶奶出去走走，就婉拒了時笑mama的盛情。

    之后的一些天，時笑在家里和jiejie幫著mama準備過年的一些大小雜事，也忙的無暇胡思亂想，暫且將a城那些無法與人分享的心事都藏了起來。

    有天幫mama整理儲物間的時候，時笑發(fā)現(xiàn)mama還留著爸爸一些生前的遺物，其中有一盒鄧麗君的磁帶，是爸爸以前最愛聽的。因為那時候他們鎮(zhèn)子還比較落后，一看就買的是盜版。但這一點都不影響爸爸的喜歡程度。

    時笑記得自己小時候學會的第一首歌并不是世上只有mama好，而是爸爸教她唱的小城故事。

    后來她還因為這首歌，在小學和初中的校園歌手比賽里拿過獎。

    雖然她唱的不如鄧麗君萬分之一，卻贏在聲音也很甜美。所以爸爸總是自欺欺人的夸她，有小鄧麗君的風范。

    如今再回憶起來這些過往，時笑還是忍不住彎起嘴角。

    這是她和爸爸之間，留在記憶力最美好的回憶。

    只可惜啊，從八年前，爸爸就開始缺席一家人的除夕團年夜了。

    每年只在除夕這天晚上，她和jiejie會去墓地給他送一盞燈，告訴他，她們一直都記著他。

    今年的除夕也一樣，送燈是他們這里的一個習俗。

    所以這天墓園里來往的人也不少，每一座墓碑前都燃著兩簇小小的火光，一眼望去，倒是在這個冰涼的地方，莫名添了一分暖色。

    時笑和jiejie給爸爸送完燈，兩人并肩走下長長的臺階。

    到家后，mama在等著她倆回來吃團圓飯。

    小小的三口之家，卻做了一大桌子豐富多樣的菜肴。一家人在歡聲笑語中結束，后面又窩在一起看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守歲迎新春。

    時笑的手機里不斷有新年祝福的短信進來，一直叮叮響著，大多都是群發(fā)。

    她想關了鈴聲，免得打擾mama看電視，順便刷了下朋友圈。

    不料正巧看到秦肆在幾分鐘前轉發(fā)了個廣告鏈接，點開一開，好像是一個什么科研項目比賽的概念宣傳視頻。

    她也看不懂，只是想著他大過年的不是在國外陪家人旅游嗎？怎么今天還在cao心工作上的事情？

    她為此生出了一點點心疼，感覺他真的太辛苦了。

    抱著手機半天不放下，反復幾次點開他的頭像，又點開和他的對話框，對話框和他最后的聯(lián)系記錄，還是他生日那天，給他發(fā)的祝福詞。

    翻了翻過往為數(shù)不多的聊天內容，然后又退出。

    有些泄氣，勸自己別去看，可是手不應心，想到他這會兒可能也拿著手機在看，就舍不得放下。

    結果這樣拖拖拉拉，無聊的亂點著，某一瞬間沒注意，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手指是怎么不小心連續(xù)點了兩下他的頭像，屏幕上顯示【你拍了拍“q先生”】，嚇得她一下子就從沙發(fā)里坐了起來。

    mama被她鬧出的動靜給驚到了，問她怎么了。

    時笑胡亂抓了抓自己的短發(fā)，趕緊掩飾著說沒事，拿著手機說是準備要去衛(wèi)生間。

    關上洗手間的門，再看一眼對話框上面的提示，她心里有種闖禍的感覺，慌亂，懊惱，又還有點竊喜。

    既然已經不小心按到了，他那邊肯定也收到了提醒。

    于是她深吸一口氣，平復狂跳的心口，自我安慰，其實新年送個祝福也挺正常的，不管他回不回也不會顯得尷尬不是么？

    這么一想，她就下定了一個決心。

    于是低頭在和他的對話框中，干脆大大方方給他編輯了條祝福短信，并且看上去還不像群發(fā)：【祝你新年快樂，萬事順心，越來越帥，事業(yè)越來越成功?！?/br>
    點擊發(fā)送。

    等了好一會兒，那邊都沒有回應。

    有可能是沒看到吧。

    她上完洗手間出去客廳繼續(xù)陪mama和jiejie看晚會。

    但是后半程，她的心思再也沒法集中起來，總牽掛著手機上進來的每一條短信，結果每條點開，都不是想看到的那個人，心里越等越空。

    手機震動的聲音攪得她心神不寧，于是她起身去廚房，想切點水果給mama吃。

    才剛把蘋果洗干凈，客廳里傳來mama的聲音：“笑笑，有人給你打電話?！?/br>
    時笑一愣，抽了張紙巾邊擦著沾了水的手，邊往客廳走：“誰?。俊?/br>
    mama看了眼屏幕上的備注名字，說：“好像是個男生?！?/br>
    時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邁開步子立刻跑著過來接起了手機。

    第31章 想把這份浪漫的美景分享給他?！?/br>
    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彭子琦的時候，時笑感覺好像有人迎面澆了她一頭的涼水，從頭頂涼到了心底。

    她拿著手機走去了陽臺，才接起來。

    屋里屋外溫差較大，時笑站在絲絲蝕骨的寒峭夜色里，和電話里的人互道新年快樂。

    彭子琦在今天給她打電話過來，自然也是送新年祝福的。

    但也或許和她想找秦肆一樣，平時沒有合適聯(lián)系的借口，正好以節(jié)日的由頭給她打電話，想和她聊聊天。

    時笑趴在欄桿上，望著樓下在雪地里嬉鬧玩煙花棒的幾個小孩，耐心地回答著彭子琦的問候。

    快到零點了，離他們鎮(zhèn)上不遠的周圍郊區(qū)已經在開始漸漸綻放迎接新年的煙花，劈里啪啦，半邊天空都是璀璨。

    彭子琦在那頭聽見了，說真羨慕她，他的家在城區(qū)，從小到大從來沒見過這種場景。

    時笑為了滿足他的心愿，將手機往外伸了伸，讓他聽聽滿世界都是炮竹煙花齊放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