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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病房里等人的時候,他明明感覺自己正在無比接近問題的真相,可果真到了這一刻,他又變得不確定起來。 事實由不得他不畏首畏尾,畢竟到現在為止,她還沒有承認她就是他媽。 萬一他真的猜錯了呢? 萬一他猜對了,但她還是要否認呢? 萬一吃完這個蛋糕,她又要說一些自己不想聽的話呢? 想到這,許斯文把手背到身后。 蘇曉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干什么?” “這也是我想問的,你干什么?” 蘇曉曉:…… 吃蛋糕啊,這多明顯。 她是不是給孩子整出心理陰影了。 有了名正言順當媽的身份還是有好處的,比如現在,她就能直接上手。 蘇曉曉把他的手從背后抓出來,清晰地感覺到他從抗拒到順從的轉變,她指指一旁摞著的碟子,示意他幫忙拿著。 兩塊蛋糕很快躺到了碟子上,兩個人各自端著,蘇曉曉用叉子敲了敲,許斯文抬頭看她。 她眨眨眼睛:“吃蛋糕前應該跟我說什么?” 許斯文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但還是說:“生日快樂?!?/br> 她搖搖頭:“不對,六個字?!?/br> 六個字? 許斯文的舌尖在唇齒間打了個滾,他低著頭看自己的腳尖,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生日快樂,mama?!?/br> 他的話像一只看不見的手,瘋狂擠壓蘇曉曉的淚腺。 她馬上仰起頭拼命眨眼,以一種仰天長嘯般的怪異姿勢抽了抽鼻子,終于把那種想哭的沖動壓了下去。 然后她有些費力地看著他的頭頂,忍不住感慨:“你突然長這么高,我真的好不習慣?!?/br> 許斯文抬起頭來,看見她一臉認真:…… 現在不應該是溫情時刻嗎? 為什么只持續(xù)了那么短的時間。 于是他也轉換情緒,毫不留情地吐槽:“你這么年輕,我也很不習慣?!?/br> 她揚眉:“有什么不習慣的,我年輕是客觀事實?!?/br> “我比你高也是客觀事實。” “不許學我說話?!?/br> “……我沒有?!?/br> 兩個人在沙發(fā)上坐下來。冬日里天黑得早,窗外幾乎完全成了人造燈光的世界,蘇曉曉扭頭看了一會兒,覺得現在真的很不真實。 于是她開始說話:“你有什么想問我的,現在可以問了?!?/br> 她看著窗外的時候,許斯文在看她。 原本他的腦子里確實有很多問題,比如她為什么是現在這個蘇曉曉,為什么長得和照片完全不一樣,為什么這么年輕,還有,她之前為什么一直否認他的猜測。可現在真有了提問的機會,他又什么都不想問了。 對他來說,那些過去的問題都不再有意義,重要的是,她現在坐在這里,就在他身邊。 于是他只是搖了搖頭。 蘇曉曉有些意外:“你沒有問題?” 他堅定地搖了搖頭。 蘇曉曉抿了抿唇,把準備好的解釋咽了下去。他不是個小孩子,面對家長的時候沒有十萬個為什么,卻能給她提供無條件的信任,和百分之百的支持。 這就是血緣母子之間不用說出口的那種情感。 她知道,這個世界上,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并不完全由血緣決定。有時候血親之間,也會充滿冷漠和猜忌,更多時候,大家只是平靜的越行越遠。她有這樣的兒子,不是理所當然,而是一種萬分之一的幸運??蛇@份幸運,又有多少是建立在他不幸童年的基礎上。 蘇曉曉感覺眼眶有些濕,喉嚨發(fā)緊,于是她拿著叉子,開始吃蛋糕。 吃了兩口,又停下來嘆氣。 許斯文有些緊張:“是不是不好吃?這個是今天臨時準備的,明天我給你換個好的。先不要吃了?!?/br> 他伸出手,想拿走她的碟子。 “不是,”蘇曉曉搖頭,“我是在想,你什么時候會過來抱我。” 許斯文的手停在半空,他怔了怔,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聽力。沒等他反應過來,蘇曉曉便又嘆了一聲:“既然你這么靦腆,那就我抱你吧?!?/br> 她把碟子放下,伸出手臂,結結實實把他抱了個滿懷,頭擱在他的肩膀上,手輕拍著他的后背,說著嬰兒許斯文還沒有記憶的時候聽過的一句話:“乖,mama在這呢。” 成年許斯文的臉迅速紅了,連脖頸和耳朵尖也像在紅色染料里泡過,但他沒有掙扎,沒有推開,只是老老實實被她抱著,很久。 直到窗外閃起救護車的燈光,把他們拉回現實。 付秘書和其他三個同事等在病房外,他們不能進,又不能走,聊天還怕被里面的人聽見,只好低頭各自玩手機。 忽然,門開了,蘇曉曉一笑:“大家辛苦了,雖然今天不是我生日,但是里面的蛋糕請你們吃?!?/br> 許斯文跟在后面,他清清嗓子:“今天算加班,回去各自提交申請?!?/br> 付秘書愣住,她是不是幻聽了,還是得了什么幻想癥,怎么老板今天這么和藹可親,還親自提醒他們提交加班申請這種小事。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兩個人已經走遠,從前方隱約傳來談話聲。 “事情順利嗎?” “還算順利,只是需要一段時間?!?/br> “要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