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師抵住她推自己的力量，原地不動：“誰送你回來的，爸爸跟人家說聲謝謝。你老推我干什么，怎么這么沒有禮貌?！?/br>
    “不是爸，我這不是打車嗎，人家該回去了?！?/br>
    “什么打車，”他指指自己，“你以為我老了更好騙了，看不出這車有多貴？哪有一點出租車的樣子。你是不是談男朋友了，跟爸爸說實話?！?/br>
    “哪有啊，爸爸你想象力可真豐富。走了走了，我好餓，中午吃什么呀？我想吃燒排骨，燉豬蹄，番茄牛腩，還有……”

    蘇安安開始報菜名，許斯文一字不落全聽進(jìn)耳朵，忽然扯了扯嘴角，開門下車。

    “是我送她回來的。”

    報菜名的聲音戛然而止，蘇老師的菜籃子掉在了地上。“你，你不是，那個，許，許——”

    “是，我是許斯文?！?/br>
    他感到意外，他們是認(rèn)識自己的。

    許斯文走過去，把菜籃子撿起來，裝作若無其事的問：“要去買菜嗎？家里來客人了？”

    蘇老師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兩行濁淚落了下來。

    許斯文沉默了。

    相對無言。

    一時間，蘇安安不知道說什么好，急得在原地轉(zhuǎn)圈。

    蘇老師忽然抬起手，朝許斯文的臉夠去，許斯文看了看中間這段距離，往下蹲了蹲。

    他摸著他的臉，眼淚盈滿了眼眶，視線模糊起來，但他還是不住聲地說：“像，真像?！?/br>
    許斯文感到一陣心酸，偏過頭，眨了眨眼睛。他叫蘇安安：“拿紙，給，”他頓了頓，“給你爸擦擦?！?/br>
    “哦哦哦，爸，給你?！?/br>
    她不太明白，那幾個不許見他不許接觸他的禁令怎么突然失效了，可她看得懂，這眼淚里起碼有一半，是高興的。

    蘇老師按著紙巾胡亂地一擦：“我是高興。一會兒你媽看見，她更高興?！?/br>
    剛才這眼淚一流，似乎把隔輩人之間所有的隔閡都沖走了。

    蘇老師拉住許斯文的手：“家里來了幾個客人，我去菜市場買菜。你都愛吃什么，跟我說說?！?/br>
    許斯文大約知道他說的客人是誰，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也就不著急上去。他拎著和他的衣服并不相配的藤編菜籃子，抿了抿唇：“我跟你去買菜，遠(yuǎn)不遠(yuǎn)，要開車嗎？”

    蘇老師的眼眶又是一陣迷蒙。

    這孩子多好，多聽話啊。

    曉曉要是能看見，不知道有多喜歡。

    “不遠(yuǎn)，小區(qū)后面就有一個?！?/br>
    他拉著他走開了。

    蘇安安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噔噔噔跑上了樓，她決定先給mama打個預(yù)防針，省得過會兒她哭得更厲害。

    未曾敲門，門自己倒開了。

    董助理帶著校長和兩個開發(fā)商走出來，開發(fā)商連連鞠躬：“您留步，留步，我們就先走了。呂老師，那就麻煩你幫忙好好招待一下。”

    蘇安安目送他們下樓，轉(zhuǎn)過頭來就瞧見了蘇曉曉跟自己mama站在一起。

    “你們怎么？”她的手指比劃來比劃去。

    蘇曉曉生怕她叫自己的名字，連忙開口：“巧了，居然都認(rèn)識?！?/br>
    其實就算她不提醒，蘇安安也不會傻到叫那個名字，只簡單說了說幾個人是怎么認(rèn)識的。

    呂老師不是很在意這些，拉著她左看右看：“嗯，長胖了，胖點更好看?！?/br>
    蘇安安便抗議：“哪有胖，mama你快別說了。”

    蘇曉曉掩著嘴笑。

    “對了媽，你猜誰送我回來的，剛才還在樓下碰見爸爸了?！碧K安安找了個合適的話頭，呂老師嗔她：“我去哪猜，愛說說不說拉倒。”

    她撇撇嘴：“不猜算了，他陪爸爸去買菜了，先跟你說一聲，一會兒見了你可別哭?！?/br>
    “什么哭不哭的，當(dāng)著客人的面說一些小孩子的話。”

    蘇曉曉心下了然。

    昨天還說不來，現(xiàn)在居然都跟去買菜了，真是嘴硬心軟。

    沒一會兒，許斯文和蘇老師一起回來了。兩個人都大包小包掛了滿手，這樣一來，廚房最應(yīng)該添置的，不是食材，而是新的冰箱。

    一看就知道是許斯文的手筆。

    雖然蘇安安提前打過預(yù)防針，呂老師還是抱著他哭了好一會兒。

    許斯文隔空和蘇曉曉對望，蘇曉曉緩緩搖了搖頭。

    等哭夠了，呂老師用手背抹了好半天：“當(dāng)年你……算了都不提了，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啊。你愛吃什么，我去給你做?！?/br>
    許斯文本想說，隨便什么都可以，忽然想起蘇安安那一長串報菜名，改口說：“番茄牛腩?！?/br>
    “好，好，”她又抹了抹眼角，露出一個笑容，“你去沙發(fā)上坐著，保證你愛吃?！?/br>
    他在蘇曉曉身邊坐下來，蘇曉曉用腳踢了踢他，眉毛一挑。

    許斯文：？

    “干什么？”

    “……去幫忙?！彼÷曊f。

    “……我真的不會?！?/br>
    “不會正好，學(xué)?！?/br>
    許斯文窘迫地?fù)狭藫项^，陸清池把手表摘下來交給蘇曉曉，起身說道：“走，我教你?！?/br>
    兩個大男人一進(jìn)去，廚房立刻逼仄起來。呂老師直呼：“怎么能讓你們做飯呢，快出去，沙發(fā)上坐著去?！?/br>
    陸清池熟練地挽著袖子：“幾個人一起做快一點，您安排我，我都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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