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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午遇也被吵醒,出來時沈星看他臉色,好像沒怎么睡一樣,有些發(fā)灰。 “醒那么早?”許六有些意外看到沈星。 沈星點頭,試探著問:“你沒睡好嗎?” 許六說還行,她聽到外面有動靜,微微蹙眉,扭頭跟沈星說:“回屋。” 他聲音有些冷,沈星以為自己做錯了什么,可她又羞于主動問,只能低垂著眼睫,點頭說好。 她剛轉(zhuǎn)身,門外忽然傳出敲門聲。 許六微微握緊拳,問:“誰?” “我。”一道男人的聲音。 這聲音沈星聽過,那天她和羅華艷被關(guān)進堂屋時,就是這個人在門外和許午遇講話。 “村長?!?/br> 沈星聽到許午遇喚一聲,沈星恍然大悟,她循著聲音往門口看,卻不想看到許午遇眉眼有些兇地示意她回屋。 沈星怕給許午遇招惹麻煩,忙不迭轉(zhuǎn)身回屋。 她前腳回屋,許六后腳開門。 村長身后還有幾個人,其中一男一女是昨晚沈星看到的村民。 “怎么了?”沈星看到許午遇問。 村長是一個中老年人,比小神婆年輕,個子不高,人也瘦,穿著看不出是個當(dāng)官的,只是一進門就往院子里掃視。 他目光最后落在許午遇臉上,說:“許壯死了?!?/br> 沈星看到許午遇猛地抬起頭,很驚:“什么?” 然后,沈星看到村長慢慢地扭頭,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對上了她的目光。 沈星微微瞠目。 村長說:“不是說送走了嗎?她又是誰?” 第十章 周建城平時早上有抽一根的習(xí)慣,今天天氣不行,陰天,有風(fēng),吹得門發(fā)響。 他隨便裹個外套坐在門口,打火機剛點上,門口傳來拍門聲,隨之還有哭腔呼喚:“村長!村長!嗚嗚嗚村長!” 周建城聽出這聲音是許壯媽的,他應(yīng)一聲:“來了,大早上的什么事?” 說著走去開門。 門一打開,許壯媽幾乎是撲進來的,她哭得臉和眼睛都腫,“村長啊!我兒子死了!我兒子死了!” 周建城一頓,臉色沉下,聲音也低,“多了?” “不是!”許壯媽繼續(xù)哭,“他也就三年前多一次,這兩年控制著呢!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早上我沒見到他,找一圈才找到!在井里找到的!井里!” 周建城聽到井里臉色更加嚴(yán)肅,他手一抖扔了煙,“什么時候出去的?” “昨天晚上,”許壯媽哭著說,“昨天晚飯后出去一會兒,回來本來說睡了,不知道怎么又跑出去了,就再也沒回來?!?/br> 她抓住周建城,“我不信他是多了,我要調(diào)監(jiān)控,村長,給我看監(jiān)控!” 周建城說:“知道,你別急。” “我怎么不急!”許壯媽喊,“那不是你兒子你當(dāng)然不急!” 周建城低聲呵斥,“讓你別吼就別吼!這兩年外面什么情況你不知道?非把村里的人心都吼散了?到時候咱們?nèi)慷嫉盟溃∧忝魈炀湍芨銉鹤釉诘紫乱娒?!?/br> 許壯媽呼吸一滯,猛地噤聲。 周建城冷冷掃她一眼,把她拽進屋,又探頭看一眼外面,把門關(guān)上。 早上也不算特別冷,但是周建城總覺得這風(fēng)里夾著刀子,密密麻麻地往他脖子上扎。他不由自主攏了攏外套,縮著肩頸往小屋走去。 許壯媽跟在身后,想哭又不敢哭,憋出的泣聲斷斷續(xù)續(xù),委委屈屈。 周建城覺得自己也老了,這兩年多多少少開始心軟,尤其村子漸漸沒什么新生兒,偶爾從電視上看到什么電視劇,會忍不住地開始有一點點后悔。 盡管他從未表現(xiàn)出來過。 “行了,別哭了,”周建城說,“真有什么肯定給你主持公道?!?/br> 許壯媽本來還能憋著,周建城這么一安慰她有點控制不住了,眼淚直流。 她跟著周建城走到監(jiān)控室,一間小屋,里面架著四臺電腦,每一臺電腦屏幕上都切割出無數(shù)畫面,仔細(xì)看會發(fā)現(xiàn)那是村里的每一個角落。 監(jiān)控是實時的。 許壯媽看一眼屏幕,她不由自主看向最大的那一塊,那是從信號塔往下照的一處,一個鏡頭幾乎照了全村,畫面上靜謐,好像真的是一個祥和美滿的村子,偶爾有家戶已經(jīng)開始做飯,煙霧緩緩飄向上空,朦朧了鏡頭。 就一眼,她恍惚地想起十幾年前,那個時候,鹽霧村還不叫鹽霧村,叫言午村,人人都姓許,窮是窮了點,但勝在和睦。 也勝在活力。 她真的很久沒見到健康的新生兒了。 “村長……”許壯媽忽然怯懦了。 她怕,她怕兒子不是死于意外。 畢竟這幾年,已經(jīng)有越來越多的人那樣死去了。 周建城似乎明白許壯媽的意思,也沉默了。 許壯媽剛剛還有怯懦,這會兒只剩下委屈和可憐了,她站不穩(wěn),一下子跌坐在凳子上,哭聲漸漸從手里傳出,眼淚順著指縫往地上落。 周建城瞇著眼盯看監(jiān)控畫面,不由自主地想,上一次村里有人哭喪是什么時候來著? 有點久了。 想不起來了。 這兩年人人死因都清楚,沒人哭喪,也沒人辦席,都是招呼不打一聲就把人埋了。 埋得也隨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