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氣不差，沈星跑許午遇房間給他通風(fēng)，許午遇看她忙前忙后，實(shí)在沒忍住說：“你小小年紀(jì)怎么不能閑一會(huì)兒？”

    沈星充耳不聞，只是托著下巴自言自語說：“這個(gè)季節(jié)有什么水果？”

    許午遇嗤笑：“你差不多行了，小心把她惹急了?！?/br>
    沈星扭頭問：“惹急了會(huì)怎么樣？”

    “讓你現(xiàn)在就生孩子?！?/br>
    沈星“哦”一聲，幾秒后小聲念一句：“也不是不行?！?/br>
    她聲音是不大，但是這屋里只有倆人，許午遇只要不聾就聽得到。

    他一時(shí)心情復(fù)雜，扭頭，看到陽光底下沈星耳根通紅，微微一怔，很快又收回目光。

    裝聾。

    下午，天氣忽然轉(zhuǎn)陰，沈星看一眼頭頂?shù)脑?，心里有些悶?/br>
    她正要回頭看許午遇在干什么，院子里忽然一陣吵鬧。

    是許明七，大喊大叫著要?dú)㈦u。

    許六不在家，跟在他旁邊的是許盼，許盼追問：“到底怎么回事？”

    許明七大吼：“它吃了我的玩具！我要?dú)⒘怂?！?/br>
    說著一把推開許盼，沖進(jìn)雞籠。

    一番折騰，許明七抓住雞，把雞狠狠往水缸里塞。

    許盼不阻攔，反倒好笑說：“傻孩子，殺雞要用開水?！?/br>
    許明七立刻轉(zhuǎn)身去拎開水，他一個(gè)小孩，也不嫌麻煩，一趟又一趟倒水，最后倒了一桶開水，然后把雞往開水里扔。

    很快，雞沒了動(dòng)靜。

    許明七把雞撈出來，抓著肚子那一塊開始拔毛，拔出一小部分，他又進(jìn)廚房拿刀。

    毫無恐懼地把雞開膛破肚，一邊掏肚子一邊喊：“我的玩具呢！我的玩具呢！”

    許盼終于問：“什么東西？”

    許明七大喊：“老鼠！我的老鼠??！”

    許盼嫌惡地躲開，“你什么毛??？一只老鼠費(fèi)這功夫？”

    許明七抓著雞頭大喊大叫，他拼命地甩來甩去，雞肚子里的五臟六腑甩的到處都是。

    忽然，地上掉出一顆老鼠頭。

    沈星看著這一切，臉色越來越白，直到忍不住，彎腰干嘔起來。

    樓下許盼把許明七拎走，血腥味仍在，沈星抑制不住吐意，但卻又什么都吐不出來。

    她蜷縮成一團(tuán)，蹲在地上痙攣。

    許午遇看著，一點(diǎn)點(diǎn)攥緊被子。

    到最后，他也只是說一句：“你去弄點(diǎn)水喝?！?/br>
    沈星緩過勁兒來，朝許午遇擺擺手，說：“我沒事。”

    許午遇沒說話。

    沈星卻又重復(fù)一句：“我真的沒事?！?/br>
    許午遇看她，她就露笑，“我真沒事?！?/br>
    許午遇斂眸不再看，也不再說話。

    他們平時(shí)在一起話也不多，但這會(huì)兒氣氛卻明顯不同于往常。

    沈星能察覺到許午遇有些生氣，到底是男生，拉下臉時(shí)還是讓人害怕。

    可沈星知道許午遇生氣的點(diǎn)在哪兒，她害怕的同時(shí)也有幾分欣喜，于是小步走過去，又低聲說：“我真的沒事?！?/br>
    過很久許午遇才“嗯”一聲。

    沈星抿抿唇，主動(dòng)找話題：“那個(gè)女生，是你jiejie嗎？”

    “三姐。”許午遇有問有答，但情緒不高。

    沈星“哦”一聲，又問：“許明七……”

    她沒問出口。

    許午遇這才舍得抬頭看她一眼，“什么？”

    沈星有些猶豫。

    許午遇只疑惑幾秒，忽然猜到沈星想問什么，他一頓，也就是他這一頓，讓沈星確定了心中的猜想。

    許明七不是小神婆的兒子。

    其實(shí)這根本不用推理，單看年齡就知道他們肯定不是母子，倒像是……

    沈星忽然瞪大眼睛，她脫口問：“你其他jiejie呢？”

    許午遇一笑，“你問哪一個(gè)？”

    明明聊的是他家的話題，可他卻能面帶淺笑，好像這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沈星看著他唇邊的笑，忽然就問不出口了。

    許午遇似乎明白她的心情，笑容淡去，挺平淡地說：“大姐吸食過量，二姐意外，四姐……”

    他停頓一下，“難產(chǎn)?！?/br>
    難產(chǎn)。

    再怎么難產(chǎn)，外孫子也變不成兒子。

    怕不是打從一開始，小神婆就沒打算老四活著。

    至于老四，從懷孕初期就被藏著瞞著，想必許明七的親生父親也不是什么見得光的男人。

    “就為了體面嗎？”沈星不理解，“在這個(gè)村里，這樣的體面有什么意義？”

    許午遇笑了，他問沈星：“你問我嗎？”

    沈星咬唇，“對不起?！?/br>
    “其實(shí)也不是體面，每個(gè)人的追求不一樣，小神婆……”許午遇頓一下，繼續(xù)說，“我媽她以前家里就沒有兒子，被全村人瞧不起，她做女兒時(shí)已經(jīng)受過一份苦，做母親時(shí)自然不想再受了?！?/br>
    “不惜……”沈星說不出口那個(gè)詞，“哪怕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嗎？”

    “是，”許午遇忽然眉目泛冷地看向沈星，“所以對你，她更能下得去手?！?/br>
    沈星忽然沖動(dòng)問：“那你告訴我你為什么不走？”

    許午遇答得很快，“因?yàn)檫@是我家?！?/br>
    “你都不愿意喊她一聲媽。”又怎么可能會(huì)被這個(gè)家束縛。

    許午遇與沈星對視，幾秒后，他似是敗下陣來，低低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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