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姜小樓心中始終有濃重的危機感。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從這里離開，也不知道這輝煌的年代會在什么時候結(jié)束。

    姜小樓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身份瘋狂地在這里汲取更多的知識……

    ……

    “那個新來的內(nèi)門弟子呢？”

    “藏書閣，已經(jīng)有幾十天沒挪窩了?！毕闹谅柫寺柤?，“姜師妹又沒有什么壞心，師父你為什么非要和她過不去？”

    “她來歷不明……”束南長老頓了一頓，沒有把剩下的原因說出來。

    夏至道：“但姜師妹確實什么也沒有做，也什么都不打算做，一心都在修行上面?！?/br>
    她接觸過姜小樓，也覺得姜小樓很對她的脾氣……就是名字古怪了一點。

    “你不明白……”

    束南長老知道夏至的意思，可是卻無法壓抑自己心中的焦慮感，和心中越來越盛的危機感……

    “我總覺得不對勁……從她出現(xiàn)開始就不對勁……”

    夏至未置可否，但束南長老也看出來她的不贊同，對于這個一直寵愛的徒弟她無論如何也狠不下心來，只好色厲內(nèi)荏道，“做你的實驗去，新的陣法三天內(nèi)出不來你就去醫(yī)修那邊打下手吧！”

    夏至縮了縮脖子，發(fā)現(xiàn)師父心情非常糟糕之后腳下一滑準(zhǔn)備開溜。

    但就在這個時候，二人發(fā)現(xiàn)藏書閣出現(xiàn)了異樣。

    “一個能感應(yīng)到純粹元氣的天才入道的天象！”夏至激動了起來，“師父，我們快去搶人！”

    “……”

    束南長老表面看起來還是不太高興的樣子，卻一把撈起來徒弟一道趕了過去。

    ……

    姜小樓已經(jīng)被包圍了。

    她手里還拿著一本批發(fā)版本《御靈錘》，和后世所見沒什么差別，但是在這里她又拿不出來大錘，只是勉強感應(yīng)了一番，試圖重修御靈之道。

    姜小樓原本主修以《鑄劍術(shù)》功法為中心，驟然出現(xiàn)在這里，所有的靈材投入全都都化為一場空，連本命靈器都難以召喚出來，說沒有落差感那是假的。但是再重修一遍，正好用上這個年代的功法，姜小樓覺得也沒有什么問題。

    修行倒還是很順暢，但從修行之中清醒過來，她就被嚇了一跳。

    一群千奇百怪的修士們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這些人中間有的人披頭散發(fā)，有些人衣衫不整，甚至少了一只鞋子——這已經(jīng)是最正常的了，還有人滿臉黑灰，像是剛把自己炸了一樣……

    “諸位……師叔……”

    姜小樓仔細(xì)反思了一下自己也沒有做什么違反門規(guī)的事情——當(dāng)然順帶一提，御靈宗也幾乎沒有什么門規(guī)。

    “別怕。”滿臉黑灰的那個眼神好像要將她剖開一樣，“你是外門弟子吧，可愿入我門下？”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身旁另一人一把推開，“別理他，來我門下，你這體質(zhì)，最適合我道功法了……”

    “去哪兒不好要去你們那破地方！”此人又被另一人推開，“別聽他的，到我們這里來！”

    “……”

    姜小樓忽然覺得這些人的聲音都有一點耳熟。

    忙著的，閉關(guān)中的，雙修中的竟然也在啊——少鞋子的那位果然就是。

    而這場景也很熟悉。

    當(dāng)年姜小樓在劍宗收徒的時候，似乎遇見的也是這種待遇，本以為這里內(nèi)門是要考核進(jìn)入，倒沒有想到竟也還是會搶人的。

    看來像她這樣的天才，不論在哪里都是要被爭搶的命運，這可真是罪惡啊……

    姜小樓不免有些沾沾自喜的情緒，也開始挑揀著要去拜入誰的門下了。

    雙修的……反正就不行……

    忽然，一名修士在姜小樓反應(yīng)過來之前，奪走了她腰間的令牌。

    “蠢貨們！只要動用權(quán)限讓她進(jìn)入內(nèi)門，她就自動是我門下弟子了！哈哈哈哈！”

    “你這廝忒不要臉！”

    藏書閣內(nèi)二人絲毫不顧周圍的環(huán)境大打出手，而那名修士大聲說出的方法也提醒了旁人，姜小樓的令牌就被這些人爭來搶去。

    “我的了！我的了！”

    勝利者狂喜道，但片刻后確實大驚。

    “為什么已經(jīng)是內(nèi)門弟子了？！”

    哪里來了一個他們都不知道的內(nèi)門弟子？！

    不對……還真的有……

    “師妹你故意的！你怎么能這樣！”

    面對指責(zé)，束南長老的臉都要快陰沉到能滴出水來了。

    “散了散了，有師門了這是……”

    “……”

    姜小樓作為主角在這里毫無發(fā)言的余地。

    “沒有??！”

    姜小樓急了，“別走啊各位，這都是沒有的事情！束南長老是不可能收下我的！”

    “是吧束南長老！”

    束南長老：“……”

    姜小樓已經(jīng)想好了去向，“其實我……”

    “其實她已經(jīng)被我預(yù)定了?！?/br>
    眾人背后，浮現(xiàn)出一個男修的身影。

    “都散了，在藏書閣打架的自己去付罰銀，一分也不能少！”

    “宗主？”

    御靈宗主看起來非常友好地笑了一笑，“要我請你們?nèi)?？宗門養(yǎng)你們這些吃干飯的是為了破壞公物嗎？！”

    話音剛落，先前還在的修士們一個跑得比一個快，甚至有人落下了一只鞋子……

    姜小樓感覺事態(tài)又一次滑向了一個她并不是很期待的方向。

    “姜……大錘?！?/br>
    御靈宗主口中吐出來這個名字的時候，姜小樓心都要懸到嗓子眼了。

    她這個新拜的便宜師尊，好像也不是很好相處的樣子。

    細(xì)數(shù)自己的拜師路，從夢里的劍尊到鑄劍峰主再到玄容真人，再到現(xiàn)在這個御靈宗主……姜小樓細(xì)細(xì)思索了一番，覺得自己可能就是拜師運氣不佳。

    但御靈宗主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要把她從內(nèi)而外看穿一樣，一眼之后卻再也沒有那樣嚴(yán)厲的審視感覺了，而是有些令人意外的親切。

    雖說身為宗主，可他看起來其實不會讓人有什么距離感，也不像是高高在上的那些大修士們。

    以姜小樓在御靈宗的見聞來看，御靈宗主講究無為而治，御靈宗上下好像也就這樣被放養(yǎng)得不錯——只是她在御靈宗之中時日也不長，若說更多的了解那也是沒有的。

    “跟我來吧?！?/br>
    御靈宗主勾了勾手，姜小樓忙不迭跟上去，兩個人的方向卻不是往內(nèi)門，而是向著山下……

    ……

    盛在粗陶碗里面的小餛飩端了上來，熱氣氤氳，香氣撲鼻。

    “吃啊，為師可只請一頓！”

    但是他根本就沒有掏錢！

    姜小樓哪里發(fā)現(xiàn)不了御靈宗主根本就是在這里刷臉吃飯的，只是為了岌岌可危的師徒情誼沒有拆穿罷了。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只餛飩，用餐的姿勢竟然也有些生疏。

    姜小樓已經(jīng)記不得自己上一次好好吃一頓飯是在什么時候了——似乎也是在師尊那里，鑄劍峰主打來的玄容真人的雞，沒滋沒味地烤了一只出來。

    現(xiàn)在再想起來，那似乎已經(jīng)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御靈宗主吃得很開心，而且一句話都沒說，姜小樓也只好慢慢吃著餛飩。

    吃完了，御靈宗主也沒站起來，就在那蒸騰著熱氣，人來人往的餛飩攤上面，開始了他的教導(dǎo)。

    “御靈之道，第一要學(xué)的是敬畏。敬畏天地萬物之靈，敬而御之……譬如你眼前這一碗餛飩，它只是一碗餛飩嗎？”

    “……”

    姜小樓屬實沒有明白，充滿求知欲望的眼神與御靈宗主對視。

    “它確實只是一碗餛飩?！?/br>
    “……”

    “但餛飩之中有靈，不在于熬成這鍋餛飩的百年豚骨湯底，也不在于餛飩的rou餡用的是走地靈雞，也不在于這靈草蔥花……”

    姜小樓越聽越不對的時候，御靈宗主終于把話題扭回了正道，“靈性來自于湯底之下百年不曾間斷的火苗，也來自于老板親手切的rou餡和餛飩皮，能明白嗎？”

    姜小樓明白了一些，又好像沒有明白。

    “您是想說……人是萬物之靈？”

    “所以，御靈之道就是御人之道！”

    “……”

    沒來得及阻止上一句話之后就見小徒弟已經(jīng)激動地跑到了他拉都拉不回來的思路里面，御靈宗主無奈地扶額。

    “你……罷了……”

    他抬手又要了一碗餛飩。

    姜小樓不解，就聽見御靈宗主道，“你先吃?！?/br>
    用食物堵上嘴先……

    餛飩很香，姜小樓沒拒絕，第二碗依然吃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