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宗各峰的峰主各自都有情報渠道，并不依賴于宗門，所以很快他們也全部都知道了，甚至還有幾位峰主為此結(jié)伴去尋了掌門。

    百川峰主義正辭嚴道：“姜小樓還是劍宗弟子，那么天外樓就應(yīng)該歸劍宗所有！”

    “正是如此?！变絼Ψ逯鞲胶偷?，“既然知道了天外樓是本宗門弟子所有，宗門就應(yīng)該做點什么了?！?/br>
    掌門淡淡道：“秘境之中所獲歸弟子本人所得，這是規(guī)矩?！?/br>
    百川峰主一時間急切道：“但那是天外樓！”

    好在他也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

    “她能有去天外樓秘境的機會，還是仰仗著宗門得來的，宗門替她管理一番，并不過分吧?！?/br>
    “不錯，仙魔戰(zhàn)場之上情勢復(fù)雜，若要長久，還是需要宗門為她撐腰的啊?！?/br>
    如此一番話委婉道來，倒是和方才的貪婪截然不同。只是事實上也并沒有什么大差別，不過都是打著要將天外樓收入囊中的想法罷了。

    天外樓的存在讓這些早就是大修士的峰主們也不由垂涎起來，而姜小樓劍宗弟子這個身份，正是一個極好的入手點。

    掌門看著浣劍峰主悠悠道：“急什么呢。說要認定姜小樓早就隕落的，好像也是你吧?！?/br>
    “她既然是天外樓主，當(dāng)然不可能早已隕落?！变絼Ψ逯髅嫔桓?，“姜小樓還是我劍宗弟子?！?/br>
    新任赤歌峰主跟著道：“宗門能不能管，全靠您發(fā)話了。”

    奪取天外樓是他們一致的想法，而且沒有任何的分歧，在利益面前，這些峰主當(dāng)然會站在同一條線上，至于誰吃rou誰喝湯，那都是后來的事情了。

    “天外樓主是不是姜小樓并不能確定，不過只是司徒楊嘉的一面之詞?！闭崎T道，“但魔域朱顏魔尊已經(jīng)發(fā)話了?！?/br>
    他的眼神之中，難免有了一絲并不明顯的嘲諷之意。

    “你們想做那就去做吧，也看看天外樓主是不是還認你們這些師門長輩。”

    此言既出，峰主們的神色就都有一些異樣。

    沒有人會愿意和楚文茵對上，而且，掌門的話也不無道理，說不準，這就是一個針對劍宗的陷阱呢……

    赤歌峰主不解道，“宗門為何不能確認姜小樓是否隕落？”

    沒有人回答他，長久的靜默之后，掌門道，“因為她還在宗門的時候，只是掛著一個鑄劍峰承劍弟子的名頭，沒有享受過宗門的福利——連魂火都沒有留在宗門之中?！?/br>
    沒有魂火，劍宗當(dāng)然不能確認她的死活，而且也不能借此來掌控她。

    而一個連魂火都沒有留下的弟子，如何能夠歸心劍宗？

    掌門并沒有針對于誰，但是峰主之中，還是有一個人臉色驟變。個中緣由旁人不清楚，他是知道的，姜小樓剛拜入鑄劍峰就被多方阻攔，浣劍峰主看在眼里，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所以到了如今，他也沒有緣由再說什么了。

    “此事劍宗不會出面?！闭崎T道，“你們?nèi)粲姓l想，那就自行去試一試吧。都散了。”

    掌門送客之意很明顯，諸峰主也沒有辦法賴著不走，盡管心中并不甘心，還是三三兩兩散了。

    把這些峰主都送走，掌門才嘆了一口氣，眼神不自覺投向了仙魔戰(zhàn)場的方向。

    天外樓好，他當(dāng)然也知道，倘若姜小樓自愿將天外樓交出來，他也是絕不會拒絕的。

    但在姜明月這一層身份揭開之后掌門就知道這不可能了，而且姜小樓到了仙魔戰(zhàn)場就失聯(lián)，明擺著也是同樣的意思。

    端看這些峰主們吵得厲害，真正和姜小樓關(guān)系最緊密的鑄劍峰什么話都沒有放出來，也不曾有任何的動作。

    因為鑄劍峰是明白的，而掌門也是明白的，劍宗弟子姜小樓，只是一個過去罷了。只是那些峰主們被貪婪蒙蔽的眼睛，到現(xiàn)在還沒能看明白。

    ……

    姜小樓同樣未曾后悔過她的這個決定。

    劍宗這些峰主若是真的想向天外樓伸手，她也只好斷了他們的手臂。當(dāng)然對旁人也一樣的，姜小樓向來一視同仁。

    不過眼下姜小樓還是覺得劍宗最好不要來找事情，因為她現(xiàn)在真的很忙碌，忙碌到一旦被人打攪，就會忍不住暴怒的那種情況。

    她特意把如悔調(diào)了出來，然后一起研究著明真——當(dāng)然明真自己也參與了進來。

    他對于姜小樓和如悔的熟練研究表示很感興趣，如悔只想告訴他研究對象最好還是不要說話，這讓她感覺很奇怪……

    但明真的境界的確很有意思。

    如悔喃喃地念道：“化神……究竟應(yīng)該是一個什么樣的境界呢？”

    她的眼神不自覺飄忽到姜小樓身上，然后被姜小樓自動躲開了。

    她是不可能再抓一個活的化神回來給如悔研究的，做不到！

    只恨西門水死得太早了……

    “筑基成丹，金丹結(jié)嬰，元嬰化神……但你沒有經(jīng)歷過元嬰期，也不算經(jīng)歷過練氣和筑基?！?/br>
    明真坦然道，“不錯?！?/br>
    他的重修過程正是如此，是一個以凡入神的過程。

    而在姜小樓的戰(zhàn)力測試里面，明真也能夠和她堪堪打平——這代表著明真也是有化神期的基本戰(zhàn)力的。

    但是其它方面，明真自己也都是一臉茫然。

    莽撞地闖到了這個境界以后，他過去的修行和法術(shù)似乎已經(jīng)并不適合了，現(xiàn)在擺在他面前的，是一條沒有人走過的空蕩蕩的路。

    姜小樓沉思道：“不一定沒有人走過。”

    或許，只是在這個時代沒有人踏上這條路罷了。

    她沉吟良久，摸出來一本功法給明真。

    “你試試看?！?/br>
    明真微訝，還是按照姜小樓的意思，迅速地修煉入門，迅速地氣勢攀升……

    “停！”

    姜小樓趕忙叫停。

    “不能在這里，也許會有天劫。”

    明真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停下了功法的運轉(zhuǎn)，但他的氣息依然很強大，仍然沒有回落。

    “你的感覺怎么樣？”

    “就像要凝結(jié)金丹一樣。”明真道，又補充了一句，“但并不是金丹。”

    姜小樓一怔，問道，“這是何意？”

    “金丹是筑基期之后的靈氣凝結(jié)而成，但我能感覺到……此法所成金丹，并非是靈氣成丹?！泵髡娴?，“至少，和我上一次成丹的過程并不相同?！?/br>
    他曾經(jīng)結(jié)過一次丹，所以當(dāng)然也知道結(jié)丹是什么感覺，這句話由明真來說，還是很有信服力的。

    姜小樓愣住了。

    她當(dāng)然聽懂了明真是什么意思，而且心知明真所言并沒有問題。所以，她才會更加的驚訝。

    姜小樓給明真的功法是幽冥一脈的功法，不過是隨手一試罷了，但明真當(dāng)真給了她一個驚喜。

    此法會結(jié)成金丹，但結(jié)出來的并非是傳統(tǒng)的金丹，所以姜小樓的內(nèi)外兩枚金丹無法融合是完全可以解釋的。

    但……這樣結(jié)出來的會是什么東西呢？為什么幽冥一脈修煉了這么多年，好像從來沒有在這條路上面發(fā)現(xiàn)過什么問題？

    而且，姜小樓見到這門功法的第一感覺，就是這是從御靈宗傳出來的。

    “我……”

    她的腦子很亂，一時間難以梳理清楚這之間的關(guān)系，但也很清楚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她似乎終于找到了一條路。

    天外樓曾經(jīng)這樣對她解釋過。

    精神者，天之分；骨骸者，地之分。屬天清而散，屬地濁而聚。精神離形，各歸其真，故謂之鬼。1

    “這不是什么精神……”

    明真不解：“什么？”

    姜小樓恍然大悟一般道：“這根本就是真靈的修煉之道！”

    但是，能夠從此道修煉真靈者，也未必還能算是尋常人了。

    姜小樓一時間神色大變，明真雖然不明白她悟出來了什么，但沒有打擾她的意思，而是讓姜小樓自己思索著。

    姜小樓已經(jīng)明悟了大半。

    她自以為的御靈金丹，顯然并非是御靈金丹，而是真靈成丹。

    盡管她依然不知道所謂的真靈是如何存在的，但是她知道為何只有她和明真可以。因為明真的真靈在和天魔一戰(zhàn)的時候得到了天魔的遺產(chǎn)，而姜小樓自己則是因為湛明劍。

    她恐怕再難和湛明劍分離了，包括在姜小樓最初試圖引氣入體的時候也同樣如此，特殊的不是她，而是她和湛明劍的結(jié)合。

    天地間靈氣分散，并不是她能夠那么容易就重組的。在當(dāng)時的姜小樓看來無比艱難之事，現(xiàn)在的她看來雖然同樣如此，但是不相稱的卻是姜小樓為此付出的努力。

    這哪里是一個剛?cè)腴T的弟子能夠做到的！

    單是如悔等人，為了將靈氣重組成混合靈氣，就耗費了數(shù)月時光，姜小樓當(dāng)日無比艱難的幾個時辰，實在是太輕松了。

    而在姜小樓身上，唯一最特殊的地方，就是湛明劍了。

    過往種種在腦海之中浮現(xiàn)，姜小樓沉吟許久，長舒一口氣。

    “您想到了什么？”

    姜小樓頓了一頓道，“先去渡劫?！?/br>
    明真應(yīng)道：“好。”

    并沒有再帶上別的修士，姜小樓和明真二人出了天外樓，在仙魔戰(zhàn)場上面尋了一處地方開始渡劫。

    對于明真而言，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因為他在此道上面的修行順風(fēng)順水，而且其實只是相當(dāng)于重修。

    但是這個過程之中，也有許多明真自己能夠察覺到的古怪之處。

    功法是姜小樓拿出來的，明真并未察覺到有害之處，所以也不曾問詢。

    仙魔戰(zhàn)場上空雷云隱約，片刻后，一道雷霆轟然劈下。

    但對于明真而言并沒有什么傷害，因為這里是仙魔戰(zhàn)場，天劫的力量本來就比別處要小，所以很少有修士會選擇在此地渡劫。

    天劫力道更小代表著安全，也代表著弱小，修士們權(quán)衡利弊，是不會選擇這里的。

    然而，此次渡劫，并不需要天劫之力的加成。

    雷霆一道要比一道更強，姜小樓方覺得是自己太心急了，不過看明真的樣子他依然適應(yīng)得很好，面對天劫的時候非常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