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家主默默想著，鞭尾再度在空中重重打響。

    這一戰(zhàn)之中，仙魔盟沒有人不拿出全部實力的。

    玄月宮的月輪自一側(cè)劃過，而正映上了屠仙宮主的刀影。

    劍宗修士們默契地四散開來——為了不給任何人重傷自己人的機(jī)會。

    道門修士卻并不是這樣，而且道門之中還有一些并不怎么長于戰(zhàn)斗而是長于治愈的修士，一看就是言輕特意帶來的。

    南帝座下的神將雖然不弱，可是要面對仙魔盟大半的戰(zhàn)力的時候，卻也還是有一些不足之處。

    這本來也是仙魔盟占了一些便宜。

    在能堆人頭的時候當(dāng)然就要堆人頭了，北帝和東帝都不在，唯有南帝座下，但南帝卻面對的是整個人族。

    當(dāng)然，經(jīng)此一役，若能得勝，那么北帝和東帝的警惕心只會越來越高。

    可是仙魔盟已經(jīng)顧不上這些了，論起威脅程度，南帝遠(yuǎn)遠(yuǎn)在這二者之上。

    言輕立在仙魔界的邊緣。

    這讓整個戰(zhàn)局都能夠落入他的眼中，包括所有邊緣的神將，也包括四散開來的仙魔盟修士，以及始終對峙著的姜小樓和南帝。

    ……

    漆黑如墨的刀刃輕輕劃過之時，空間像是一塊柔韌的豆腐，又像是流水。

    抽刀斷水。

    這是姜小樓第三次見到南帝的刀。

    第一次是在那個遙遙的夢境之中，此刀一斬碎天地五行。

    第二次則是在魔域的紅月之下。

    但這個時候才是姜小樓真正與南帝的刀的本體相逢之時。

    南帝的刀的確是一道圓滿的規(guī)則。

    在此前，姜小樓只知畏懼和無措。

    但是當(dāng)她真正和此刀相逢之時，卻也異常平靜。

    黑刀劃過的空間破碎，然而當(dāng)大錘迎上的時候，卻又如同自然而然的時光一樣。

    這當(dāng)然也并不是完整的時光。

    如果是時光之河在此，那么南帝不會有任何的勝算，時光足以壓倒一切。

    然而姜小樓卻并不能竊取完整的時光之河，甚至還并不如繡娘的針?biāo)`取的那般。

    只是她同樣也有自己的優(yōu)勢，即使姜小樓身上這時光的規(guī)則是最弱的規(guī)則，但在與姜小樓相融合之后，它就變成了九州的時光！

    九州大陸的偏愛毫不遮掩，隨著姜小樓起勢，南帝甚至能夠察覺到那在時光之河之外的大陸的寂靜。

    即使是至高的永恒的刀的規(guī)則，也不得不在此退避！

    然而南帝卻也同時發(fā)現(xiàn)，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退路！

    ……

    視不可見的劍氣如同細(xì)膩的絲線，在他身后張開。

    即使是南帝也并沒有察覺到含光劍氣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這里的，而云清儀又準(zhǔn)備了多久。

    云清儀執(zhí)劍封鎖了南帝的退路，同時又以劍氣割下了一名神將的頭顱。

    血光飛濺，恰恰映出了那劍氣的樣子，遙望過去就像是血線一般。

    在另一側(cè)，卻也同樣是劍修。

    從來沒有人見過鑄劍峰的劍真正出鞘的時候——北帝的頭顱除外。

    但這本來就是一道用來封鎮(zhèn)和封鎖的劍。

    所以拿來封路也自然最好。

    林殊的神色很平靜，封鎮(zhèn)的劍氣和含光劍雖然并不和諧，但是卻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他們本來就是同一師門的師兄弟，從入門開始就學(xué)著同樣的劍訣劍法，即使最終反目，經(jīng)年之后走向了并不相同的道路，但若要配合，當(dāng)然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司徒聞天總算開始撥算盤了，金線飛舞出來，同樣是密密麻麻，但是這當(dāng)中卻仿佛自有一些規(guī)則一般。

    這規(guī)則并不是指算籌之道，也和這把算盤其實沒有什么關(guān)系。

    因為即使天地之間沒有算盤，術(shù)數(shù)依然是術(shù)數(shù)，術(shù)數(shù)的所有規(guī)則都是恒定不變的，也是不可能被任何人奪去的。

    明真遙遙立在外側(cè)，低頭念了一句佛號。

    那一瞬間之中他的身后仿佛也同樣亮起來了金光，只不過因為明真和司徒聞天離得太近，所以讓這金光看起來充滿了金錢的味道……

    而紅月悄悄地升了起來，即使仙魔界上方此時并不是夜空。

    所以紅月的光芒也并不怎么明顯，但是非常固執(zhí)罷了。

    在高空之上，隱約響起來一陣有一陣的雷霆之聲。

    而就在這些原本在戰(zhàn)斗之中的人驟然抽身出來之后，仙魔盟修士們的戰(zhàn)局也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

    道門的長老們一改此前的作風(fēng)，戰(zhàn)斗風(fēng)格都變得兇悍了起來，而玄月宮主等人自覺接過了空出來的位置，將神將們攔在外側(cè)！

    言輕依然遙遙在外，不曾參與到戰(zhàn)局之中，然而他卻在瘋狂地向所有人傳音，這讓他的面色越來越蒼白。

    但他的眼睛很亮。

    姜小樓的眼睛也很亮。

    ……

    南帝的笑容終于有些繃不住的樣子。

    “圍攻……就是你們的計謀？”

    “人族和陛下不能相較。”姜小樓面色沉靜道。

    “當(dāng)然，這不是什么值得贊揚的事情——可是我們本來就是不擇手段的人族啊！”

    她從來都并不覺得自己有多么高尚，而整個仙魔盟同樣如此。

    生死當(dāng)前，談何手段！只要能夠殺了南帝，不論怎么做都是應(yīng)該的！

    南帝的面色微微一變。

    姜小樓的笑意仍未褪去。

    “我知道，你們上古不是這樣的?！?/br>
    而南帝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的確如此，上古大夏的修士們要講究的比這些修士多上許多，大夏朝認(rèn)為那是禮節(jié)——但是對于這一代仙魔盟的修士們而言，這是生死！

    在桃林之中看見了九州滅亡的未來的五人也好，在過去見到三萬年前慘劇的姜小樓也好，都絕不會抱有什么一定要光明坦蕩的心思。

    尤其是在面對神祇的時候。

    大錘追著南帝的黑刀而去，流淌在其上的時光像是攜著時光之河的河水一樣，重若千鈞！

    含光劍如光纏影，劍氣繞著南帝的身影而去，帶出了數(shù)道耀眼而閃爍的光芒！

    金線飛舞，與此同時，一道雷霆重重劈下！

    這些攻勢之中，哪怕只是不經(jīng)意之間傾斜出去的都足以讓一個化神瞬間殞命，然而即使在重重包圍之中，南帝卻仍然站直了身形！

    他仍有一些錯愕，但望向姜小樓的眼神之中卻多了一些居高臨下的悲憫。

    “你們不懂力量，也不懂規(guī)則?！?/br>
    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姜小樓不言。

    南帝有數(shù)萬年的時間來琢磨和雕琢自己的規(guī)則，但是人族可沒有！

    即使是浪費，即使是揠苗助長，但是這也是他們能夠做到的極致了！

    大錘攜著九州的時光傾斜，然而南帝分明并無退路，但是卻巧而又巧地錯開了大錘的方向！

    那把黑刀劃過之時，空間錯落，正是接著這一瞬的錯落，才讓南帝得以逃脫出去。

    “這才是空間……也才是規(guī)則?！?/br>
    他像是教學(xué)一樣，的確南帝對于規(guī)則的掌控要比姜小樓強了不知道幾個層次，那黑刀就像是沒有任何的規(guī)則損耗一般，而且直接扭轉(zhuǎn)了陣勢！

    戰(zhàn)斗并不是單純的規(guī)則比拼。

    姜小樓可以借著時光之河和南帝在規(guī)則之上不相上下，但是論起如何利用規(guī)則，姜小樓無論如何也不能與南帝相及。

    但在此地的也不只是姜小樓。

    南帝手中刀影不斷劃過，與此同時他用一種奇異的步法游走在包圍圈之中，甚至還有心思點評。

    “劍不錯，但還差了一點。”——差，那是比夏無道差一點的意思。

    就是云清儀的涵養(yǎng)也忍不住瞬間黑了臉。

    “太弱?！薄就铰勌鞙?zhǔn)備抄起來算盤砸上去了。

    “怎么一股子北帝的味道?！?/br>
    “……”林殊無法解釋這個問題。

    鑄劍峰的劍大約是和北帝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

    南帝又是一個旋身，才又笑吟吟看向了姜小樓。

    “只憑著這些人，就想要困殺我嗎？”

    姜小樓面無表情。

    當(dāng)然她也能夠看出來雖然仙魔盟眾人一時之間并不能瞬息之間就靠著困殺將南帝殺死，但是南帝應(yīng)付眾人有多輕易，卻也并非如此。

    在他的側(cè)顏之上已經(jīng)有了幾絲血痕，衣衫之上也有數(shù)道傷痕在。

    “陛下先擦擦血再說。”

    姜小樓嘲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