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和張哲之間到底是什么事情，我起初也一直遵循著你愿意講就講，不愿意說我也不會追問的原則，但是現(xiàn)在，不行。”

    林楷眼神躲閃了一下。

    江昀把他拉過來：“我不用你告訴我，這事我追究到底了?！?/br>
    林楷抬頭看著江昀，眼底閃過一絲慌張。

    他說不出口張哲對他動手動腳，一樣說不出口張哲諷刺江昀的那些話。

    他不知道這些對江昀來說是不是他的底線或者雷區(qū)，縱使他知道江昀一定會說到做到，但他還是控制不住會去害怕。

    “你不說自然有人會開口?！苯揽吹搅挚浇潜粍澋降膫?，他心里一軟，他拉著林楷，“跟我回家?！?/br>
    他們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一路沉默著回了家，林楷換好鞋子站在角落，呆呆地看著江昀走進了廚房。

    不一會兒，電水壺輕微的嗡鳴聲響起來，林楷偷偷看過去，江昀正低頭拿手機打字，從側(cè)面看眉宇微微蹙著。

    林楷懊惱。

    cao了。

    他好像又惹江昀生氣了……

    林楷看著江昀，過了一會兒，回房間了。

    等電水壺燒開的期間，江昀聯(lián)系了嚴峋和陳敘陽，他說了這事要查清楚，就必定不會放過張哲。

    嚴峋那邊很久才給回復。

    -林楷揍他揍得不冤。

    -怎么說？

    嚴峋沒廢話，一五一十把事情全和他說了。

    江昀看著微信消息，臉色越來越差。

    嚴峋又發(fā)來一條消息：張哲本來就是他們那層是出了名的男女通吃，當時陳釋跟他搞一塊就是為了想治治這個男的，結(jié)果張哲又想打林楷的主意。

    嚴峋：本來林楷就知分寸，怎么可能會動手跟別人打架？那肯定是張哲對林楷做了什么啊……別問我具體做了什么，反正我也沒具體問，肯定也是踩著林楷雷區(qū)了……他雷區(qū)無非就是你。

    嚴峋：總之還是那句話，張哲這揍挨得不冤。

    江昀：他現(xiàn)在人呢？

    嚴峋：沒跟過來，被我們揍了一頓外加恐嚇了一下，現(xiàn)在估計走了。

    江昀靜靜地看完嚴峋和他說的一切，沉默片刻，把手機塞進了口袋。

    嚴峋說，林楷把他當?shù)拙€，他又何嘗不是把林楷當?shù)拙€。

    就是因為把林楷看得重，所以畢業(yè)前這一點岔子都不可以出。

    江昀恨張哲嗎？

    當然恨。

    校規(guī)面前……他去他媽的校規(guī)！

    江昀握拳狠狠砸了一下水池，壓低聲音罵道：“cao！”

    他走出廚房。

    生氣把臉弄得太過燥熱，想洗把臉降降火，一把推開了衛(wèi)生間的門。

    門沒鎖，里面霧氣蒸騰，江昀一進去，入眼就是一片雪白。

    林楷安安靜靜地坐在白瓷浴缸里。

    氣溫還沒升上去，衛(wèi)生間的水蒸氣攀升到瓷磚墻面，林楷清纖的手腕搭在浴缸旁邊，發(fā)梢被水汽輕柔地打濕了，微微貼在額頭。

    浴缸里的水漫到他胸口，手臂上的傷口、腰背的青紫、鼻子上被掐紅的印跡……所有的一切沒有任何遮蓋，全盤托出。

    一瞬間，江昀愣住了。

    林楷聞聲回頭看他，耳尖漸漸紅了，卻不閃不避，沒有任何要遮擋的意思。

    “昀哥?！绷挚ひ舾蓛?，輕輕喊了一聲。

    江昀走了進來，替他把門關上：“門都不鎖不防著我么？”

    林楷輕聲道：“你不用防?！?/br>
    江昀走近，林楷每一處都可以清晰看見，他并沒有過多在意別的，注意力放到了林楷的傷上。

    他沉默地看著那些青青紫紫，看著林楷的身體被盯得逐漸覆上潮紅。

    江昀閉了閉眼睛。

    他還是生不起氣來。

    林楷太知道他的弱點是什么了。

    林楷伸手拽了下他的衣角。

    “別生氣?！绷挚瑳]有抬頭，耳朵依舊很紅，“不會有下次了?！?/br>
    “……我沒氣?！苯蓝琢讼聛?，拿浴巾沾水慢慢給他擦著，偶爾碰到傷口的瞬間，林楷的身體會一顫，然后皮膚更加發(fā)燙。

    浴巾沾水的聲音嘩嘩響起來，林楷聽話地坐著，每擦拭一下，林楷的臉就更紅一點，也慢慢起有了些不妥當?shù)姆磻?/br>
    “我的錯?！苯勒f。

    林楷愣了一下。

    “當初我就不該讓你和他們班的接觸?！苯勒f，“你但凡少認識一個都能少不少麻煩?！?/br>
    林楷垂眸：“你都知道了。”

    江昀道：“嚴峋逼問出來了?！?/br>
    林楷沒有說話。

    “一個人待久了可能習慣性把什么都扛著，有些事難以啟齒，我還是希望你把所有的事都和我說?！苯赖囊暰€避開那些地方，“什么都扛著，什么都自己一個人撐著……”

    十多年在淞州的經(jīng)歷日積月累，讓林楷一直處于防備狀態(tài)，喜歡的討厭的愛的恨的悲傷的憤怒的……所有情緒都必須被壓抑著。

    可能會因為某種情緒招來一頓莫名其妙的諷刺和一頓打，要避開這一切只能刀尖舔血更加小心翼翼。

    活著才有更多可能。

    在法律還沒完善的那個年代和那個村落，每天都有不同的事情發(fā)生，千奇百怪，匪夷所思，脫離時代軌道的地方會拉著人一同下落。

    但他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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