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昀頓了一下，道：“來了?！?/br>
    “我先去開車，等會兒到門口接你們。”江爸說。

    “嗯?！苯勒f。

    “一頓飯吃了三個小時，人多真磨蹭……”江爸看了一眼手機，嘟噥著走了。

    等周圍全部沒人了，他們才松了一口氣，緊繃著的肩膀都放松下來。

    黑夜里，這個重?fù)?dān)被卸掉之后才能短暫地喘一口氣，他們總以為自己年輕，可以有很多時間來等，卻也沒想過現(xiàn)實接不接受他們的等待。

    江昀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去的那一趟病房，江榮星說的話，又想起今天江勁和男朋友在飯桌上毫不掩飾的你儂我儂。

    剛才別人眼里，江勁這樣頂多是有點不成氣候，叛逆性格罷了，如果換成他和林楷……

    答案是肯定不盡如人意的，江昀便沒有再繼續(xù)想下去。

    時至今日，那個想要告訴父母的秘密又被埋了好多天，拖得他已經(jīng)有些麻木了，不知道該什么時候說、以什么樣的方式說。

    時間拖得越長，就越不容易說出口。

    “昀哥?！?/br>
    江昀聽到林楷輕聲說：“沒關(guān)系的。”

    江昀沒有說話，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他怎么就什么都能明白呢……

    夏天的太陽落得晚，茗州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路邊賣小餛飩的老奶奶把湯匙和碗碰得叮啷作響，仲夏夜的晚風(fēng)像裹著奶油的甜梨。

    林楷感覺吹在耳邊的風(fēng)涼快了許多。

    明處看不見暗處的光景，但他身處暗處，可以肆無忌憚地打量周圍明亮的一切。

    “想什么呢。”

    思緒被打亂，有一個人站在明處，穿破黑暗拉住他的手。

    生冷的光和黑夜之間的那道分割線變得模糊不清，落在江昀手腕處。

    江昀把林楷從昏暗里拎了出來，林楷視線忽然一陣明亮。

    “總會抽個時間把它說出來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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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家的房子是私房，樓上樓下一共三層，二樓的房間多，江爸很快回去就給他們收拾出來了一間干凈整潔的。

    屋子很大，房間里帶了個衛(wèi)生間，還有個能看到旁邊清澈河流的陽臺。

    “今晚你倆就睡這間吧?！苯职央娨暀C插好了網(wǎng)線，“也不知道你們小年輕愛不愛看電視，想看的話就開著?！?/br>
    林楷點點頭：“謝謝叔叔。”

    江爸又拎來一大袋零食：“你倆今天晚飯吃的也不多，這是我半路開車回來去那邊小賣部囤的，鴨脖雞爪辣條都有，半夜餓了就吃點兒吧。”

    江昀接了過來，但發(fā)現(xiàn)老爸好像沒有要走的意思：“這么晚了，你還不去睡嗎？”

    “沒。”江爸笑了笑，“就是一下子覺得我兒子怎么突然就長這么大了……我都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br>
    江昀心里一陣酸澀。

    “大晚上的，不說這些，”江爸笑著搖搖頭，“反正都該畢業(yè)了，以后的路更遠(yuǎn)，也該成熟了。”

    “對了?！苯篮白∷?，“過段時間學(xué)校里有畢業(yè)典禮，一個同學(xué)可以去一個家長，你和老媽……會來一個吧？”

    江爸一頓，包括林楷突然之間能從他的眼里感受到那股欣喜。

    他笑著回應(yīng)江昀：“一定?！?/br>
    江昀想著今天過去應(yīng)該就會好一些，只要江榮星和江勁不在，就沒人總會提起這個話題。

    可等到第二天早上起來，江榮星依舊沒走。

    江mama很早就起來了，那群親戚一樣來得很早，江榮星像個大老板似的，背著手站在門口，頗有一種指點江山的氣勢。

    江昀離得遠(yuǎn)，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他也無所謂聽關(guān)于江榮星的事情，走到邊上只依稀聽見那群人一口一個江總。

    但很顯然不是對著江mama。

    老一輩的人思想老舊，重男輕女的觀念在這一代也不少見，江mama在外打拼多年，時至今日回到老家，還是有很多人覺得女人成不了大氣候，這一公司的重大業(yè)績都是江榮星創(chuàng)出來的，和江mama沒有半點關(guān)系。

    他們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卣J(rèn)為江榮星才是真正的“老板”，而對此江mama卻從來沒有做過任何表態(tài)。

    江昀短暫地蹙了一下眉。

    不知道是有所感知還是什么，經(jīng)過旁邊的時候，江榮星和他對視了一眼。

    江昀收回視線，打算無視他。

    “小昀?！?/br>
    江榮星叫住了他：“你那個同學(xué)還沒起床？”

    江昀懶得理他，頭也不回徑直走進了衛(wèi)生間。

    親戚們竊竊私語，有個穿著棕色碎花旗袍的大嗓門的女人“哎喲”了一聲，假裝開玩笑似的說：“小昀一大早起來是不是心情不好，人都不叫。”

    江榮星瞥了一眼衛(wèi)生間。

    “可能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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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幾天江榮星也一樣沒走，偶爾下午的時候，江勁還會帶著徐佩曈來一趟，走親訪友似的過一遍，到了晚上再送男朋友回去。

    江昀再怎么討厭他們都不能明面放在臉上，但他和林楷之間的互動多少都會有點受局限。

    比如明明可以坐在一起時，江勁和他男朋友非得過來橫插一腳，說要帶林楷在老巷子里逛逛，江勁和他男朋友自發(fā)當(dāng)起了導(dǎo)游，跟著他們一起去。

    時刻被人看著的感覺并不好受，林楷不想給江mama帶來太多的麻煩，更多的時候他會拉著江昀說，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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