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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嘆了一聲:“哪有成婚五年還沒有動靜的?我這不是擔(dān)心么……” 晏少卿神色也和緩下來:“從前我與青娘心中都有數(shù),叫娘擔(dān)心,是我們的不是,只是來年真的不是好時候,不然青娘還不知要遭多少罪?!?/br> 都不說舟車勞頓,單單是水土不服,就足夠折磨人。 他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晏老夫人也不想再咄咄逼人,思量片刻,她又嘆了一聲:“現(xiàn)在她一事不知,凡事都要倚仗你……” 晏少卿端眉肅目,嚴正極了:“孩兒與青娘既為結(jié)發(fā)夫妻,自當(dāng)相扶相持,過往她顧我良多,如今我也不覺得哪里受累?!?/br> 恐怕非但不覺得受累,還樂在其中才是。 晏老夫人一想明白,也懶得挑破,數(shù)一數(shù)也沒什么好說的了,掀起眼皮道:“記得把木檀叫來?!?/br> · “夫君,這支釵真好看!”魚姒從妝奩匣里翻出支蜻蜓穿花釵,興沖沖展示給晏少卿看。 晏少卿一瞬就記起來了,它是他送給她的第一支釵。 這支釵是很漂亮,那時的魚姒也還很青澀,憶起當(dāng)時魚姒打開匣子后的直白驚喜,他展顏一笑:“青娘要戴上看看嗎?” 魚姒哪里想不到這是夫君買的?想到夫君對她是從一而終的大方,她心頭更是灌了蜜一樣甜,嬌聲道:“當(dāng)然要!” 晏少卿便要喊櫻桃,可唇才剛張開,就被某人捂住。 魚姒羞答答道:“青娘想要夫君幫忙戴?!?/br> 這?晏少卿下意識想說“不會”,可他唇齒方啟,所觸唯柔嫩,叫他又窘迫起來。 還沒來得及將她的手拿下去,她就已經(jīng)說定了似的眉開眼笑,嬌俏極了:“夫君不說話就是答應(yīng)啦!夫君真好!” 這般嬌蠻無理胡說八道,晏少卿的眉頭卻始終放松著,他無可奈何地輕輕頷首,算作應(yīng)她之約。 魚姒被他清潤寬和的眸望著,耳尖一燙,手心也酥麻麻的,她含羞躲開他的目光,倏然撤下了手。 “咳,夫君,給!”她佯裝無事坐到梳妝臺前,背對著晏少卿。 晏少卿不知為何,心中也升起一股沒來由的羞赧,手心冰涼的釵亦變得灼人起來。 垂眸,她薄粉暈染的面頰正映在銅鏡中。菱唇輕輕抿著,仿佛在昭示她的羞澀。 雪頸也明晃晃露在他眼前,纖弱美麗。 晏少卿上前一步,不受控制地撫去。 魚姒猝不及防被撫住后頸,一時間渾身發(fā)毛,下意識縮了縮脖頸,可只是瞬間,她就意識到那是晏少卿的手。 ——只有拇指與食指的指腹微微粗礪,印在她后頸上酥麻一片。 于是她便放松了下來,回頭嗔了他一眼。雖然已經(jīng)知道這是他們之間的小情趣,可夫君這也太突然了吧? 明明之前都能忍住、只在睡著后才會忍不住暴露出來,現(xiàn)在這是怎么啦?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晏少卿對上她嗔怪的眼神,忽然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他連忙撤開手,拿出蜻蜓穿花釵:“青娘想戴在哪里!” 語氣都少有的激蕩起來。 魚姒撲哧一笑,他一僵,臉色更加不自然,可還是撐著正經(jīng)的表情,好像真的只是問她要戴在哪里一樣。 怎么會這么可愛啊?魚姒忍俊不禁,也作不知曉,像模像樣地對著銅鏡指道:“青娘覺得這里不錯,夫君看看戴在這里好不好看?” 晏少卿不動聲色舒了口氣,魚姒對鏡左看右看,很是認真,想來方才只是嗔他為何遲遲不動,并非察覺到他…… 耳后一片燒紅,晏少卿努力摒棄雜念,在銅鏡與她發(fā)間尋找著她指的位置。 “不是那里啦,夫君,往下一點點!”魚姒時刻注意著銅鏡,指揮道,“戴在那里不穩(wěn)的,走不了兩步就會掉!” 鏡中修長勻稱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捏著做工靈巧的釵,在烏黑云鬢間舉棋不定,畫面有著穿透色彩的美,可單看動作,卻是笨拙極了。 魚姒干脆上手,親自帶著迷路的那只手找到終點:“是這里呀,夫君?!?/br> 釵身沒入她云鬢中,留蜻蜓穿花在外,美麗又靈動。 魚姒滿意地看了看,這才仰頭嗔道:“夫君是不是太久沒有為青娘簪釵,手生了呀?” 晏少卿的視線終于從銅鏡中移開,對著她浮于表面的假意埋怨,他張口結(jié)舌,竟然沒辦法說出“我從未為你簪過”這句話。 明明是事實,可他卻已經(jīng)能想象說出來后,她此刻嬌美愉悅的臉上會浮現(xiàn)怎樣的失望。 晏少卿淺淺一笑:“青娘別介意?!?/br> 魚姒才不會介意,她又低頭對鏡照了照,鄭重其事道:“夫君方才找的位置好像也不錯,不如試試那里?” 說著,她又拔掉釵,重新遞給晏少卿。 這支釵靈巧,份量很輕,可晏少卿卻覺得手心重逾千金。 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魚姒比照著話本自顧自誤會的那些橋段。 在魚姒看來,那樣才是恩愛。 同樣道理,是不是此刻覆手而簪,于她而言才叫恩愛? 難怪魚姒收到這支釵時那樣驚喜,卻未曾見她戴過幾次。 甚至,直接將它留在了家中,一年也未必能翻出來看上一看。 釵是美的,人卻不稱心,若時時見著,豈不是更心煩? 他終于明白,后來魚姒再收到他送的首飾時臉上為什么永遠溫柔無波,再不見初時的驚喜動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