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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少卿抿抿唇,還是解起了衣帶。 因著月事,魚姒白日里其實已睡了許久,此刻睡意全無,清醒至極,她睜著眼睛,聽到他放下衣裳掀開被子,靜靜躺下后,一動不動了。 一刻鐘,兩刻鐘,半個時辰…… 發(fā)上傳來若有似無的摩挲。 真的夜不能寐??? 魚姒心滿意足愉悅地閉上了眼。 “櫻桃,你說……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呢?” 略有清脆的嗓音聽起來年紀不大,可話中的綿綿情意卻是百轉千回,陌生又熟悉。 魚姒心中有了預感,她微微睜開眼,果然是在自己的閨房。 寢衣輕薄,分不出春秋,她長發(fā)盡數(shù)披散在背后,正盤腿坐在床上。稍顯稚嫩的臉上滿是春心萌動,眼睛在昏黃燭光的映照下愈發(fā)粲然生光。 魚姒明知道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可她還是走了神。 原來愛一個人的時候,人會變得這樣神貌秀徹光彩難掩。 這就是夫君眼中她的樣子嗎?看起來的確美麗又可愛。 櫻桃在她對面,看起來昏昏欲睡:“也許已經(jīng)睡了吧……” 她嘟起嘴,不服氣地辯駁:“我猜他肯定在挑燈夜讀!” “那就是在挑燈夜讀……小姐,時候不早,我們睡吧?” 她咬著唇不知道又想了什么,眼波流轉,嬌氣滿滿:“你先睡吧,我要陪他!” 魚姒:…… 這真是傻話,一在臨安,一在云浮,哪有什么陪不陪的…… 櫻桃顯然也是無話,似乎努力克制住想說什么。 魚姒猜她在想,不知是在挑燈還是已經(jīng)睡下的晏三郎恐怕還不知道有人半夜不睡覺在思念他,還嚷嚷著要陪他。 但陷入愛情的人是無法溝通的,櫻桃也已經(jīng)放棄,只好囑咐幾句,自己去睡了。 床上的人想了會兒,也躺了下來,卻沒有睡,而是翻來覆去,輾轉反側,眉眼中是不盡的歡喜。 裊娜少女羞,歲月無憂愁。 大約也只有魚姒自己能感同身受。 她眸中不知不覺已經(jīng)漫上笑意,直到床上人安分下來,眼前忽然一黑,像是墜入什么之中。 周身一片鳥語花香,魚姒沒有防備睜開眼,卻不曾想,面前竟然是夫君。 還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 他還沒有及冠,只是用發(fā)帶束起頭發(fā),清凜而溫潤的眉眼間也帶著青澀,正含情專注看著她。 而自己,已經(jīng)拋卻了矜持,眨著眼睛迫不及待羞答答喚:“晏郎……” 這是……自己夢中之夢? 他們不知道這場夢境里還有另一個旁觀者,在一派春色中談天說地,愈走愈近,兩只手觸碰到后又倏然分離,最后輕輕一牽,兩個人都紅了耳根。 夢中的她醒了過來,黑夜中眼睛亮晶晶的,滿足又歡喜。 輾轉反側,寤寐思服,不外如是。 魚姒醒了過來。 那些青澀記憶緊跟夢境紛至沓來,充塞著她的腦海。 想到那人時的雀躍欣然,夢到那人時的羞澀歡喜,醒來后的悵然若失,魂不守舍時的低低輕念…… 所有的少女心事重新翻涌,幾乎要令愛意漲覆一切。 晏郎……晏郎……她失神撩開被褥,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就在她的身側,一見鐘情的眉眼在月華的照耀下是那樣的讓她心動。 久久的凝望似乎攪擾到了他,他醒了過來。 “晏郎……”情不自禁的呢喃,像含在唇齒間,珍重深愛。 晏少卿心中一空,低眸,他的青娘恍惚置身夢中一樣,溫軟依戀地望著他。 青娘這是……晏少卿半撐起身,探手為她將滑落臉側的發(fā)絲別到耳后,柔聲細語:“青娘做夢了么?” 是啊,夢到了過去情竇初開卻義無反顧的愛戀。 魚姒有些想哭,好像昨天還只能在夢里與她的晏郎相會,如今晏郎已在她枕邊,是她夢醒后會同時醒來柔聲撫慰的夫婿。 她張了張口,還是下意識想喚“晏郎”,可她望著他溫柔的眼眸,不由得喃喃:“夫君……” 喚出口的一瞬,美夢成真四個字幾乎要沖毀她的理智,似悲似喜已不分明。 晏少卿慌了神,忙傾身攬她入懷,連聲哄:“青娘做噩夢了是不是?夫君在,青娘不怕……” 魚姒眼眶熱熱的,水潤豐沛,可她一滴淚也沒落,只在他頸窩蹭來蹭去。 看來果真是做噩夢了,不然怎么會這樣與他撒嬌? 晏少卿想坐起來好好抱著她哄,可才攬到她腰上,忽感她渾身僵硬。 “青娘?” 下腹一陣惱人的動靜,魚姒羞到冒煙,一把又將不舍得放手的人推開,飛快拉上被子蓋過頭。 晏少卿不知她又怎么了,想下床去點燈,可她似乎察覺了他的意圖,連聲制止:“不要!” “那青娘……” “我沒事!我要睡了!夫君好夢!” 此情此景,簡直復刻先前不想見他又不許他走的那一夜。 很無理取鬧,可就是讓人愿意永遠縱容。 晏少卿又靜靜躺了回去。 好夢……他如今……哪里還配好夢? · 翌日天氣晴朗,魚姒心情格外好,看人進進出出晾衣裳也看得津津有味。 晏少卿在側旁觀,竟也短暫按下了沉凝心緒,想起別的來:“青娘這個春日怎才選了那么幾匹布料做衣裳?難道是臨安今年的款式?jīng)]什么合心意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