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8)
門,自然是封死了的。 容初這回長了記性,直接把書架桌案什么的一股腦拖到了門簾那里,因?yàn)闆]干過什么體力活,她扛完以后,歇了好半天才緩過來。 林含柏瞧她那樣子,又是心疼,又是想笑。 見到一貫舉止端莊有儀、波瀾不驚的人被折騰成這副模樣,林含柏居然不厚道地想要看到她更多的一面。 這樣衣領(lǐng)、發(fā)絲皆散亂的林含柏,是她沒有見過的一面,卻讓她更心動了。 討厭一個人的時候,無論是什么樣子你都覺得厭惡;可喜歡一個人,她的每一面,都能勾起你的小心思。 林含柏不自在往被子里縮了縮,臉埋進(jìn)枕頭里,把小心思都藏起來。 還不到讓她察覺的時候,她需要更多的時間,織更大的網(wǎng)。 但是這人吧,永遠(yuǎn)猜不透別人的心,也就不知道,其實(shí)根本就不需要她多費(fèi)力氣,容初就已經(jīng),有些不對勁兒了。 *** 直到手里的帕子被氣溫重又染上冰涼,容初也沒能下手。 不過就是擦擦身而已,能有多難?可于現(xiàn)在的她而言,卻似乎難如登天。 剛才還不覺得,經(jīng)過林宏鬧了這樣一遭,她很難再用對待小meimei的心看待林含柏了。 大鄴國人生性羞澀,保守的很,看了未出閣姑娘的臉都是件大事,更不要提,容初還脫了林含柏的上衣,手在她肌膚上摸來摸去。 林含柏,長大了啊,成個大姑娘了。 十六歲,放在尋常人家已差不多是許配人的年紀(jì),公主不也才十五歲么?都嫁給了阿啟,雖是一場騙局,可也是八抬大轎娶回來的。 容初抿了抿唇。 所以過不了多久,林含柏也會穿上鮮艷的紅衣,嫁給一個一點(diǎn)兒也不認(rèn)識的男人? 心,狠狠抽了一下,她不是很明白。 應(yīng)該是舍不得吧,她想,那小蘿卜頭都長大了,小哭包今日受了這樣大的苦都沒哭鬧呢,長進(jìn)了。 只是,給林含柏處理完傷口,她投過來的滿含熱淚的那一眼 容初搖了搖頭,試圖把亂七八糟的心思都甩出去。她一向埋首書海,醫(yī)者最重要的就是任何時候都保持高度的冷靜,她也一直都是這樣的。 所以,不要再想了。 冷掉的帕子被扔進(jìn)水里,容初用力擰干,而后碰上了林含柏的脊背。 一會兒的功夫,林含柏暴露在外的皮膚已起了雞皮疙瘩,容初懊惱不已,想東想西這樣久,讓她受涼了可怎么辦?! 溫?zé)岬呐磷臃鬟^皮膚,帶走了附在身上濕濕黏黏的汗水,林含柏舒服地喟嘆一聲,就覺身上的帕子加重了力道。 背部肌rou覆蓋較大,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微扯動了傷口,她悶哼一聲,喉間逸出痛苦的聲響。 容初被她驚醒,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今日真是哪兒哪兒都不對! 林含柏當(dāng)然不會怪她,只是擔(dān)心容初的狀態(tài),輕聲問:怎么了? 容初搖搖頭,想到自己現(xiàn)在在她身后,林含柏是看不見的,才說:沒,只是力道沒控制好,有些脫力了。 又道:弄疼你了吧?上半身擦得擦不多了,下面要不就你自己來? 可惜,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了。這樣好的機(jī)會,林含柏才不會放棄,她頓覺傷口都不疼了,重又充滿了力氣呢! 林含柏急急道:我這樣子,也不好躬身彎腰,就麻煩初初了。說是麻煩,她一點(diǎn)兒也不覺得麻煩了容初,就是要多麻煩麻煩才好呢!多些糾纏,多些相處,然后~想要快些把這個爛攤子扔出去的容初:對哦,怎么就忘了這茬,第幾次了?今日這腦子就像是進(jìn)水了,還是大夫呢,林含柏的身體才最重要,自己這紛亂的心緒還是收一收的好。 等到終于煎熬著給林含柏擦完身,容初出了一身冷汗,在這寒冷的冬季,也是難得的經(jīng)歷了。 林含柏拉住了打算離開的容初:疼,睡不著,你陪著我。 也不知道她哪兒來的力氣,容初毫無防備被她拉得失了平衡,往她身上倒去。 林含柏這傷可受不得壓! 容初生平第一次做出了如此迅速的反應(yīng),她弓起身子,兩手用力撐起自己,好歹沒壓到林含柏身上,不然這傷藥可就白上了,又得重新來一次! 等心跳恢復(fù),容初才有心思去想別的,她依稀記得,林含柏是說了句什么話的,可她太緊張沒聽見。 你方才說什么? 我說,我疼得睡不著,要你陪著。被心愛之人籠罩在身下的林含柏沉默半晌,聲音沙啞道。然后話音一轉(zhuǎn),像是要秋后算賬:你差點(diǎn)兒就把我給傷著了,你得負(fù)責(zé)! 容初:今日出門沒看黃歷吧,點(diǎn)兒這么背。 *** 大白天的睡覺,總會給人一種幸福感,尤其是這樣寒風(fēng)呼嘯的冬季。 風(fēng)吹得沙沙作響,而人卻在帳子的保護(hù)下安然無恙,躲在暖和的被子里安眠。這樣的對比,安全感是難以言喻的,人也可以放心陷入夢鄉(xiāng)。 閔于安沒多久就醒了,她沒有那么多的覺睡,身上背負(fù)的重?fù)?dān)太多,想要的東西太多,她得去爭、去搶。 太子身為皇帝唯一的兒子,只要不出什么原則性的大錯,必定穩(wěn)坐皇位,所以她要走的這條路是一條充滿荊棘和未知的路,她不知道前路是否會如她所想的那般順利,但她不會放棄。 權(quán)勢、地位,得緊緊握在自己手里才有用。 朝廷看似固若金湯,卻充斥著各種小矛盾。大鄴對待武將,厚其祿而薄其禮,文臣武將之間的矛盾一直存在,只是沒有那樣一個契機(jī)暴發(fā)。 兩年多以前,鎮(zhèn)西大將軍林宏被無故召回京,差一點(diǎn)導(dǎo)致高昌城失陷,究竟是誰的錯?皇帝召喚人的時候不容置疑,等出了事就隨意打發(fā)林宏回西北,解釋都沒有一個。 閔于安查了很久,才查到些異樣,結(jié)果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不過區(qū)區(qū)幾字平衡制約。 因?yàn)閾?dān)心林宏手握重權(quán)會產(chǎn)生威脅,所以召他回京打算削了他的兵權(quán)。誰知道有人從中作梗,添了一把火,差點(diǎn)把高昌城給玩沒了,皇帝跟沒事人一樣,也不給個交代。 這便是所謂的,帝王心術(shù)么? 理所當(dāng)然的,閔于安就想到了自己,不也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她后來隱居邊境,也從老人們口中聽到些消息。 原來,原來她可以不用去和親的。 原來將軍在她和親之前就已奪回了一城,只要再多等些時,將軍未必就不能護(hù)佑江山太平。原來一切都只是一場笑話。 她以為自己成全了將軍,卻好像是害得將軍愧疚不已,拼盡全力地打仗,最后為救太子而死。 她的隱忍妥協(xié),她的拋頭顱灑熱血,全都成了一場空。 可那時候的閔于安,已沒了任何籌碼,只能守著將軍了此殘生。 怨懟、不忿、恨意、不甘、不屑這些負(fù)面的情緒交織在她心里,時間加以發(fā)酵,而今終于釀成。 閔于安知道自己不該將還未發(fā)生的事情怪罪于毫無所知的人身上,可她,不在乎。 她在地獄里頭待得太久,臟了便是臟了,她不介意更臟一點(diǎn)。 等把將軍徹底變成她的,就該回京了,還有很多的事,等著她去做。 *** 疲憊至極的人還在安睡,閔于安稍稍挪動下身子,懷里的人就不安地動了動。 收回腦子里頭紛亂的思緒,閔于安把人摟得更緊了,手搭在她身上以哄小孩睡覺的手法輕拍她的背。兩人相對而臥,閔于安能看見蕭啟的睫毛顫動兩下,又恢復(fù)了熟睡的樣子,一副很安心的樣子。 所以,自己是可以讓她安心的那個人么? 唇,不自覺地翹起來。 這一回的戰(zhàn)役,蕭啟沒受什么大傷,身上擦洗下來的血也大多屬于別人,只不過是勞累過度罷了。所以睡了一覺,臉色就恢復(fù)了紅潤。 白日里略帶煞氣的鋒利眉眼柔和下來,因?yàn)槭莻?cè)著身子,那半張臉的疤痕也被盡數(shù)掩藏。薄唇自然敞開一條小小的縫隙,誘人,深入。 左手仍在她背后輕輕拍打,安撫著她,閔于安摟著蕭啟的右手卻抽了回來。 手,挑起了她的下頜。 因?yàn)檩p撫沒有停止,這人睡得很香,沒有半點(diǎn)醒來的意思。 閔于安只猶豫了一瞬,就順從本心覆了上去。 溫軟甜香的感覺透過神經(jīng)傳至大腦,閔于安微彎了眼角,猶不滿足,加深了力道。 黑發(fā)如海藻一般鋪散在枕上,屬于不同人的發(fā)絲糾纏在一處,不分你我。 這一吻只略安撫了閔于安的情緒,想要更多,但,還不到時候。于是她想要干些別的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垂落的發(fā)絲就慘遭毒手。 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各取了一縷發(fā)絲,閔于安輕巧的手指翻動,就打了個發(fā)結(jié)。 而后就不再動作了,只摟著蕭啟閉目養(yǎng)神。 她有點(diǎn)兒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蕭啟醒來以后看見,會如何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林含柏同學(xué)終于達(dá)成同床共枕成就,讓我們恭喜她! 還有總得分,小公主:將軍=2:1 猜一猜下一局誰會贏? 日六結(jié)束,無債一身輕,啦啦啦~感謝在2020091423:58:54~2020091519:29: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7yen_、沉迷小說,無法自拔、銀多發(fā)、一口一個天的云1個;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子慕18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66章 蕭啟這一覺睡的,省了好幾頓飯,直接從白天睡到了第二日的清晨。 可是久違的,沒有聽到哨聲的響起,這一場大戰(zhàn)傷筋動骨,林宏干脆連訓(xùn)練都免了,說歇個幾天放放假休養(yǎng)生息。 所以這個點(diǎn),外頭除了寒風(fēng)刮過的聲音之外,再無其他。 渾身被暖意包裹,舒服得人想要再多睡睡,她一點(diǎn)兒涼意都沒有受,包括臉頰。 按理說,人睡覺,這臉露在外頭,是會覺得冷的??蔀槭裁矗?/br> 蕭啟睜開眼,瞧見的不是軍帳簡陋的頂,而是半露的胸口?! 她睡意全無,驚跳起來,如閔于安預(yù)料的那樣,扯動了發(fā)絲,發(fā)出嘶嘶的痛呼。 睡了個回籠覺的閔于安也被疼醒,頭皮都扯得疼,然后兩個人就慘兮兮地蹲坐在床上,抱著腦袋解頭發(fā)。 好容易把這糟心的結(jié)給解開,頭皮得救,蕭啟問:這頭發(fā)為何會綁在一起?很明顯的,若是發(fā)絲打了結(jié)不會是這整齊的模樣。 可若是小公主做的,為什么? 因?yàn)橄胍突疵饕恢币恢痹谝黄?,結(jié)發(fā)為夫妻,可淮明自新婚那夜以后都沒有碰過我,閔于安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反客為主,是我哪里做的不夠好嗎? 所以淮明睡覺不愿挨著我,還不肯碰我。閔于安泫然欲泣,才醒來那雙眸子里本就是霧氣繚繞,眼淚一出來,直戳蕭啟死xue。 蕭啟手忙腳亂給她擦淚,嘴里不停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心亂了,可腦子還沒壞,蕭啟記著自己不能暴露身份,于是腦袋里飛快地思考著合理的理由。 終于靈光一閃,脫口而出:我只是,不會。最后兩字聲如蚊吶。 不會什么? 為了防止閔于安問都有過一次了怎么可能不會,她補(bǔ)充道:那夜我喝醉了,都不記得了。 閔于安還真沒想到她能找出這么個理由,一時有些語塞。待反應(yīng)過來,話里也有了羞澀,還帶著微不可察的揶揄:淮明不會的話,可以問我的 你若是問我,我能不告訴你么? 還可以,身體力行地教你啊無論是什么,都可以的。 只是,到時候你可千萬別哭啊~ 蕭啟打死也想不到,在自己眼里那樣純潔的小公主,懂得的東西可多了去了,多到她無法想象的地步。 *** 雖說冬日里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賴床,可前提是,被窩里是讓人放松的溫度。 蕭啟愣是被閔于安的驚人之語嚇出了一身汗,敷衍回答道:不急,以后再說吧。便快快爬了起來再多聊會兒,指不定她能說出什么話來呢。 衣裳什么的都抓緊時間往身上堆,系腰帶的時候,蕭啟聽見背后有一聲嬌嗔:就知道敷衍我!便更加快了速度。 閔于安是故意說的這話,也沒指望蕭啟能如何,只是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嚇嚇?biāo)选?/br> 總是這樣敷衍自己,不給她點(diǎn)顏色瞧瞧,還真以為自己好糊弄呢!等時候到了,再讓你嘗嘗后果! 來日方長。 懷著這樣心思的,不只有她一個人。 *** 容初天還沒亮就爬起來了,偷偷摸摸回了自己帳子。 男未婚女未嫁,這要是給人知道,傳出去是要?dú)Я肆趾孛暤摹?/br> 林含柏度過了煎熬的一夜,雖然心上人就在身邊,卻不敢太過親密,生怕露出些不該讓她知道的情緒,嚇跑了她。心里想著的東西多了,覺就睡不好了。 背部的傷口疼了一夜,被容初仔細(xì)擦去的汗?jié)n重又一股腦冒了上來。 偏生她不愿吵醒容初。 庵廬里的大夫不多,這一戰(zhàn)傷亡慘重,大夫們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容初是得了林宏的特令來照顧她,但今日一早就得去各個安置傷員的營帳里頭忙碌了。 熬藥、包扎、換藥哪一件事不耗費(fèi)心神? 林含柏只想讓她好好休息,哪怕只多睡一刻也是好的。 所以就只能暗自忍受,疼得渾身哆嗦,也只是攥緊了容初的衣角,好像從這里就可以得到些安慰。 直到快天亮才迷迷糊糊睡去了,正巧與容初醒來的時間錯開。 林含柏若是知道自己就這樣錯過了心上人起床后穿衣的表演,估計得后悔不已。 再堅持清醒一刻,就能多看看心上人了!怎么就這樣睡過去了呢?! *** 來到外頭,雪已下得很深了。因著沒人走動,也就完好地保留了原貌,一眼望去,全都是厚厚的白雪,不沾絲毫塵埃。壓根看不出這片土地昨日浸透了多少的血漬,埋葬了多少英魂。 有種說法是,天若下雨,那代表老天爺在哭。所以是不是,老天爺看不下去昨日逝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