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5)
真的,很丑么? 蕭石自閉了。 張云沛就開心了,好像一路的疲憊都消散了,神清氣爽。 目睹這一切的閔于安:這就是丞相家的大家閨秀?自己以前聽到的傳言是不是有些不對?這口才,誰能欺負(fù)到她? 面對主公還是要正經(jīng)些。 張云沛瞧見閔于安,朝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正色道:沛幸不辱命,都給您帶到了,京城的事,都有柯壹顧看,殿下不必?fù)?dān)心。 閔于安:辛苦了。那你就住 張云沛第一次逾越了君臣之禮,打斷了她的話:殿下,我可以自己選嗎? 閔于安無所謂地頷首:你想住哪? 這小孩兒住哪兒,我想住她旁邊。方便隨時逗一逗,心情都能好上不少。 閔于安也是佩服,都依你。 張云沛被人帶著往房間里走,閔于安叫住了蕭石:別信她的話,你長得好看,嫂嫂覺得你好看。 教育孩子可不能打擊她的信心。 蕭石勉強(qiáng)被安慰到,但心里還是不得勁。 怎么樣變白? 小兒不知美丑,蕭石知道了何為美丑,代價是碎成一地的自尊心。 突然就好討厭那個女人?。?/br> 她想:我要快些長大,然后長得比你高,比你好看,到你面前去,嘲笑你! 等很久以后,她長得更好看的那一天,她倒不想嘲笑張云沛了。 那時候,欺負(fù)人的終究得到了報應(yīng),代價是一把老腰快被她折斷。 *** 病人集中的地方,本是暮氣沉沉,氣氛卻一點一點地好起來。 不再是生無可戀的狀態(tài),因為有了期待,和希望。 有大夫來救他們了,還有藥材,有吃有喝,還擔(dān)心什么呢? 端的是一副其樂融融的狀態(tài)。 剛生完孩子還在坐月子的女人,抱著孩子坐在病床上,她一家人都住了進(jìn)來。 也不知從哪兒染的病。 獨獨一個襁褓里的嬰兒沒有染病。 女人留念地看了眼懷里的孩子,把她交給了容初:大夫,求您幫我照看下她,等我好了,再接她回家。 粉嫩的嬰兒太過嬌小,好似稍微用點力都能傷著她,跟抱了個軟綿團(tuán)子似的。 容初不知所措,僵著不敢動。 李大夫笑了:哪兒有你這樣抱孩子的,左手?jǐn)堉谋?,右手勾著她的腿,嗯對,就這樣,輕點兒,小孩兒骨頭很脆的。 容初一動不動,生怕自己傷著她。 李大夫:蕭大夫這樣子,以后有了孩子可怎么辦?總不會都丟給你媳婦兒吧?那可不是男子該做的事。 容初不知該怎么去答,她不會有孩子的,選擇了林含柏,還隱瞞著身份,她怎么可能會有孩子。 只低頭看著小孩兒。 女人不舍地看著孩子,囑咐道:是個女孩兒,可乖了,不哭也不鬧,您若有米粥什么的兌點給她喝就成。 嬰兒不知什么時候醒了,小手伸出來抓緊了容初的衣襟。 當(dāng)那股力道透過衣衫傳遞過來,容初不由自主地笑了。她朝孩子的母親道:我會照顧好她的,你放心。 閔于安這樣看著,就握緊了蕭啟的手。 她覺得,她大概能夠理解前世的將軍了。 如果能夠看到一個更美好的人間,那么付出些什么也是值得的。 閔于安想試試改變,讓她們過得好一點。 父皇高高坐在那個位置上,身邊人無不敬他怕他討好他。 但那樣,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 不是。 ***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情況好起來的時候,惡變,就此開始。 在生病的時候,大夫就是唯一的希望,那若是大夫也染了病呢? 某一天的清晨,李大夫在下樓的時候一腳踏空,直直地滾了下來。 磕到碰到都是小事,畢竟他們在戰(zhàn)場上處理的都是這些傷痛,早已有了經(jīng)驗,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但導(dǎo)致他摔倒的元兇,卻是瘟疫。 李大夫也病了,所以會突然腿腳無力、眼前一黑往下摔,大堂里的大夫都驚呆了,忙不迭清理了一張病床出來,卻見他大口大口地吐血。 就跟那個他接診的女人一樣,吐血不止。 肝藏血、脾統(tǒng)血,身體之中最重要的血出了問題,五臟六腑,定然不會幸免。 蟲蛀蟻蝕,大廈將傾。 眾人臉上皆是凝重之色,醒來的李大夫看到,心下了然。 所以,是中招了嗎? 才來了兩天還什么都沒干呢,就要麻煩這些同行,還真是不好意思。 容初朝他保證道:師兄,我會治好你的。 李大夫說話間還有血涌出來:你就放心大膽地用藥,我信你。 可到最后,李大夫還是死了,救治的藥方找出來了是沒錯,但便是補(bǔ)天丸,也救不了他全化成水的內(nèi)臟。 五臟六腑皆溶于血水,膽汁、腸液、尿液跟融化的組織一起,在胸腹腔內(nèi)播散。 都這樣了,他還笑著,朝著趕來的蕭啟道:你小子騙的我好苦啊,以后,可不要再騙人了。 他死前的樣子,容初這輩子都忘不了。 平素保養(yǎng)得當(dāng)?shù)闹心昴凶用嫔珣K白,死死的繃緊身子,疼得汗都浸透了身下的床單。 他無法動彈,因為疼痛,腹部僵硬的像板子一樣筆直,只輕輕的觸碰,便會疼得更加劇烈。 在最后,黃色綠色紅色混雜在一起的不知名流動的半固體,從李大夫身上的各個孔竅之沖涌出。 他死了。 李大夫原名叫做李善。 他這一生雖然貪點小財,卻也只是為了養(yǎng)家糊口。 其名為善,他對得起他的名字。 雖然不愿這樣去想,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他的死救了更多的人。 蕭啟單獨燒掉了他的尸首,經(jīng)過烈焰炙烤,不再具備危險。 容初看著蕭啟把李大夫的骨灰收進(jìn)個小盒子里,她很少稱呼他為師兄,相差十幾歲,就像是忘年之交。 可惜世事無常。 阿姐,回去吧。 容初活動了下因為長時間站立而僵硬的腿腳,低低地嗯了一聲,情緒不高。 他的骨灰...... 帶回西北去吧,總得給他的家人留個念想不是。 嗯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113 16:03:20~20201113 23:07: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48008012 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12章 歸去 自古開始, 瘟疫,就是極其可怕的存在,好像不死那么多人都對不起它的名字一樣。 李大夫的死, 好像是一個節(jié)點,這以前種種不順,天災(zāi)人禍, 自此以后, 一切都開始好轉(zhuǎn)。 就像是命, 差不多的方子用下去, 根據(jù)個人的體質(zhì)稍作調(diào)整,有人死有人活,但終歸他們不需要再坐以待斃, 在疾病面前有了應(yīng)對的法子。 病人, 活下來痊愈的比死的多。 這一場仗, 他們打贏了。 于是歡呼雀躍,于是痛哭流涕。 大水退去了,被淹壞的農(nóng)田在及時排澇、烈日曝曬以后,重新種上了新的種子, 施上肥料,跟每一次的播種一樣,靜待下一次的收獲。 而在此之前,閔于安派張云沛帶來的糧食已經(jīng)夠他們吃的了。省著點, 是可以熬到收獲季節(jié)的。 死去的人回不來,活著的人生活還要繼續(xù)。 在一個月以前,都野城還是暮氣沉沉一片死相,而今,生活都在慢慢地恢復(fù)正軌。 蕭啟等人來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 一段時間以后,確定瘟疫完全消失了,他們功成身退。 到了該離開的日子。 當(dāng)初來的時候心里是怎么想的,蕭啟已經(jīng)有些記不清了,只是感覺又在生死的邊緣走了一遭,因為安穩(wěn)的生活有些松懈的神經(jīng),也重新繃緊了起來。 生死總是讓人敬畏。 所以更加珍惜身邊人。 蕭啟以為閔于安什么都不懂,天真浪漫,可她現(xiàn)在,面對饑荒瘟疫都能從容不迫、有條不紊,幫了不少忙。可以說這些事情的完美解決,若少了閔于安,是不可能的。 縱使蕭啟找出了疫病的源頭,也有容初這些大夫治病救人,但若是沒有補(bǔ)給,怕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閔于安很厲害,蕭啟知道,自己心里浮現(xiàn)的,是驕傲。 對于閔于安和發(fā)生在她身上的事的困惑,蕭啟也有了不一樣的理解。 經(jīng)過這么些天的沉淀,她慢慢回過味來,自己好像是被算計了,而罪魁禍?zhǔn)祝坪蹙褪撬劾飭渭兊男」鳌?/br> 比如,堂堂一個公主,在宮外的暖池里洗浴,門口竟然無人把守,也沒有上鎖。而被一個陌生的男子看光,閔于安的第一反應(yīng)不是治罪,不是讓皇帝砍了自己的頭,居然是讓自己娶她。 這未免也太不合常理了。 蕭啟大膽地做了一個猜想閔于安是故意的。 從蕭啟踏入皇城開始,不對,是從那一道選駙馬的圣旨頒下來開始,她就已經(jīng)身在局中了。 想明白了這一點,后面發(fā)生的事,就順理成章了。 但唯一讓蕭啟不能理解的是,自己有什么值得閔于安這樣大費周章的。 素未謀面,名姓樣貌一概不知,為什么偏偏就是自己呢? *** 在離開都野城的前一天晚上,蓋著被子躺在床上,蕭啟心里的念頭是要像是要破土而出,再也忍不住,想要知道原因。 沒了其余的顧慮,蕭啟就這樣問出了口:長空,為何會喜歡我? 閔于安累得迷迷糊糊都快睡著,聞言一下子驚醒過來,甚是驚詫:何出此言? 都已經(jīng)這樣了,兩個人都親密到這種地步了,為什么會問這個問題。 她難道,是不相信自己嗎? 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騙她的? 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讓閔于安很容易就往絕處想,剛才溫存過后心里的歡喜蕩然無存,有的只是怕被她發(fā)現(xiàn)自己秘密的恐慌,還有對她不相信自己的難過。 她會不會厭惡自己? 如此怪力亂神之事,如此嚇人。 便是蕭啟不怕,可自己曾經(jīng)嫁給了別人,她會嫌棄嗎? 閔于安拼了命的告訴自己,這樣的生活已然很好了,卻還是因為蕭啟的一句話亂了心神,悵然若失。 她怕。 所以畏首畏尾。 蕭啟倒是不知道,只不過是說了一句話,閔于安就能想到這些。 蕭啟只是覺得,自己沒有什么值得閔于安圖謀的,容貌官職一概不行。 怎么會有人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呢。 一個破了相的小小校尉,縱使武力還過得去,卻是配不上你的。蕭啟對自我的認(rèn)知是很清楚的,但閔于安不喜歡聽她的這句話。 不要胡說,什么破相,淮明在我心中永遠(yuǎn)是最完美的。你是我的光啊。 黑暗之中,閔于安抬手捂住了蕭啟的唇,因為太過勞累而滿是血絲的杏眼里,寫滿了認(rèn)真,她是真的這樣想。 蕭啟看不見,卻從她話里讀了出來。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不,其實是知道的,只是不敢與你說。 只是在見到你的第一眼,心中就有不明的歡喜,這歡喜蓋過了一切,讓我無暇顧及其他。 這是真的,那年秋日背靠在大樹下的青年,是她的救贖,讓她能在遼國撐下來,能忍受孤寡一生的寂寞。 我喜歡的是英雄,如你這般的英雄,能夠以一己之力在戰(zhàn)場上力挽狂瀾,年少有為。 這是假的,我才不喜歡英雄,只喜歡你。甚至于更加希望,你沒有進(jìn)軍營,而是在那所破廟里被我找到,你能夠不要這么辛苦,只留在我的身邊就好。 沒人會不喜歡聽夸贊自己的話,更不要說這話,是從心上人的嘴里說出來的。 蕭啟控制不住地勾起了唇。 微微撅起的唇瓣觸碰到閔于安掌心的柔軟,她心下一顫。 居然信了。 其實也不是非得問出個結(jié)果來,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便是騙我、哄我開心的話,我也信。 可是,閔于安決定同蕭啟坦白一部分。 她知道蕭啟這是懷疑了。 在西北軍營,蕭啟被閔于安識破身份無處可避的那一天,閔于安騙了蕭啟。 她說的是,自己只想找一個心里眼里都只有自己的駙馬,是因為蕭啟對她太好了,所以喜歡。 但現(xiàn)在似乎是瞞不下去了。 哪怕是微妙的縫隙,閔于安也不愿讓它橫亙在自己跟蕭啟之間,干脆說出來:我承認(rèn),我騙了你。 蕭啟:???我才信了你,怎么又說騙? 閔于安沒給她提問的機(jī)會,繼續(xù)說道:從皇兄那里聽說了你于萬軍從中取敵人首級的事跡,我心生仰慕。正巧父皇要給我選駙馬,所以央著他頒下了圣旨,圣旨里的條件,都是為你加上去的。 本來只是不想隨便嫁一個人,任性了一回??珊髞砦以诓铇沁h(yuǎn)遠(yuǎn)地瞧見你,就覺得淮明太過俊美,我定不能錯過。 可我不知道淮明想不想當(dāng)駙馬,有沒有喜歡的姑娘。 我怕懷明故意輸?shù)?,所以用了張云沛的計策,說到這里,閔于安頓了頓,她總是最有主意的。 心里跟張云沛說了聲對不起,只是這鍋,必須扣到你腦袋上。 蕭啟已是目瞪口呆,居然是因為這樣嗎? 閔于安像是破罐子破摔,打算一口氣說個干凈:我知這計策讓人不齒,我也討厭,但我太想嫁給淮明了。 沒有什么比一見鐘情更有用的借口了。 后來與你相處久了,就更加喜歡,我有時候覺得,上天對我太過垂憐,所以把這樣好的淮明送到我身邊。 上一世的苦難,都是為了如今。 所以,求你,求你,別討厭我好么? 閔于安這番話半真半假,央求卻是她內(nèi)心最真實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