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還是得盡早教公主殿下用手機,她邊想邊清理東西,琢磨著怎么教她打電話。 要不先給她試試老年機打電話?還是小天使電話手表?沈硯冰想到這些心情上揚幾分,走神間,抬眼撞見徐諾的眼神。 擺脫我很高興? 沈硯冰無奈,她真沒想到,這位大小姐分手了還這么擅長給自己加戲。 周圍的人陸續(xù)離開,周迎早就開溜,沈硯冰拿過背包,不欲多做解釋地離開。 長長的走廊上,光亮的地面倒映冰冷的吊燈,回聲無比清晰。 沈硯冰 徐諾直接追了出來,高跟鞋的噠噠聲分外清明。 她不得不再次頓住,心中長嘆一聲,看向來人。 徐諾到嘴邊的話再次卡住,先前的氣焰陡然失了神彩,我 沈硯冰只是禮貌地看她。 徐諾受不住這樣平淡的眼神,兩兩相望間,一不留神就要陷入過去的沼澤。 她偏開了視線,過了一會,才苦澀道:我不會結婚。 沈硯冰面色不改:這是你的事。 說完她又要走,徐諾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神執(zhí)著:分手是開玩笑的。 沈硯冰扯開她緊握的手指:我不是。 這次,徐諾沒有再留住她。 第十二章 日常 驅(qū)車到公寓地下停車場時,沈硯冰沒有急著下車離開。 她神情寡淡,眉眼間少有的帶了幾分郁結之氣。 人的心思總是多變難猜,她對徐諾也并非那樣鐵石心腸。 歸根到底,兩人都沒有多大的錯,只是不適合罷了。 體面的分手比無謂的糾纏更能保留曾經(jīng)的美好時光。 明媚陽光下,沈硯冰心情不算太明媚地帶了午餐回家。 黎明月還趴在茶幾前寫字這其實不是什么舒服的姿勢,雙腿容易發(fā)麻。 她聽見門聲響動抬頭,沈硯冰把手中的餐盒提了提,看見她后忽然想到該給添張小書桌了。 不知不覺,原本略顯空蕩的家里要添置的東西越來越多。 沒吃點東西墊肚子?沈硯冰把打包好的午飯放桌上,走了過去。 不餓。黎明月放下筆時忍不住抱住雙臂,正對著的冷氣吹得她有些涼。 沈硯冰注意到她的動作,進屋扔了條披肩小毯到沙發(fā)上,叮囑:下次披上毯子。 別著涼了,你一個古人,萬一遭不住這些 她沒說完,黎明月已經(jīng)坐到了餐桌前,托腮看著她。 多注意一點。沈硯冰也坐了下來。 上午的事情讓她興致不高,加上天氣炎熱,沒多少胃口,只隨便舀了碗湯墊胃。 黎明月小口吃著菜,看著時不時翻手機頁面心不在焉的沈硯冰,出聲:你不開心? 沒。沈硯冰矢口否認,頭抬也不抬地單手回消息。 黎明月察覺對方不想說話,默然地獨自吃著。 或許是餓過頭,她胃口也不佳,沒吃多少草草收場,剩飯菜都被她按便利貼指示打包進了冰箱。 飯后的沈硯冰坐在茶幾前的涼席地上,翻了會黎明月上午寫的字和筆記,寫得不錯。 她略過對方記下的問題,有空再同你講。 黎明月點頭,半晌開口:你很疲憊? 沈硯冰揉揉眉心,黎明月自問自答:原來工作這么辛苦。 沈硯冰一直疲憊的情緒一動,失笑,不全是。 雖然她不怎么喜歡上班,但當下的工作已經(jīng)算是令人艷羨的閑差了。 黎明月不清楚這么多,想了想:我什么時候可以工作呢? 要學的東西實在太多,她擔心自己相當長一段時間內(nèi)都會是累贅。 她已經(jīng)不是景朝的公主殿下了。 哪怕是她做公主的時候,也要親自打理好公主府的財政和各方問題,也要居安思危。 沈硯冰對黎明月提出的這個問題感到驚奇,但不以為意,好笑地彈了彈公主殿下的腦門:你還是先好好學習吧。 等你有身份證再說。 黎明月一陣失望。 過了一會,她重新振作:我今天學做晚飯。 沈硯冰抱著抱枕躺回沙發(fā),隨意應:okay。 黎明月沒聽懂,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 沈硯冰覺得自己真是腦袋暈了,解釋:這是英語,表示可以的意思。 英語?黎明月觸及到知識盲區(qū),反問想要了解更多。 沈硯冰停頓許久,不知想到了什么,外國語言的一種,這是現(xiàn)在世界上最流行的語言,以后有機會再學吧。 要一個古人學英語,實在太難為對方了。 雖然她一直在提學習的事,但并沒有真的想把黎明月改造成文理精通的現(xiàn)代化人才的意思。 而英語,自從專攻現(xiàn)代漢語文學后,她自己就沒有太花功夫了。 上一次認真查英文是什么時候? 不是文獻,是徐諾給她寫得一首英文情詩。 沈硯冰心中哂笑,想起自己書房里還留著的幾本英文原著沒還給對方,不禁發(fā)悶。 物是人非,大抵如此。 夏季的日頭總讓人昏昏欲睡,黎明月回次臥睡了個午覺,起來時看見沈硯冰還在客廳。 你今天下午還要工作嗎? 沈硯冰坐在地面涼席上看筆記本電腦,要,但不出門。 濱城大學的事情已經(jīng)正式告一段落,她一個初出茅廬的青椒,也沒什么項目可做,索性憑著興趣在外接一些文學評論的專稿寫寫。 黎明月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安靜耐心地對著茶幾上的地圖冊寫寫停停。 沈硯冰對這種沉浸其中旁若無人的專注力很是羨慕。 她念書那會也有,但這幾年越來越不行了。 在看什么? 城市。黎明月抬頭,眼睛里的光一閃一閃,很多城市。 她甚至學會了用阿拉伯數(shù)字一個個把它們數(shù)出來。 沈硯冰合上筆記本電腦,輕笑一聲,看了過來:你想去哪個城市? 黎明月手頓住,慢慢地滑過地圖,最終停在了首都上。 她看過京城的地形圖和古代文化介紹,和景朝的京城像了八分。 景朝不存在于這個世界的歷史里,但她來前的那片故土又是如此真實。 現(xiàn)代的一切,對她像一場奇幻的泡沫幻境。 她對所謂的古都有一種天然的向往。 沈硯冰看著那纖手指向的城市,沒有意外的莞爾。 有機會的話。 話出口,她也覺得有些虛弱這句話她實在已經(jīng)說過太多次。 好在黎明月沒有糾纏于此,只是聽話地點了點頭,甚至補充:等我有身份證。 沈硯冰無比欣慰地點頭,看著長發(fā)攏起、溫馴可人的小公主,沒來由的一陣傷感。 如果她遇到黎明月的當晚,就報警將她送走,大概就是另一副光景。 查無此人的公主殿下說不定被公安上層接手,成了國家重點保護對象,什么學習什么身份通通不是問題。 當然,那是最好的情況。 世上沒有后悔藥,沈硯冰倒也不是后悔,只是深思時總感到不安,甚至歉意她的輕率選擇決定了這位公主殿下之后相當一段時間的道路。 而她并不清楚,這條道路會走到哪一步。 黎明月看著沈硯冰今日頻頻的失神,偏頭出聲:沈老師? 公主殿下沒怎么喊過對方,這會兒臨時出來的稱呼喊得磕絆極了。 沈硯冰擺手,放下電腦,無力地躺了下去,太累了,瞇一會。 黎明月小心翼翼翻書,盡量放輕動作。 她再不敏感,也能發(fā)現(xiàn)沈硯冰回來后的情緒變化,是和昨晚單純的逛街累了完全不同的感覺。 這是黎明月的直覺然而她什么也做不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黎明月一頁頁翻過書本,偶爾留下批注墨跡她現(xiàn)在的硬筆字比之前已經(jīng)好了太多。 沈硯冰躺在沙發(fā)上,頭下墊著靠枕,懷里抱著方形抱枕蜷起腿,睡得很沉。 客廳落地窗薄薄的簾子被拉住,室外的光亮透入,暖茸盡數(shù)落在大大小小的物件上。 微冷的空氣中,黎明月轉(zhuǎn)身,背對茶幾,靠近了沈硯冰。 她把那披肩毯子輕輕搭在了對方身上。 沈硯冰眉頭輕皺,四肢動彈了一下。 緊接著,仿佛作對一般,什么震動鈴聲猛地響起,嚇得黎明月立馬縮回手,移開落在對方臉龐的視線,轉(zhuǎn)身若無其事地拿著筆。 嗡嗡 眼睛都沒睜開的沈硯冰煩躁地摸過手機,勉強劃動屏幕,接通電話。 她還在半夢半醒間。 電話另一邊撕心裂肺的嚎唱聲瞬間在她耳邊炸開,混雜的碰杯交響清脆,沈硯冰眼皮顫了顫,瞌睡一掃而光,睜眼一片清明:你搞什么鬼! 剛搭上的毯子和抱枕被她一并掀翻在地。 黎明月悄悄地豎起耳朵。 第十三章 聚會 打電話的是周迎。 給你發(fā)那么多信息都不回!就等你了! 沈硯冰揉了揉額頭,什么東西? 她坐著回了會神,雙腳觸地,伸手撿起掉下去的毯子和抱枕。 宋依然脫單了!今晚請客 沈硯冰翻看起未讀消息,原本興致缺缺的表情忽然詫異。 你怎么也猜不到吧,人家比你可坦率多了! 確實沒想到。 宋依然算是她們那個小圈子里最內(nèi)向的,長得不錯性格也好,但怎么也邁不進親密關系。 一伙人經(jīng)常cao心她的戀愛大計,沒想到這回卻是不聲不響地官宣了! 她請客?沈硯冰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請客這種事,聽著就不太像宋依然的風格。 倒不是吝嗇,只是不好意思。 是不是像變了一個人?估計是她男朋友提的,你一定要過來看看! 沈硯冰輕笑一笑,看了眼時間,又看到一直埋頭的黎明月,正打算應下的話在嘴邊打了個彎,我再看看。 周迎嗅到了不同尋常,語氣古怪,你該不會還在緬懷前任的情緒里吧? 沒。沈硯冰又聽到對方那邊傳來的鬼哭狼嚎,皺眉,你在哪呢? 音樂餐吧,真是的,還沒到晚上就有人唱歌。她邊回著,一邊往另一個方向走動,試圖降低噪音,依然他們已經(jīng)到了,快來! 沈硯冰還在琢磨著找個什么理由拒絕,周迎就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把定位發(fā)了過來。 她轉(zhuǎn)頭,黎明月沒有假裝埋頭了,認真地看著她。 沈硯冰最受不住對方那真誠執(zhí)著的眼神:我晚點可能要出去。 黎明月只嗯了一聲。 沈硯冰睡了一覺,精力恢復許多,起身走動,喝水間想起:那就要改天再教你做飯了。 說完,她這才認真打量公主殿下 你在寫字? 黎明月心不在焉,正下意識用拿毛筆的方式握著中性筆。 她反應過來,立馬轉(zhuǎn)成標準的現(xiàn)代握筆姿勢:嗯。 沈硯冰腦袋湊過來掃了一眼,莞爾:很不錯,哪學的? 公主殿下竟然已經(jīng)學會用阿拉伯數(shù)字表示序號,分列做筆記了。 黎明月指了指地圖冊:書里。 沈硯冰嘆服對方的學習能力,又想起剛才提到的聚餐的事,她不去太不給面子,但黎明月該怎么辦又是問題。 我晚點給你帶飯回來? 黎明月不點頭,只抬頭看她,你要和朋友去吃飯嗎? 對。沈硯冰在她身旁坐下,可能會回來比較晚,我現(xiàn)在給你訂外賣也行。 帶黎明月出門的想法只一閃而過,很快被她拋到腦后。 嗯。黎明月不再看她,低著頭重復練著那幾個字。 沈硯冰感受到對方的悶悶不樂,一陣無言,打開手機,看見周迎發(fā)來的餐廳照片。 外面天色還亮,餐吧內(nèi)卻不太敞亮,五顏六色的打光,吊頂?shù)膱A形彩燈,還有演唱臺上彈奏吉他的小歌手。 黎明月還在自顧自干著自己的事,但散發(fā)的低氣壓讓沈硯冰清楚知道,對方此刻并非在用心學習。 這脾氣沈硯冰無奈一笑,公主殿下畢竟是公主殿下,被捧慣了,哪怕來到現(xiàn)代知道要收斂,也只能勉強地邊答應邊苦著臉。 已經(jīng)在瀏覽外賣頁面的她忽然合上屏幕,抽過對方寫得用力的筆,想出門嗎? 黎明月手中驟然一空,烏亮的眼眸稍微一動,掙扎許久:不了。 沈硯冰輕笑出聲,真的不去?那你就要一個人吃外賣了。 去!黎明月脫口而出,轉(zhuǎn)而不好意思地偏頭不看她,補充,是你要我去的。 不是我糾纏要去的。 沈硯冰總是輕易懂得對方乍聽起來莫名其妙的潛臺詞,莞爾:好,是我要你去的。 起來收拾一下吧。 黎明月露出淺淺的梨渦。 音樂餐廳距離不近,沈硯冰第一次帶黎明月到了負一樓的停車場。 黎明月對這陰暗悶郁的環(huán)境相當不習慣,入目無數(shù)整齊停放的鐵駕座讓她感到一陣沒由來的心慌不安。 沈硯冰找到自己的車,給她打開副駕駛座,先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