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會。黎明月想起自己上次做的粗糙印章，比我想象難。

    比起正經(jīng)寫字，沈硯冰覺得刻章實在容易太多了。

    我可以幫你刻。她說，不過需要時間讓我重新找回感覺。

    黎明月眼睛亮晶晶，好??！

    沈硯冰認(rèn)認(rèn)真真刻她名字的樣子，光是想想就足夠讓她心動了。

    晚上用完餐，黎明月主動洗了碗，搞定時沈硯冰已經(jīng)洗完澡，躺在沙發(fā)上看著手機。

    黎明月打開電視，躺在了身旁。

    她沒有側(cè)頭看沈硯冰的手機屏幕，狀若認(rèn)真地在意著電視劇情。

    她果然還是看不下去這些古裝偶像劇，但沈硯冰以前說過喜歡這部劇的女主長相。

    黎明月有一搭沒一搭地想，察覺沈硯冰一直沒抬頭。

    看來也沒那么喜歡，她默默開脫，也看得不走心起來。

    你還記得羅嘉寧嗎？沈硯冰忽然問。

    黎明月回憶了一下，游樂場那位？

    沈硯冰自那次之后又見過羅嘉寧好幾次，黎明月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想邀請我去喝酒。沈硯冰坐直起來，沙發(fā)騰出大片空間，黎明月便順勢躺下，枕在了沈硯冰的腿上。

    現(xiàn)在嗎？為什么？黎明月動了動腦袋，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她的頭發(fā)松散凌亂著，不可避免地摩擦著對方的大腿，沈硯冰把她的發(fā)絲輕輕捋順了，一并往上挽起。

    她晚上經(jīng)常在酒吧。沈硯冰不欲解釋那處的特別之處，更不打算帶公主殿下過去。

    黎明月很快聯(lián)想到沈硯冰幾次晚上的突然出門和回來的酒味，蹙眉，那你要去嗎？

    沈硯冰彈了彈黎明月的額頭，輕笑：你說呢？

    不去。黎明月手肘支起，半起身地湊近了對方拿起的手機，用另一只手飛快敲出這兩個字。

    沈硯冰點了發(fā)送。

    黎明月笑出聲，慢吞吞坐了起來。

    她的長發(fā)隨意地披散垂下，額角的發(fā)絲隱約遮住眼眸。

    黎明月把右手搭在沈硯冰的手背上，微微歪頭：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作者有話要說：加更日常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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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 陪你

    黎明月想和她一起睡覺。

    沈硯冰沒有直接同意，只問：最近睡得不好嗎？

    黎明月抱著沙發(fā)抱枕，頭靠在上面，下鋪太逼仄了，我不喜歡頭頂?shù)拇舶濉?/br>
    這確實是個問題，沈硯冰當(dāng)初沒想到會留她這么久。

    我們的作息可能不合，我睡得很晚。沈硯冰斟酌著提出。

    沒關(guān)系，我不打擾你。黎明月佯裝沒有懂她的意思。

    沈硯冰只得心中長嘆，到時候把你的被子抱過來吧。

    黎明月雀躍地跳起來，我先去洗澡！

    沈硯冰一笑而過，回了書房打開筆記本電腦，戴上眼鏡，查看起郵件。

    她還沒確認(rèn)要不要參評這次的副教授職稱，講師資歷不滿兩年，但按照原本院里的意思，這屆人少，加上她能力太過突出，還是極有希望破格評上的。

    但之后的事情一發(fā)生，投票評選就懸了。

    期刊的編輯發(fā)了郵件，沈硯冰點開快速瀏覽后，沒有急著回復(fù)。

    風(fēng)波總會過去，她需要做的是耐心等待。

    黎明月洗完澡出來，見到書房的門敞著，沈硯冰坐在座椅上若有所思，敲了敲門側(cè)。

    我可以進來嗎？黎明月問，她幾乎沒怎么踏入過沈硯冰的私人領(lǐng)域。

    沈硯冰點了頭，脫鞋。

    書房不大，中間一張實木方桌，墻邊兩大書架，一面飄窗，地板上堆起書山，蓋腿的小毯子也相當(dāng)隨意地滑落在地上，進來基本都是赤腳，居家拖鞋被放在了門口。

    黎明月踮腳落地，沒有任何聲響地走到了沈硯冰身旁。

    你還在工作嗎？她彎腰湊過來，看見電腦頁面屏幕。

    沈硯冰沒有躲開，沒。

    黎明月看著密密麻麻小字上碩大的標(biāo)題，皺眉，駁斥你？

    沈硯冰笑了笑，伸手捏了把黎明月的臉頰，不用理。

    書房只有一把辦公轉(zhuǎn)椅，黎明月雙手伏在背椅后，認(rèn)真看著筆記本電腦上的字。

    為什么他們要批判你？黎明月不滿地問，原來做老師也是會被罵的嗎？

    這和景朝很不一樣。

    總會有不認(rèn)同你的人，不管是對你的觀點還是你這個人。沈硯冰起了個頭，沒有再往下說，回答起她的第二個問題，我不是他們的老師呀，不過現(xiàn)在老師確實也不好當(dāng)。

    她側(cè)頭看黎明月，笑，還想當(dāng)老師嗎？

    黎明月卻說起另外的事：之前很多人罵我，我都當(dāng)作沒聽到。

    這一次，我不想被罵了。黎明月垂眸，為什么不認(rèn)同要把話說得那么難聽呢？

    沈硯冰忽然感受到了公主殿下的憂郁，還有一種奇妙的、自己被心疼的感覺。

    她無聲地嘆息，牽住了黎明月站在背后垂下的手，別聽他們的。

    沈硯冰想到黎明月未來要從事的職業(yè)，不免感到一陣惆悵。

    藝術(shù)是比學(xué)術(shù)更容易受非議的道路。

    有人喜歡你就會有人討厭你，最重要的是認(rèn)清自己。沈硯冰試圖開解她，你看柳郁老師的國畫，算頂好了吧，但放到市場上，還是有人挑刺，有同行批評技法老派。

    黎明月還真不知道，詫異，為什么??？

    沈硯冰一笑，抬了抬細(xì)框眼鏡，藝術(shù)就是主觀的呀，每個人都有欣賞或不欣賞的權(quán)利，不管是業(yè)余愛好者還是專業(yè)人士。

    包括你的書法，我能欣賞到其中的力量和美感，但有些人可能就一看而過，甚至分不出和別人的差別這種人在書法協(xié)會也存在的。

    黎明月下意識皺眉，欲言又止。

    這么說吧，在景朝，你身邊都是懂書法懂鑒賞的高級知識分子，他們都能欣賞你的才華，而且礙于身份，沒有多少人當(dāng)面批評你，但在現(xiàn)代，學(xué)書法的人也多了，敢發(fā)聲的人也多了，聽到的挑刺聲音自然也會變多。

    沈硯冰把轉(zhuǎn)椅轉(zhuǎn)了方向，面對著黎明月，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迎合他們，而是想讓你放平心態(tài)。

    好作品是經(jīng)得起考驗的，那些質(zhì)疑聲自然會消失在時間里。

    黎明月的手被沈硯冰握在掌心，輕輕捏著，舒緩著神經(jīng)。

    我明白了。黎明月蹲下來，雙臂伏在了沈硯冰膝上，頭靠著，聲音低低。

    沈硯冰摸了摸她的腦袋，我們明月一定會成為大書畫家的。

    黎明月也笑出來，嗯。

    當(dāng)晚，洗漱完畢后，黎明月抱著自己的被子進了沈硯冰的臥室。

    我十二點才會睡。沈硯冰把自己的被子靠邊了些，再次強調(diào)，你能適應(yīng)燈光嗎？

    沒問題。黎明月安安分分地躺好，見沈硯冰靠坐著認(rèn)真看著電紙書，很快把她忽視了個徹底。

    你在看什么？她盯著天花板問。

    沈硯冰回：小說。

    黎明月側(cè)著身子，看著沈硯冰，什么小說？

    一本歷史小說。沈硯冰回，見對方蠕動著湊過來，好笑，你不睡了嗎？

    我也想看書。黎明月坐了起來，靠近對方，看清了頁面。

    沈硯冰把電紙書放中間一點，講的是秦朝人物，看你能不能跟上。

    嗯。黎明月同她并肩坐著，沒有縫隙地靠緊著，沈硯冰閱讀速度很快，不熟悉劇情的黎明月只得集中精神跟上翻頁的節(jié)奏。

    翻著翻著，黎明月就走神了。

    盡管來現(xiàn)代這么久，公主殿下還是沒能完全適應(yīng)夜貓子的生活習(xí)性，過了點就熬不住。

    沈硯冰一早就注意到對方強忍的哈欠，心中生笑，沒多久肩頭果然多了個沉甸甸的腦袋。

    黎明月闔著眼，已經(jīng)快進入夢鄉(xiāng)了。

    沈硯冰好久沒有再翻頁。

    終于，她擱下了電紙書，把人托著慢慢放了下來。

    黎明月瞇眼，光線明亮，伸手自然地搭在了眼皮上，裹著被子翻了個身。

    沈硯冰輕笑，把她亂糟糟的長發(fā)捋了出來，讓她更舒服了些。

    晚安。她伸手到床頭，只留下了一盞小夜燈。

    冷氣的聲音極其輕微，厚重的窗簾把飄窗外的夜景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一點光不透，一點聲音不進。

    沈硯冰看了眼手機，也躺下閉上了眼。

    這是她今年來睡得最早的一次。

    一夜安眠。

    清晨，沈硯冰是被黎明月壓醒來的。

    她回了神，無奈地把黎明月搭在她胸前的手臂挪開，小腿鉆出對方雙腳的纏繞。

    沈硯冰下床起身，拉開窗簾，天光微亮，摸過手機一看才六點多。

    這大概是她這么久來第一個神清氣爽的早起。

    不知是晨光還是身邊的空蕩喚醒了黎明月，她微微瞇眼，埋頭在沈硯冰的被子里，好一會兒才半夢半醒地起床。

    昨晚算她入睡極晚的一天了，公主殿下的睡眠時長比尋?，F(xiàn)代人要求更長些。

    她沒有立馬出門洗漱，坐在床邊，恍神地皺起眉。

    沈硯冰的臥室很簡潔，飄窗、衣帽架、床頭柜，以白為主色調(diào)的空間，簡單得像沈硯冰為人一樣。

    黎明月赤腳踏在冰涼的地板上，坐在了飄窗上，空調(diào)已經(jīng)關(guān)了，但冷氣還是很足。

    她想起沈硯冰回沙城時，她小心來到這個房間，也是這樣坐在這兒。

    那時她因徐諾的造訪而不快，現(xiàn)如今一切都已大變。

    黎明月終于清醒過來，站起來把兩床薄薄的被子疊好，出了臥室門。

    沈硯冰竟然在認(rèn)真地做早餐。

    早安。她說，黎明月也回，早安。

    今天不吃冷凍食品。沈硯冰下著面條，對黎明月的出現(xiàn)毫不意外，洗漱了嗎？

    黎明月點頭，可以放一點辣椒。

    沒關(guān)系。沈硯冰笑，她是無辣不歡的人，但公主殿下不太能吃辣。

    今天兩人都起得早，離去學(xué)校還有段時間，黎明月于是打了壺豆?jié){，坐在課桌前翻書慢慢等起來。

    她不愛喝牛奶，也不太贊同沈硯冰每天大早就喝冰牛奶。

    沈硯冰把兩碗面條端了出來，雞蛋直接打進湯鍋里，和面條混成一團，蛋白蛋黃全成了碎渣。

    這是我初中就學(xué)會了的。沈硯冰感慨，那時我爸媽經(jīng)常不在家，不想出門，就自己摸索著煮面條。

    記憶總是在不自覺中被輕易美化。事實上，沈硯冰初中時最常煮的是方便面，把買來的袋裝面和調(diào)味料往鍋里一倒，點火煮熟，就是少女沈硯冰的常規(guī)cao作了。

    黎明月自然不知道，關(guān)注點跑偏：你小時候家里人很忙么？

    他們一直都很忙。沈硯冰想了想，上大學(xué)后，一般一個月也聯(lián)系不了幾次，關(guān)系越來越冷淡。

    那你們感情好嗎？黎明月忍不住探究她過去的生活，你不會很寂寞嗎？

    沈硯冰笑了，都還好。

    確實還好，她理解父母的事業(yè)追求，雖然聯(lián)系不多，但也沒多少實際的隔閡，鄭曼女士和沈同州先生都是非常開放包容的人。

    至于她自己，跟著外公表姐一起度過了相當(dāng)美好的童年，反倒是青春期印象寡淡，談不上寂寞還是豐富。

    沈硯冰把兒時的回憶講給黎明月聽，表姐的捉弄，外公的頑皮，外婆的cao心，在鄉(xiāng)間釣魚捉蝦，聽得黎明月一愣一愣。

    是不是很有意思？沈硯冰很是懷念，不知道現(xiàn)在的鄉(xiāng)村是什么樣的了。

    自從外婆去世，他們家就很少再回老家了。

    黎明月頓住筷子，聽起來一點也不現(xiàn)代。

    沈硯冰被逗笑，感慨，你說得對。

    到沈悅?cè)贿@一輩，已經(jīng)完全不知道農(nóng)村是什么樣了，難說是不是一種遺憾。

    我在景朝的宮外時，也有很多伙伴。黎明月說，不過京城沒有可以給小孩釣魚的池塘，也沒有果樹和蝴蝶。

    后來，她的伙伴們有的死了，有的被賣了，親王府的人說，那些人不配和她做伴。

    慢慢地，她也就出府得少了。

    沈硯冰放下碗筷，看著情緒低落下來的公主殿下，伸手彈了彈她的腦門，我們在陽臺種點花吧。

    她看著黎明月：種你喜歡的花。

    黎明月卻拒絕了，沈硯冰略感意外。

    緊接著，公主殿下一本正經(jīng)：我想種菜。

    沈硯冰笑意深入眼底：好呀，我都陪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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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 憂慮

    這天是周六，兩人都不必去學(xué)校。

    早餐后，黎明月坐在陽臺的藤椅上讀起了英語。

    沈硯冰倍感驚奇，你從哪學(xué)的？

    美院的老師總說，要掌握外語才能走向世界。黎明月停下來，你之前給平板下載過英語軟件，我把它重新裝在手機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