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穩(wěn)穩(wěn)壓住金器！

    姜采唇角一滴滴向下滲血，對面的少年道士面色也沒有比她好多少。

    二人的斗法波及太廣，比昨夜更甚。下方的百姓一個個哀嚎著暈倒在地，御妖司的人亦然。宮道上，魏說等人穿墻而過，要趕來協(xié)助姜采。趙長陵跪坐在地，咬牙堅持不暈過去，使得面色猙獰、青筋暴突。

    半空中的二人發(fā)絲相纏，金器與皓月依然在斗。

    “砰”一聲，殿中的銅鼎被震碎，鳴鳥尖叫著飛向半空。

    鳴鳥失去方向，快速在黑夜中飛翔想躲出法力波及范圍。它在半空中撞上什么，清脆一聲后，一道半透明的膜向下方籠罩而來，罩住黑夜與明月。

    姜采與張也寧對視一眼。

    二人各自翻身后退，卻還是動作太慢，被一同罩入了那古怪的膜內(nèi)。

    --

    姜采咳嗽著，從沙漠中睜開眼。

    一旁人將她扶起，用綠葉盛著清水送入她口中。

    姜采抬目，與跪坐在地的張也寧目光對上。

    張也寧將扶著她的手移開，淡聲：“這一幕，熟悉不？”

    姜采莞爾：“熟悉呀，重明弟弟?！?/br>
    第18章 黃沙滾滾，又影影綽……

    黃沙滾滾，又影影綽綽，時而見到綠洲人家，街巷喧嘩。

    烈日當(dāng)照，姜采立于沙丘高處，觀望遠(yuǎn)處綠洲中熙攘繁華的街巷人家。那里煙霧所攏，與此處黃滾沙漠對比鮮明。

    姜采喃聲：“海市蜃樓啊?！?/br>
    清薄男聲在她身后道：“當(dāng)是進(jìn)了一結(jié)界秘境?！?/br>
    姜采并未回話，她托腮凝思，回憶當(dāng)日向下罩來的那層薄膜。她隱隱懷疑這是她認(rèn)識的那件法器，那法器的主人必然也在附近……

    張也寧淡聲：“你想到什么了？”

    姜采回頭，誠懇道：“張道友，你可以不要頂著重明這般少年的皮，面無表情地與我說這般聲音就很沒人情味兒的話么？我心中不適，既同情重明，又疑心自己身旁站了一尊冰神。”

    張也寧頂著少年俊秀的面容，緩緩掀眼皮瞥她一眼。

    他不說話，但下一刻一道綠色清光刷在姜采身上，讓姜采神識驟一下清明無比。

    姜采：“……”

    她托腮偏臉，望著他笑：“你總給我刷清心咒做什么？你覺得我在胡言亂語，都是因魔氣入體的緣故？”

    張也寧淡漠回答：“你頻頻使用靈力，強(qiáng)行提升自己修為，絲毫不顧忌魔氣入體加深的危害。我看你是要一心入魔，此法術(shù)是我教你，我自不會看著你入魔的。”

    姜采頓一下。

    她沒有接張也寧關(guān)于“入魔”的話，微微恍惚。

    話到口邊，她想問他重生之法……但她與這個張也寧的交情，還沒有到那個地步。

    他們現(xiàn)在，連未婚夫妻這個關(guān)系都尚未有。

    姜采再次悵然一嘆，去摸自己腰間。

    張也寧眼睛望著遠(yuǎn)處的海市蜃樓，看也不看她，就道：“你的玉皇劍不會掛于腰間的?！?/br>
    姜采認(rèn)真道：“我是在找酒喝?！?/br>
    張也寧一噎。

    姜采噗嗤一笑。

    張也寧似不想理她，轉(zhuǎn)身便下沙丘。

    姜采跟隨他蕭瑟背影，說話認(rèn)真了些：“這個秘境……若真是秘境，必然要獲得某物或殺掉些什么，才能出去?！?/br>
    張也寧問：“你以為？”

    姜采瞇眸，望向沙漠中突然鉆出來襲向他們的妖物，聲音轉(zhuǎn)洌：“先殺著看吧——”

    數(shù)十妖物襲來，姜采凌空躍起殺去。張也寧在后不動，那些妖物以為此少年軟弱，悄悄來背后偷襲。張也寧頭也不回，袖中青龍長鞭吟鳴飛出，將襲來的妖物卷入高空。

    二人配合，只片刻時間，他們身邊便倒了一地妖物尸體。

    二人絲毫不管對方有沒有受傷，繼續(xù)前行。

    之后一刻，短短幾步路，他們又遇到了不少妖物襲殺。這般多的妖，比外面不知多幾倍。二人實力高強(qiáng)，這些妖物對他們造不成影響，但總是遇襲，也煩不勝煩。

    二人停下了步子。

    姜采開口：“這不是法子?！?/br>
    張也寧幾乎與她同時開口：“我們分行兩路吧?！?/br>
    姜采：“分開各自看看會遇到什么妖?！?/br>
    張也寧同時說道：“看是否只有我二人落入此境，還是能尋到其他人。”

    二人想法不謀而合，又總是同時開口。他們盯著對方看了一眼，又各自移開目光。

    姜采擺了下手，隨便選了個方向便要走去，一道清心咒刷在她身上。

    姜采無言半晌，回頭：“……我并未魔心深重。”

    “知道，”張也寧聲音似乎不那般冷了，他走來時，手中結(jié)幾道印后，一條紅色絲線綁在了姜采手腕上，紅色絲線的另一端在張也寧手腕上，“隨時聯(lián)系，讓我知道你在哪里?！?/br>
    他依然清清冷冷：“不要擅自行動。你扯一扯這線，我便能感知。若有道法有關(guān)的，也可問我?！?/br>
    姜采心中古怪。

    她低頭看兩人手腕間系著的紅絲線，離手腕近時出現(xiàn)，手腕遠(yuǎn)的絲線便在空氣中藏起了蹤跡。看似是個很有用的法術(shù)，但是……紅色絲線。

    張也寧捕捉到她那微怪的眼神：“怎么？”

    姜采想他估計也沒想那么多，她又是颯然之人，自然也不會于這種小事上計較。她笑一笑后，說了聲“無事”，看他轉(zhuǎn)身向相反方向走。

    姜采抬高聲音：“張道友，你也請小心。你非本尊前來，只是一尊分化神，若是折在此境，未免可惜。”

    張也寧自然不應(yīng)，也不停步。

    二人便如陌生人一般，各自轉(zhuǎn)身，前往自己想去的方向。

    --

    魏說和幾個弟兄氣喘吁吁，在沙漠中被妖物追襲。他們分明自己是妖，但剛成妖的他們，和這里資深妖物不可同日而語。

    幾人被妖物撲下，滿心絕望之時，數(shù)道金白色劍光在半空中倏地出現(xiàn)，向下斬下。

    幾人頭也不抬便知是誰來了，滿心驚喜：“老大！”

    魏說眷戀地抬頭，從地上爬起來，果然見到紫衣曼然、長腰琳瑯的女郎緩步走來。

    魏說很高興：“老大，剛才那么多劍斬下來，你是不是又領(lǐng)悟新的招式了？不愧是老大！”

    幾人圍住姜采，七嘴八舌地說起話來。

    姜采安靜地聽他們說完，并不打斷，心知他們的安全感來自于自己。

    待他們表達(dá)完了相思之情，姜采才問：“怎么回事？”

    魏說代表弟兄們訴苦：“老大，這里的妖太多了，走幾步就遇到一堆，比咱們漠北還可怕。”

    姜采不置可否，詢問：“沒有遇到大妖么？”

    幾人面面相覷半天，魏說斟酌著說：“可能是我自己是妖的緣故，我能感受到這里沉睡著好幾只大妖。我們剛醒來時，有聽到打盹呼嚕聲。那大妖氣息太可怕了，我和弟兄們就趕緊往遠(yuǎn)離大妖的方向跑。誰知……”

    另一個弟兄苦哈哈道：“誰知道逃離那大妖，這一路上的妖數(shù)量也太多了。”

    姜采手中現(xiàn)出帶著劍鞘的玉皇劍，向魏說一遞：“畫一下大妖分布圖?！?/br>
    魏說知道她這般厲害的人，必然是盯著大妖去的，當(dāng)然也不推脫，趕緊小心地捧著那神劍，在沙漠上畫起地形圖。

    姜采低頭端詳，漸漸成形的地圖中，顯示東南西北各有一只大妖在沉睡。

    姜采目光閃爍：“正中央必然也有?！?/br>
    她尋思片刻，輕輕拽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紅線。

    一道清寒男聲突兀響起，嚇了魏說等人一跳：“知道了?！?/br>
    魏說瞪直眼看向老大手腕上的紅絲線，滿心驚疑。張也寧聲音太清，魏說一下子聽出聲音主人是誰。他滿心疑惑焦躁，想老大怎么和那個討厭的道士聯(lián)系著，還系……紅絲線。

    總不會是姻緣線吧？

    姜采道：“去找大妖看看?！?/br>
    魏說欲言又止地阻攔：“老大，雖然你很厲害，但是那大妖真的很恐怖……”

    姜采笑：“只是看一看，我并未說我馬上要殺它?！?/br>
    魏說等人便與姜采走了一趟，他們一路殺妖而行，越是靠近大妖的方向，他們便越呼吸困難、走不動路。姜采也感受到了那濃烈的妖氣，雖不如當(dāng)初的孟極，但和駝鈴山上的女丑尸王也不差多少了。

    到最后，因魏說等人實在無法走到大妖身前，姜采只在外邊徘徊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

    夜深了，幾人討論著要不要入海市蜃樓里去，不知那里面的人做出來的食物能不能吃。

    幾人嘀咕：“雖然咱們是妖，不用吃人類食物就能活，但老大怎么看，也還是人啊?！?/br>
    魏說回憶：“老大在駝鈴山上時，好像說過她也不用吃東西……”

    弟兄傻眼：“那到底要不要給老大找吃的？”

    他們討論時，姜采又立在沙丘高處，凝望著大妖氣息的方向出神。

    一個男聲響起：“姜姑娘。”

    女聲驚喜而疲累：“姜jiejie！”

    一個老人喘著氣的聲音：“姜姜姜仙人！”

    還有其他人的氣息，只是沒有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