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風(fēng)華正茂 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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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這世間婚嫁,只看般不般配,倒是簡單太多了?!?/br> 世間般配夫妻何其多? 當(dāng)年的受寵公主李臻和世家嫡子盧玄起。 后來的患難與共的流亡孤女臻臻和有志青年齊庸言。 再近些還有盧嗣卿和那位不知名的崔姓女,崔嫚兒小姐和那位盧家少年…… 哪一對兒不是世人眼里的般配夫妻人選? 可又有哪一對兒,做到了相守相愛到老? 所以,看著般配不般配,真的很重要嗎? 第42章 這一次,我送您出嫁…… 弘文館, 校書郎。 樂安話落,睢鷺還未有什么反應(yīng),剛剛端著冰鎮(zhèn)櫻桃進屋的冬梅姑姑, 已經(jīng)“啪”一聲將水晶碗放下, 疾步走到樂安身前。 “那姓齊的又弄了什么幺蛾子?!” 樂安懵了一下。 隨即反應(yīng)過來,哈哈笑道:“不是,跟他沒關(guān)系?!?/br> 弘文館校書郎, 當(dāng)年齊庸言科舉入仕后,就是從這個九品小官做起, 也是冬梅姑姑認識他時的官職,因此下意識地,便將這個官職跟齊庸言掛鉤,一聽到便想起他。 冬梅姑姑還將信將疑,“你可別唬我,沒關(guān)系你平白地怎么提起他?”平常不是聽見名字都嫌晦氣, 也不讓侍女們在她面前提起那人嗎?哪次主動提起不是被氣到了? 樂安擺擺手, “真跟他沒關(guān)系, 我是說校書郎, 又不是說他?!?/br> “冬梅姑姑,您誤會了。”睢鷺也笑著跟冬梅姑姑解釋, “公主是說, 讓我去弘文館做校書郎?!?/br> “校書很好的?!睒钒灿值? “弘文館藏書頗豐, 且又有許多學(xué)士學(xué)子和大儒們往來,是個好差事。哦——還只用當(dāng)半天差?!?/br> 當(dāng)然,靠走樂安后門做的校書郎,就算是當(dāng)差時間, 恐怕也沒人會讓睢鷺真去校正書籍。 其實就是給他個身份讓他合理出入弘文館,方便看書罷了。 以睢鷺的出身,能接觸到的藏書極其有限,不然也不會將訛誤頗多的醫(yī)書都記得那般清楚,樂安的書房藏書固然已經(jīng)算多,但比之弘文館,那便是大海與溪流之別。 而看書之外,在弘文館,還能接觸到許多有學(xué)問的人,而這對于睢鷺的成長,和他今秋的考試,都大有裨益。 “哦哦……這樣啊,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冬梅姑姑這才明白自己鬧了烏龍,頓時訕訕笑道,只要不是齊家又鬧出什么幺蛾子,她也就放心了,遂心下轉(zhuǎn)安。 但轉(zhuǎn)念一想,冬梅姑姑眉頭一皺,頓時又憂心忡忡起來。 她是不知道去弘文館做校書對睢鷺有多大好處,她只知道—— “可是公主……” 樂安挑眉:“嗯?” “您忘啦?”冬梅姑姑眉頭皺地老高,“雖說那姓齊的已經(jīng)不擱那地兒待了,可——他那新找的老丈人,不就是勞什子的弘文館大學(xué)士嗎?” 沒錯,不僅齊庸言做過弘文館校書郎,那位與他定親的劉小姐,可不正是弘文館劉大學(xué)士的千金嗎? 冬梅姑姑十分小人之心,又腦洞大開:“能把閨女賣到齊家,我看這勞什子大學(xué)士也不是什么好人!再加上齊家挑撥,萬一他尋故刁難——”她看了眼睢鷺,終究還是叫不太出“駙馬”二字來,心里偷偷叫的小駙馬也不好說,便只道,“萬一刁難他呢!” 樂安直接被逗笑。 “姑姑,你想多了?!?/br> 且不說齊家有沒有動機挑撥,會不會挑撥,就算挑撥了,劉大學(xué)士也不會上鉤哪。 整日里跟高官和皇族子弟打交道,如劉大學(xué)士這般在弘文館待久了的學(xué)士,最擅長的,可就是“中庸”之道,看著孤高傲岸,實則大多都滑不溜手,才不會輕易得罪人,平白給自己招禍。 就算私下有些腹誹小話,可起碼面子上不會讓人難堪,不然不就失了讀書人的“文雅風(fēng)度”了嘛? 不過—— “劉大學(xué)士不大可能會刁難你,但——”樂安頓了頓,話聲和神情里竟然有了一絲不確定,“旁的人,我還真不確定?!?/br> 睢鷺看著她。 “怎么,”雖然剛剛說了不確定的話,樂安卻又旋即挑眉,對著他笑,“怕了嗎?怕的話也可以不去的,左右我書房的書也不少,夠你看許久了。再不夠我也可給你求個行走令牌,可隨意借閱各館藏書?!?/br> 只不過少了許多與人交流的機會,而那,也是樂安讓他去弘文館當(dāng)差的重要原因。 畢竟書在哪里都可以讀,她書房里就不少,弘文館之外,秘書省、史館、司經(jīng)局等也都館藏頗豐,而弘文館的不同之處,便是這里除了書之外,還匯集這這個國家最頂級的老師和學(xué)生。 尤其那些學(xué)生。 科舉改革后,館學(xué)學(xué)子考試時不再受優(yōu)待,以門蔭入仕的路也將變窄許多,因此可以預(yù)見,以后弘文館學(xué)子的地位將大不如以往,但——那也是以后的事了,起碼當(dāng)今仍在弘文館的那些人,如無意外,以后仍將是朝中內(nèi)外的中堅。 提早與他們結(jié)交,于睢鷺的仕途很有益處。 當(dāng)然,凡事有利必有弊,結(jié)交結(jié)交,結(jié)的可能是友,也可能是仇,全看個人處事和造化了。 尤其睢鷺這種跟同窗結(jié)過大仇的,結(jié)果可還真不好說。 睢鷺搖搖頭。 “公主都不怕,我怕什么。”他道。 他闔上手中一直在看的書,將其輕輕放在榻邊上,隨即起身,整衣,斂衽,面向樂安—— “多謝公主?!?/br> 樂安微楞。 便見少年朝著她,鄭重一揖: “公主之恩,睢鷺銘記肺腑?!?/br> 她微微笑了。 * 樂安公主發(fā)話,將睢鷺塞進弘文館做個校書,還是很順利的。 第二日一大早,弘文館便送來了睢鷺的官服和魚符,憑此他便可自由出入弘文館,更重要的是,由此,他一躍由布衣躍入了士人階層。 皇城無秘密,這種消息,自然很快便流傳開來。 倒也不稀奇。 攀龍附鳳是為了什么? 不就是為了走捷徑,用短短的時間,走完其他人幾年甚至幾十年才能走到的位置? 人們對睢鷺得了這么個官絲毫不意外,甚至許多人跟冬梅姑姑一般,關(guān)注點都跑到樂安的前夫齊庸言當(dāng)年也曾做過校書郎,以及齊庸言的新泰山的弘文館大學(xué)士身份上去了。 兩相對比,便有人說樂安此舉就是存心為了讓齊庸言難堪,一時間,倒是討論地?zé)峄鸪?,沸沸揚揚。 直到很快,第二個消息傳來。 ——樂安公主府知會了宗正寺,說公主不日將成親,叫宗正寺將公主的結(jié)婚對象,睢鷺,編入譜牒。 這下,才是真的炸了鍋了。 * 第一時間跑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皇帝陛下李承平。 宗正寺收到公主府消息,自然第一時間上報李承平,于是李承平也是宗正寺以外第一個知道消息的。 李承平到的時候是上半晌,也是尋常朝會結(jié)束沒多久的時間,似乎是剛下朝收到消息便來了,以致連朝服都未來得及換,一身明晃晃黃袍,叫常人看了便心生畏悸。 而這,也是他第一次在這樣私下的場合,穿著這樣天子專屬的衣裳,出現(xiàn)在樂安府上。 不過他自己似乎沒注意到這一點,而樂安,仿佛也沒注意到的樣子。 “不是早就說過了,怎么還這么大驚小怪的?!?/br> 樂安閑閑地道,眼睛卻瞧也沒瞧侄兒一眼,只專心致志地拿著手中一塊兒巴掌大的銅鏡,左照照右照照。 貪鮮一時爽哪。 前日編的那小辮子,她看著挺喜歡,便留地久了一些,直到昨日才拆了,結(jié)果拆開后,好家伙——曾經(jīng)滿頭順滑的青絲,陡然變成了炸毛拂菻犬,她那聰明漂亮的小腦袋瓜,看著愣是比平常大了兩倍。 洗了晾干了,腦袋看著終于是差不多恢復(fù)了正常大小,可發(fā)絲卻仍舊彎彎曲曲,挽發(fā)髻都凹凸不平的,看著實在不大好看。 然后直到今天,那些頑固的彎曲頭發(fā)都還沒徹底服帖。 以致她本來準(zhǔn)備雄赳赳氣昂昂親自駕臨宗正寺的,結(jié)果,卻只能讓下人代傳消息。 實在是嗚呼哀哉。 李承平把繡凳挪進了點,努力將自個兒的臉伸到樂安跟銅鏡之間,試圖搶奪其注意力。 “我以為您在開玩笑?!彼f道。 他說的也不錯。 那日樂安跟他說起睢鷺時,語氣的確是玩笑的模樣。 所以相比起旁人,李承平更不相信她真的就要嫁給那樣一個人。 樂安的目光卻沒從銅鏡中移開一分一毫,此刻正很是糾結(jié)地拿梳篦,一遍遍梳著額前一小撮兒怎么按也按不平的發(fā)。 “玩笑說多了就成真了。”她一邊梳頭一邊說道,臉上仍帶著漫不經(jīng)心似的笑,但只要仔細看她眼神,聽她語氣,便會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有了上一次,那顯然是開玩笑的模樣。 也是,都已經(jīng)報了宗正寺上譜牒了,哪里還是開玩笑的程度。 可是,玩笑怎么會說著說著就成真了呢? 他對此甚至一無所知。 李承平忽然鼻頭一酸,扭頭掩飾了下,才又轉(zhuǎn)過頭,看向樂安。 “姑姑?!彼械馈?/br> “嗯?”樂安回一聲,只是目光卻仍看著銅鏡。 “我希望您幸福。”他又說道,聲音壓抑又低沉,甚至還帶著隱約的鼻音哭腔。 樂安這才終于將視線從銅鏡移開,看向他。 他對上她的眼睛,眼里分明有水意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