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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她風華正茂在線閱讀 - 她風華正茂 第54節(jié)

她風華正茂 第54節(jié)

    然而,去到正堂之前,突然不知從哪里冒出來個睢鷺,拉住了王內(nèi)侍攀談——雖然驚訝于這年輕人的膽大,但王內(nèi)侍知曉他身份,也存著探探這個駙馬底細的想法,便真跟他談了起來。

    談了一會兒,他還沒摸清這少年人品性,少年人卻忽然收了客套,正襟斂衽,問道:“公公,您說您是看著公主長大的,那么,在下可否將您視作與冬梅姑姑一般?”

    這一句話之前,王內(nèi)侍正在說樂安幼年時的趣事,說到有趣處,便忍不住面露微笑。

    王內(nèi)侍一愣,隨即看著少年的眼。

    少年的眼很漂亮,但這不重要,在歷經(jīng)風雨,看過不知多少人的王內(nèi)侍看來,這雙眼此時吸引他的不是漂亮,而是眼里的真誠。

    他在真誠地發(fā)問。

    王內(nèi)侍自然知道冬梅姑姑是誰,那是將公主從小照顧到大的侍女,與公主感情深厚,且凡事一心向著公主。

    從相處時間和親近度來看,王內(nèi)侍其實比不得冬梅姑姑,但是——

    “可?!彼麑ι倌暾f道。

    隨即,用老邁的、有些嘶啞的、但卻足夠清晰的聲音說了一句:

    “我待公主,如待陛下?!?/br>
    內(nèi)侍省是專為服侍皇帝存在的,而王內(nèi)侍從年少窮困潦倒自閹進了宮,便一直伺候著李家歷代帝王,從樂安的爺爺,再到父親,再到哥哥,再到——名義上仍只是公主,但實際卻已經(jīng)擔著帝王之責的樂安。

    他看著這個她出生,看著她長大,看著她從閨閣弱女子一步步成為如她兄長、父親、祖父一般的肩挑天下之人。

    最后又看著她從那個位置毅然退下。

    按說,他應(yīng)該效忠的只有皇帝一人,誰坐在那個位置上,他就該效忠誰。

    可人心是rou長的。

    哪怕她已經(jīng)不在那個位置了,可只要她還是她,那他便會記著她的好,念著她的情,仍舊會下意識地像以往那樣待她,這不是他多么傻,不知道跟紅頂白、捧高踩低。

    這只是他還不像有些人一般,徹底喪了良心,失了人性。

    所以他說,“我待公主,如待陛下。”

    而在他那樣說過之后,睢鷺便告訴了他花廳里聽到的話。

    于是他才不至于一無所知,才能幫公主出一口惡氣。

    回想完方才那一小會兒的經(jīng)歷,王內(nèi)侍頗有些嘖嘖稱奇,又看了眼那少年人,忽然用手擋著嘴巴,對樂安道:“公主,附耳過來。”

    樂安:?

    雖然不解,但她還是乖乖附耳過去。

    “公主?!?/br>
    王內(nèi)侍用手擋著嘴,仿佛要說悄悄話一般神秘兮兮,然而,不知是老年人耳朵不好,音量無意識就很大,又或者就是故意,他用著如同掩耳盜鈴的音量道:

    “老奴覺著,您這小駙馬,不錯哦!”

    第46章 抱上了~

    畢竟是在宮中當差, 王內(nèi)侍不能久待,跟樂安說了一會兒話便告辭回宮去了,樂安送了王內(nèi)侍到院門, 又回到花廳, 見睢鷺還在,便尋個闊大的八仙椅一窩,舒舒服服地喝口茶, 又笑瞇瞇朝睢鷺道。

    “還沒謝謝你,幫我出了口氣呢?!?/br>
    這是說他攔住王內(nèi)侍, 給王內(nèi)侍通風報信的事兒,方才王內(nèi)侍在,雖然知曉了真相,樂安也不好大咧咧就跟睢鷺道謝,于是直到此時,才道出這一句謝。

    睢鷺微微搖頭。

    “公主不用謝, 我?guī)凸魇欠謨?nèi)之事。”

    隨即, 卻又看著樂安道——“公主不怪我擅作主張嗎?”

    雖然從本心和結(jié)果上來看, 他做的都是有利于樂安的, 但他這個舉動本身,卻著實有些莽撞了——萬一他看人不準, 王內(nèi)侍并不是向著樂安的呢?

    甚至往大了點兒說, 他這行為都稱得上背主。

    不說還未成親, 就算成親了, 他也只是駙馬,不能擅自替公主做主,尤其是攔傳旨內(nèi)侍這種事,搞不好就為公主府招了災(zāi)禍。

    睢鷺不信她不知道這些隱患。

    然而——

    “嗯?”樂安納悶地看他, “怪你做什么?”

    仿佛天真地想不到那些隱患。

    睢鷺看著她。

    樂安這才聳聳肩,灑然一笑,又道:

    “我既然選擇了你,就會相信你,相信你有分寸,相信你能做好,如果這種小事都在意的話,那還做什么夫妻。”趁早一拍兩散得了。

    睢鷺愣了一愣,怔怔地看著她。

    而樂安自覺這個話題已經(jīng)跳過,便又笑瞇瞇地道:“對了,還沒恭喜你升官呢!”

    睢鷺從怔愣中回神,也朝著樂安笑一笑。

    但笑意卻只到嘴角,并沒有過多喜悅。

    樂安眉頭一挑。

    “不高興嗎?”

    “沒有?!鳖→槗u頭,“公主,我很高興?!?/br>
    “可你的表現(xiàn),并不像很高興的樣子。”

    事實上,從聽到圣旨封賞的內(nèi)容后,睢鷺的反應(yīng)都顯得過于平淡了。

    雖然他看著也高興,嘴角帶著笑,但也只是笑笑,沒半點驚喜、更無欣喜若狂的模樣——但那可是五品官??!

    本朝官服顏色有著嚴格的劃分,從九品到六品官,官服顏色由淺青至深綠,而從五品起,才可著淺緋,再往上,則由淺緋至深緋再至三品以上的紫袍,也是因此,時人形容人得意時,常以大紅大紫謂之,而“青衫”,則被用以描述仕途失意。

    但五品官跟九品乃至六七品官,差別可不僅僅在官服顏色上。

    著紅披紫的五品及以上官員,與著青綠的五品以下官員,除了官服顏色外,還有著最本質(zhì)的區(qū)別——五品及以上官員,方可參加朝會,可面見天子,可與文武百官位列含元殿參與朝議。

    可以說,除去那些天子身旁的官職,對于普通官員來說,官至五品,便是接觸權(quán)利中心的標志。

    ——雖然睢鷺得的這個中散大夫只是散位,具體職事官仍是樂安給他走后門弄的那個弘文館校書郎,因此目前也輪不著他上朝。

    但再怎么說,相比之前也已經(jīng)是一步登天。

    可就是這樣對常人來說天大的喜訊,睢鷺的反應(yīng)卻始終平靜,甚至還不如前兩天聽到樂安要安排他做校書郎來得開心——那時他還鄭重向她作揖道謝呢!

    剛想起作揖,樂安便見睢鷺眨巴眨巴眼,回道:“那怎樣的表現(xiàn)才算很高興呢?要不,我再給公主做個揖?”

    樂安又趕忙擺手了,“不要不要。”

    她笑笑,“不是很高興也沒什么。”

    不過——

    樂安心情愉悅,便又開始逗他:

    “如今你都是五品官了,比許多剛考中的進士官都大,要不然,今秋就別去考試了?”

    堂堂五品官當然不必再去擠苦哈哈的科舉,甚至九品以上的官員再去考科舉都是很奇怪的事,畢竟尋??婆e及第者,哪怕是狀元,也得從低位小官做起,比如各部主事、地方縣丞,甚至睢鷺現(xiàn)在所任的校書郎,也是進士的熱門去處,總之都是六品以下的小官。

    所以,已經(jīng)得了五品官銜的睢鷺再去考科舉——簡直就像別人上山他下山似的。

    按常理來說,他理所當然不該再去考試。

    但是——

    “公主?!边@下,睢鷺沒說別的,只喚了樂安一聲,然后拿帶著微微笑意的眼睛定定看著她。

    雖然沒說別的,但被那雙明凈如水的眼睛看著……

    樂安咳咳兩聲,

    好吧。

    常理是常理。

    但若睢鷺真的按常理來,以為得了個皇帝賞賜的五品官銜便意味著大功告成,可以放棄努力,那樂安倒又要懷疑自己的眼光了。

    皇帝的封賞證明不了任何東西,僅僅是因為他是樂安選擇的駙馬而已,跟他睢鷺本人沒有任何關(guān)系。

    這便是睢鷺雖然高興,但并未狂喜的原因。

    樂安清楚,他更清楚。

    所以,樂安調(diào)戲了個寂寞。

    不過樂安也不挫敗。

    轉(zhuǎn)眼便興致勃勃讓睢鷺試新官服。

    “雖然青色也好看,但我覺得你穿緋色應(yīng)該更好看?!彼纯茨切沦n下來的五品緋色官服,又看著睢鷺身上的青色官服道。

    睢鷺五官偏明艷,著青衫固然清雅淡然如蓮,但著緋紫,卻能更加襯托他的氣質(zhì)。

    這次睢鷺沒有再拿那無辜的眼神看她了,而是兩眼彎彎,道了一聲:

    “好。”

    隨即便拿了官服,真去隔壁更衣去了。

    睢鷺去更衣,樂安便在花廳等,而等待的時候最無趣,樂安無事可做,眼神飄來飄去,最后,忽然飄到那被用來放御賜之物的案桌上。

    睢鷺的官服魚符等物拿走后,案桌上便只剩了圣旨和樂安的賞賜文書。

    樂安拿起文書。

    剛剛王內(nèi)侍只是宣讀了圣旨內(nèi)容,圣旨言簡意賅,只大致提了給睢鷺和樂安的主要賞賜,但其實,樂安得的賞賜可不僅僅是那些,賞賜文書上還列了一長串呢。

    也是因為東西太多,以致雖然賞賜文書下了,實物卻還沒清點準備好,因此今日送來的只一個賞賜單子,實物還要過幾日,等清點好了再送過來。

    樂安看著那長長的單子。

    除最顯眼又最簡單粗暴的黃金萬兩外,還有珠寶玉器、書畫珍玩、糧食布帛、良田寶馬——甚至還有三百官奴。

    簡直是衣食住行無所不包,而這些東西加一塊兒的價值,已經(jīng)又抵一個萬兩黃金了。

    樂安看得邊微笑邊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