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
強烈的震感殘留于心。 付璟只記得有一只手牢牢抓住了自己。然后嘀嗒一聲。 似有黏膩墜落。 是血。 血從季啟銘額間滲透出來。仿佛連那漆色的眸子也一同染成了血紅。 付璟倏地睜開眼。 不是,沒有血腥味。取而代之的是消毒水氣味。 映入眼簾潔白的天花板。潔白的天花板連綴潔白的墻壁,入目盡是刺眼。 付璟想要動作,卻發(fā)現(xiàn)手背連了點滴。葡萄糖液一滴滴往下墜著,已快空瓶。 這里是醫(yī)院。 記憶一點兒點兒復蘇。 他記起自己是被季恒追車,然后遭遇車禍。 那之后有誰送自己來了? 摸摸身上,除了一些擦傷以外并無其他傷口。不知躺了多久,身體略顯疲憊。 他拔掉手背上的針頭,想要下床。 這時有人進來,瞧見他后連忙走近:你怎么就下來了?趕緊躺下。 是一名年輕護士。 我沒事。 這一發(fā)話,付璟才發(fā)現(xiàn)自己嗓子干啞得厲害。他摸摸喉嚨,覺得有些渴。 是沒什么大礙。護士幫他換下吊瓶,但你昏迷這么久,也該好好做下檢查。 付璟啞著嗓子問:我昏迷多久了? 護士:你睡了快三天。我得去聯(lián)系沈先生,告訴他你醒了。 沈先生?是說沈燁嗎。難道是對方送自己過來的? 想起記憶中昏迷前的那道身影,付璟又問:只有我一個人嗎。 兩個。護士道,你和你的司機。你們兩個都只是皮外傷,他比你早一天醒。 說著,她摸了下付璟額頭:是不是該做下腦內檢查,怎么連這兒也忘了。 只有他和小馬。 付璟一愣,急忙追問:應、應該還有一個人才對! 護士看上去有些困惑:送來的的確只有你們兩個啊。 她像是想到什么,喔,你是不是問另一輛車主?他傷得太重,被送去其他醫(yī)院了。 不是,他問的不是季恒。 可這樣看來,繼續(xù)追問下去也得不到什么結果。 付璟:我知道了,謝謝。 護士:我給你倒了水在桌上,有什么事就給我呼鈴。 說完便端著換下的藥瓶離開。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付璟一個。白花花的墻壁刺得他有些眼疼。 他低下頭,心中升起莫大的恐慌。 季啟銘不見了。 為什么? 是季家人發(fā)現(xiàn)帶走了他,還是 付璟猜不出緣由,只覺腦袋更疼。身后白墻倒映著他的影子。 少頃,黑影捂著頭彎腰,在床上蜷縮成了一團。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821 22:35:57~20210822 16:26:4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kki、九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這個字怎么讀50瓶;圖南40瓶;和川30瓶;啊哈哈哈哈哈10瓶;散散的大刺兒5瓶;江橘4瓶;浠文v 3瓶;早安、28076260 2瓶;楠音、星離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三十章 沒多久沈燁便來了,身邊跟著唐覺曉。前者表情看上去有些臭,似乎并不情愿愛人一起跟來。 付璟哥哥! 唐覺曉一進門,便沖過來握住付璟雙手,熱淚盈眶。 聽說你出了車禍,我好擔心!到底出什么事了,為什么會撞車? 看來對方并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付璟瞥了眼沈燁。男人神情不快提拎唐覺曉到自己身后,站到付璟床前。 沒事就辦出院手續(xù)吧。 付璟的確沒什么大礙了。何況他也想早一步出院,便點了點頭。 唐覺曉:還是再多觀察幾天吧,說不定哪里磕磕絆絆的沒檢查出來 正說著話,就被沈燁拎著出了門。 你先找個地方玩,我有公事要跟他談。 唐覺曉一愣,接著嘟起嘴:我才是投資老板。 是是。沈燁道,玩兒去吧。 他本不打算讓唐覺曉知道車禍這件事。結果跟院長通話的時候讓人聽見,非要跟著過來。 這些麻煩事兒,他一點兒也不想讓對方摻和。 經過飯局那一遭,付璟早已習慣這對和好的情侶喂狗糧。 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季啟銘,也有許多問題想要問沈燁。待唐覺曉離開,便迫不及待道:我 季家沒有找到人。 似乎早知道他想問什么,沈燁先一步開口,并坐到沙發(fā)上。 我也沒有。 付璟哽住。 果然瞞不過沈燁。季恒那么瘋狂追車,肯定猜到跟自己同一輛車的人就是季啟銘。雖然如此,卻還是救了自己。 別誤會,我說過不想蹚這趟渾水。沈燁道,而且季家內斗越厲害,對我而言利益越大。何況覺曉現(xiàn)在對你們家店很感興趣,你必須得活著。 付璟明白了:還是謝謝。 他其實有些意外。 原著中的主角攻就是個戀愛腦。要是這會兒得知了季啟銘的存在,應該會狠狠地說出我要讓那個動了覺曉的男人付出代價這句話。 付璟搖頭。 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 原著人物與現(xiàn)實里的差異,他其實早就察覺了。 目前要緊的是季啟銘的行蹤。 沈燁:救護車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車里就只有你們兩個人。我也不相信季恒會那么閑,追著兩個小人物跑大半天。 沒被季家人捉走,也不在沈燁這里。 付璟抓緊被角。 所以,他遲疑,季啟銘是自己走了? . A市某醫(yī)院,高級私人病房。 一聲脆響后,花瓶摔落地面,碎片四濺。護工一邊閃躲一邊勸慰:季恒少爺,醫(yī)生說了您得好好修養(yǎng),不能動怒??! 話音剛落,又是一個花瓶砸來。護工捂頭蹲下,瓶身倏地從頭頂飛過。撞上身后墻壁,四分五裂。 病房床中央躺了一個男人,下半身纏滿繃帶,高高吊起。 他幾乎只有上半截身子能動,動作遲鈍吃力。面部近乎瘋狂地扭曲,手邊摸不著東西后,又撿起背后靠墊,怒氣沖沖往外摔去。 恰好有人進門,砸在了男人身上,落至腳邊。 護工驚慌失措:季、季老爺。 是季華強。季家前任家主,季夫人同樣跟隨其旁。 看清來人后,季恒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又很快自暴自棄。 他下半身已經不能動了,且再無康復的可能。這會兒無論再怎么裝乖,季家家產也落不到他頭上。 季華強表情一如既往地冷厲,看著癱瘓在床的侄子:你自告奮勇去追人,結果把自己追進了醫(yī)院?現(xiàn)在人也跑了,滿意了嗎。 季恒咬咬牙,勉強忍住心中郁氣: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有什么用。 季夫人近乎神經質般地呢喃,她對于季啟銘的執(zhí)念相比季恒更大。 他那么狡猾,以后找起來肯定會更難。你從小就這樣,盡會給人添亂。 察覺空氣中彌漫的硝煙味兒,護工撿起落在地上的靠枕,怯怯縮到一旁。 而且我們不想要啟銘的命,這一點應該提前跟你說過吧。季華強不快,你直接撞上去,是想殺了他? 季恒: 他喃喃了一句。 季華強皺眉:你說什么,大點兒聲。 你們不想他死,無非是想找個生育工具。季恒雙腿完全沒有知覺,頭也不抬,反正叔叔你身體好得很,再去找個女人不就行了? 季夫人:什么? 季夫人:你說什么? 一連追問了兩句。 季恒以往其實是有些怕這個女人的。他雖然不喜季啟銘,但也的確覺得自己這個叔母有些神經質。 可眼下他雙腿癱瘓,又被這兩人上門苛責,心中憤懣無限。沖著季夫人喊:我說你既然生不了孩子,就讓你丈夫再去找一個,別拖著! 啪! 清脆的巴掌聲,回蕩在這高級病房。 季夫人手高懸,身體氣得直發(fā)抖。 護工目瞪口呆,只覺看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 他咽了口唾沫。 豪門恩怨,潑辣辛酸。 自己該不會被殺人滅口吧。 季老爺制止了妻子的行為,讓護工帶下去稍作冷靜。才對季恒道:要找到季啟銘,不光是因為這個。 季家最重要的資產文件,你知道在哪兒? . 住院觀察一段時間。身體沒有大礙后,付璟辦了出院手續(xù)。 他的身份和行蹤都已暴露。但估計沈燁那邊幫他做了什么手腳,季家人并沒有找上門。 季啟銘仍然沒有出現(xiàn),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好像一開始,這個人就不曾存在。 跨進新的一年,已是初春。指頭尖依然光禿禿的,一片凄景。 今日陽光倒是意外的好。剛出院門,付璟就不由瞇了瞇眼,抬手遮擋住斜陽。 哥,都收拾好了。 小馬也沒出什么大事。 車身幾乎整個都變形了,已經報廢。而他們剛好夾在空隙中,不得不說十分幸運。 小馬:下午的航班,咱們直接去候機吧? 付璟點頭。 這一次,他們終于不用再開車回家。而大約是產生了心理陰影,一摸方向盤小馬就忍不住哆嗦。所以這回打的出租。 抱歉連累你了。付璟道,回去以后你放幾天假,好好休息吧。 別啊哥。小馬撓頭,我從小就是個孤兒,一直把你當親哥看。你和嫂子的事我肯定是要幫忙的。放心吧。無論哥你喜歡誰,我都支持你! 小馬無疑對原主忠心耿耿。 否則也不會對方一句話就真去給沈家二少下藥。也因此,引發(fā)后邊一連串的禍端。 想起穿越過來發(fā)生的一連串事情,付璟拍拍小馬后背。 小馬:? 走吧,付璟道,回家。 這一趟出差有些久,父母那邊擔心聯(lián)絡過來。 付璟沒有告訴車禍的事,只說生意上出了點兒問題。但投資已經談妥,不必擔心。 行李搬上后備車廂。付璟坐進車內,嘭地一聲關上車門。 醫(yī)院逐漸遠離,最后變成一個芝麻大小的黑點兒。 他想去找季啟銘。 甚至住院期間有意放出自己的消息,希望對方能注意到。 既然他和小馬沒事,那季啟銘或許也沒什么大礙。 付璟盡力忽略昏迷前瞧見的那無比刺眼的紅,心中如此希冀著。 不過,直到臨出院,也依然無人聯(lián)絡。季啟銘的電話打不通,人間蒸發(fā)一般。 于是他又在想。對方說不定是找到方法出城,已經回老家等他了呢。 只是這個可能性實在微乎其微。 如果對方回了老家,父母打電話過來時不可能不提。 所以在回到家以后,當只瞧見父母兩人迎來、他心中僅僅浮現(xiàn)一句話。 果然如此。 連最后那道微小的火苗也熄滅了,變得一片漆黑。心臟如墜冰窖,空空蕩蕩,又冰冷不已。 吃過晚飯,父母詢問季啟銘怎么沒一起回來。付璟敷衍過去,說他委托了一項重任,留人在外地開發(fā)店鋪。 怎么這么心急啊。付母笑著埋怨,自家店都沒整好就想著開分店,還開那么遠。 付璟:資金都到齊了。時間就是金錢,不能讓別人把好地段占了。 行了,孩子比我們懂。付父對付璟這段時間的表現(xiàn)頗為滿意,就交給他整吧,咱們坐后方全力支持。 有關季啟銘的尋人啟事在網(wǎng)上鬧得沸沸揚揚。但夫妻二人不怎么上網(wǎng),因此并不知道這件事。 飯桌上鬧騰的時候,似乎能暫且忘卻心中焦躁。而一到夜深人靜,那無與倫比的焦灼感便怎么也抑制不住。 外邊下起了雨。雨點淅淅瀝瀝。由于沒有關窗,大半灑進了屋內,濺起星星點點。 付璟失眠了。 自從季啟銘消失以后,他整夜整夜地睡不好。一邊擔心對方是否出了什么事,一邊困惑對方為什么要離開。 他下了床,打算去關窗。 這時屋外傳來亮光以及腳步聲。他一個激靈,飛快去開門,恰好撞見付父從廁所里出來。瞧見他略顯疑惑:兒子,這么晚還沒睡? 付璟: 啊、他回過神,在、在處理工作。 付父:不急這一會兒半會兒的,早點睡。 付璟:好。 道過晚安,他目送父親回房,房門關上。 原地站了片刻,視線右移,投向不遠處的房門。 那原本是季啟銘的房間。只不過有一段時間對方不愿意自己睡,非要纏著他一起。 他當時并不能理解,只覺得粘人,將人趕回了屋。 付璟抬腳走去。 門沒鎖,輕易便打開了。 這段時間他們離開,父母也會做衛(wèi)生,清潔保持得很好。屋內面積不大,卻干燥舒適。 相比起季啟銘在季宅的臥室,無疑更有人味兒。 唯一的共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