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很好，就像許梅梅被綁架那一天那么好。

    警局走馬觀花行云流水浮于表面式地忙碌。家暴的男人被抓了，女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要投訴。年輕人離家出走偷了五千塊錢老爹抄著搟面杖清理門戶。夫妻離婚女要房男要房沒有人要的孩子在一旁。

    這些都不事兒。

    生活比這些瑣碎更嚴峻，不只人命關(guān)天而且國運攸關(guān)。西亞的炸彈，非洲的感染，麥格西寇因為黑幫交通再次癱瘓，大陸亭海再次歸于冷淡。

    這些才叫大事。

    一個人兩個人的幸?？嚯y，并不是全世界的福祉悲哀。

    就像刑警大隊在接到一個電話后，立即拋下了所有的案件，哪怕有些案件，千金小姐即將被撕票，有些案件再有兩個小時就過了申訴期。

    主要是因為這個電話太過重要。

    重要到什么程度呢？

    它來自G國公安部。

    內(nèi)容如下：

    立刻調(diào)動全部警力，到以下地點，秘密抓捕間諜李節(jié)愍。

    地點：xxxxxxxxxx

    公安局所有能動警力傾巢而出。

    他們離開了哭泣的婦女，打人的老爹，離婚的夫妻。

    令人幸福的是，當他們回來時會驚訝發(fā)現(xiàn)，女人止住了淚水，離開十分冷靜。老爹扔了搟面杖，拎著兔崽子的耳朵，回家燉排骨湯，離婚的夫婦暫緩離婚，把孩子送去了敬老院。

    今天天氣十分好，就像李秀成第一次遇見Minerva并得知自己被列入間諜獵殺名單那一天那么好。

    羽生果弦抬腳輕輕邁上年老的樓梯。墻上斑駁水漬搔首弄姿。暖氣管外露已經(jīng)老化，水管生滿鐵銹。樓道窗戶多年未擦，落下的灰塵已經(jīng)可以打造成一副面具。

    這是一家隱蔽且破舊的招待所。很便宜，因為李節(jié)愍沒有成功從政府那里得到很多錢，好在他也懂得吃苦。

    ——三樓，最里間。羽生果弦到了。

    特工的本能還沒有離他而去。當他想到自己要見的人是Gaius的那刻起，他的腳步就已放到最輕，呼吸微不可聞。

    扣門，開門，關(guān)門。一切在無言中進行結(jié)束。

    李節(jié)愍坐在床上，周身是帝王姿態(tài)，可惜有點兒落魄。他身側(cè)是關(guān)于秦秦淮的文件資料。

    羽生果弦辦了張椅子坐在他對面。

    “又來做什么？”

    “送禮?！庇鹕覈@氣，從口袋掏出一個U盤。是鄭阿常交給他的那個。

    “這是什么？”李節(jié)愍皺著眉，沒有接。

    “里面有關(guān)于你的犯罪記錄?！庇鹕医忉?，“Mineva給我的?！?/br>
    “真的？”李節(jié)愍臉上布滿震驚，迷惑，困擾，失落等諸多意料之外型表情，神色極其復雜，眼中閃爍難辨。

    “為什么？”

    我怎么知道人總要保命吧……羽生果弦沒有吱聲。

    李節(jié)愍痛苦挑眉，終于接過來，把玩，“我怎么信？而且她給你，為了什么？”

    羽生果弦沉默了一瞬間，四下環(huán)顧，拿過桌子上關(guān)機的筆記本電腦，按下開機鍵。

    “她需要我保管。她還說，隨便開啟里面的資料會自動銷毀。無論你信不信，”羽生果弦把開機的電腦面向李節(jié)愍，“毀滅一個資料盤，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br>
    李節(jié)愍沒有說話。他只是犀利地盯著羽生果弦，把他看到后背發(fā)麻，然后猶豫了一會兒后，將U盤插入電腦。

    香蕉電腦迅速讀取完畢，彈出文件夾，整整二百五十個。

    李節(jié)愍抬頭看著羽生果弦，“自動銷毀？”

    羽生果弦有些尷尬，“她是這么說的……”

    電腦彈出提示框：

    ——還有5秒自動銷毀。

    ——還有4秒自動銷毀。

    ——還有3秒自動銷毀。

    ——還有2秒自動銷毀。

    ——還有1秒自動銷毀。

    0

    文件刪除開始。

    李節(jié)愍和羽生果弦看著進度條以比烏龜略快的速度攀爬，尷尬更加濃重。

    其實羽生果弦還有些遺憾Gaius一點兒都不好奇，沒有打開那些文件看一看。不過用屁股想也知道，一旦打開看了，他們兩人，肯定有一個無法活著走出這道門。

    “我可以走了?！苯袢辗萑蝿?wù)完成，羽生果弦準備拍屁股走人。

    李節(jié)愍攔住他，“等著，刪完?！?/br>
    “為什……”

    羽生果弦在李節(jié)愍威懾性的目光下收回了自己的質(zhì)疑。

    這大概是本市公安局執(zhí)行效率最高用時最短的一次行動了。區(qū)區(qū)一個半小時。集合人員二十分鐘，趕路二十分鐘堵車四十分鐘，安排就緒十分鐘。所有到場警務(wù)人員無不為自己本次行動的出色表現(xiàn)而喝彩，并認為自己已經(jīng)立下頭等功勞。只等回家擺酒吹大山。

    雖然行動還沒有開始。

    他們所有人，所有武器，大張旗鼓傾巢而出不動聲色地包圍了一家偏僻且簡陋的招待所。據(jù)說招待所里有兩個怪獸。上頭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逮捕年長者暫時監(jiān)禁在拘留所，年輕者送至當?shù)胤ㄔ?，立刻宣判，押送監(jiān)獄。

    還給他們每個人傳了兩張照片，保證記憶。

    “坐標逃生通道？”女警問。

    許梅梅點頭，“全部封鎖?！?/br>
    女警不再說話，轉(zhuǎn)身走人。許梅梅跟搭檔對視一眼，默契點頭。

    五分鐘后。

    特警刑警一擁而入，招待所傳來踢門聲。緊接各種物什掉落的乒乒乓乓連成一片。

    對講機傳來聲音，“青蛇跑了！做好警戒！”

    青蛇，是年輕者的代稱，年長者，他們臨時起的代稱是白蛇。

    聽起來，大家效率十分的高。一出手就達成二分之一的目標。許梅梅跟搭檔又對視一眼，同時握緊手中的槍。

    對講機還沒完，“他朝緊急通道去了！”

    許梅梅的手開始哆嗦。

    羽生果弦沒有想通為什么會突然有警察到這里。來的時候，他明確應(yīng)用了反偵察確保無人跟蹤，就算有，也不會發(fā)現(xiàn)他的目的地。畢竟他花了一百塊錢坐公交。

    但警察偏偏就進來了。

    他們撞開門的剎那，羽生果弦感覺自己心臟已經(jīng)停跳。實在不好意思，他因為工作原因，看見這些公務(wù)員就有被抓包的錯覺，況且他現(xiàn)在確實在干虧心事兒——出賣鄭阿常的檔案。

    也不算出賣。畢竟一點兒錢都沒有。

    “進錯門兒了吧？”李節(jié)愍竟然十分平靜，抬頭贈送一寸目光，又去盯著屏幕。他對這臺電腦很不滿，或者對這個U盤及刪除程序不滿，都一個半小時了，下個visual　stadio2010都早下完了。

    “警察來了？你怎么還不緊張？”羽生果弦急得團團轉(zhuǎn)，一拍腦袋就要走。被警察叔叔以獅子般的體魄攔下。

    “你怕什么？”李節(jié)愍對羽生果弦的恐懼不太理解。畢竟他現(xiàn)在背后有G國政府A國政府撐腰，而且有合法暫居G國的身份，實在沒什么好怕。所以無法理解羽生果弦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據(jù)他所知羽生果弦還是個受過G國政府恩惠的失敗特工。這更沒什么好怕的了，人家是你恩人吶！

    幾秒種后，羽生果弦被戴上手銬。饒李節(jié)愍再淡定也感覺到不對勁了，這些警察明顯目標就是他們兩個。

    沉睡多年的冷汗終于蘇醒。

    他強作鎮(zhèn)定，“我不知道犯了什么罪?！?/br>
    對面警察在兩把步槍的掩護下上前給他戴手銬，手銬“咔嚓”鎖上之際，他聽見警察回答——

    “間諜罪?！?/br>
    李節(jié)愍冷汗如瀑。

    他糾結(jié)，“這不可能，我是應(yīng)G國政府邀請訪華的A國公民，我有合法證件?！彼€把目光投向羽生果弦。

    羽生果弦慌忙點頭，解釋，“我也是，合法的。無緣無故你們?yōu)槭裁醋ノ遥俊?/br>
    二人言辭有理有據(jù)，反觀現(xiàn)實鼓起勇氣啪啪揍臉。羽生果弦聽見身后警察明顯的不屑嗤笑。

    他識趣緘默，但實際心中隱隱有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結(jié)論。

    開頭說話的警察以十分鄙夷的目光略過他二人，揮手，“帶走?！?/br>
    “哎呦我媽，還有電腦——”他一拍腦袋想起來，上頭特意叮囑過，一定要拿到一臺正在刪除程序的電腦。

    李節(jié)愍一急，趁身后警察彎腰去拿，一把將他撞開，抬腳將電腦踢下了窗。

    趁著所有人掉了下巴，李節(jié)愍向羽生果弦大喊，“跑！”

    羽生果弦瞬間變身小超人，邁步向前猛沖。偶爾鍛煉的他，竟然真的沖開了幾位警官的重重包圍，跌跌撞撞越過大山，奔向走廊一扇小紅門。

    他看過，這是緊急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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