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照沒有回頭，只道：“勞煩陛下親臨，不如往寒舍一坐。”

    小皇帝默許，帶著兩個侍衛(wèi)跟著他進(jìn)了程家小院，一進(jìn)門就忍不住嫌棄：“嘖，你家也太小了?！闭l能想到往后的楚國相爺年少時(shí)就窩在這么一座小院子里。

    將侍衛(wèi)打發(fā)到門邊，小皇帝正欲在有軟墊的石凳上坐下，程照皺眉：“稍等，在下給您換一個?！?/br>
    小皇帝看他動作頗為愛惜地把軟墊拿走，心中一片敞亮：“那是姜家姑娘坐過的？”嘖，前世怎么就沒看出來程相爺這般癡情？連姜姑娘坐過的軟墊都不讓別人坐。

    程照沒有答話，只是沉默著又拿了另一個軟墊出來，墊好后請皇帝就坐。小皇帝慢條斯理坐下，跟他說起正事：“朕近日看了看，倒是有個好缺兒給你，跟著尚書令如何？”

    姜婳的父親便是尚書令，程照腦中瞬間將尚書令周邊關(guān)系給捋了一遍，理智道：“陛下說是好缺兒，那自然輪不到在下。在下還有一事要稟與陛下，先前在下與楊家二郎有些齟齬，楊家也不會坐視在下得到這個好缺兒?！?/br>
    小皇帝無趣地扁嘴，原本以為能看到這副棺材臉高興的模樣，但聽到楊家二郎，他又起了興趣：“你怎么和他有了齟齬？他那人報(bào)復(fù)心重的很，你要小心了?！?/br>
    他頗有些幸災(zāi)樂禍，前世楊鶴知就是京城著名的世家公子之一，他倒是有幾分真本事，在楊家敗落之后還在朝中有些影響力?？刹恢趺吹米锪顺滔酄?，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到打壓，沒幾年就被貶了官，之后就沒了消息。

    小皇帝那時(shí)候還暗戳戳猜測過，沒想到這兩人在這么早的時(shí)候就結(jié)仇了。

    程照道：“只是一點(diǎn)小事，陛下不必為難。在下倒是覺得大理寺是個好去處，在下被中正定為下品，正好可以領(lǐng)個大理寺主簿的職缺?！?/br>
    小皇帝愣住，這與他原先設(shè)想的不同，大理寺主簿是從七品，沒什么實(shí)權(quán)，每日做的都是打雜一類的小事，實(shí)在稱不上是什么好缺兒。

    他皺起眉頭：“這也太低了，朕雖沒什么威信，但比這好的也可以留給你?！?/br>
    程照搖搖頭，他深知自己如今并沒有實(shí)力待在高處，小皇帝看中的是他前世身為宰輔的實(shí)力，但他如今初到京城，一步登天不僅不現(xiàn)實(shí)，還有可能折了腿。他必須一步一步往上爬，慢慢積累為官的經(jīng)驗(yàn)，才有可能像前世一樣位極人臣。

    他把前路看得很清楚。

    看著日頭慢慢升上頭頂，他不自覺失了神，不知阿寧有沒有趕到家？

    姜婳進(jìn)門時(shí)，飯廳里剛巧擺上了飯，李氏就坐在桌邊，看見她進(jìn)門，立馬發(fā)問：“今日去哪兒了？”

    姜婳正是心虛，眼神止不住地亂飄：“沒去哪兒。”

    “找明宣去了吧？”李氏哼了一聲，喊她坐下，語重心長道，“姑娘家還是得矜持些，哪能上趕著去找他？回頭讓你阿父知道，看你還能不能出門?！?/br>
    姜婳驚住，阿母居然不覺得她喜歡程照有什么問題？難道阿母跟她一樣，也看臉？

    第二十二章 恨鐵不成鋼，恨女不著家。

    姜婳頂著阿母的視線，忐忑地用完了一頓午膳，途中無數(shù)次想解釋一下，都在阿母恨鐵不成鋼的目光中敗退。

    李氏看著她吃完了，開始給她傳授經(jīng)驗(yàn)之道：“你都是從哪兒聽來的明宣口味重？我聽說你還讓廚娘加了許多糖？這樣不行，你若真有心，得自己做。”

    姜婳吐了吐舌頭，很是光棍道：“我沒有心。”

    說完就被李氏拍了一下，李氏嗔她：“既沒有心還巴巴地趕著去給人送糕點(diǎn)，從這兒到程家得坐上三刻鐘的馬車，你還說沒那個心思？”

    姜婳突然覺得，她好像對自家的定位有些問題——她一直以為自己身為世家女，婚姻必須門當(dāng)戶對，現(xiàn)在看來，好像并不是這樣的？

    她想了好一會兒，終于忍不住開口：“阿母，您不覺得他配不上我嗎？”這當(dāng)然不是說程照差，只是基于楚國國情來說，兩家家世到底有些差別。

    李氏嘆氣：“配不上又如何？我看明宣那孩子不錯，你若瞧不上他也就罷了，可你若瞧中了他，我和你阿父還能死命攔著？”

    養(yǎng)女兒就是這般不好，年紀(jì)大一些就怕她被人拐了，千防萬防的不如早些認(rèn)清事實(shí)。

    姜婳被說得扭捏起來，她自覺自己心思藏得十分隱蔽，對程照也只是出于對他容貌的偏愛以及對他癡情的憐惜，怎么說得她好像非他不嫁似的？

    “其實(shí)也可以攔一下的啊。”她紅著臉掙扎道，“我還沒有看上他呢。”

    李氏像是正等著她說這句話一樣，立馬正色道：“那便好，既沒有看上他，就別上趕著去找他。適逢官員選任，明宣應(yīng)當(dāng)忙得緊，哪能像你一樣，整日不著家？明日不許出門玩，把先生先前布置的課業(yè)寫了。”

    姜婳底氣不足，也沒什么理由反駁，想想自己確實(shí)沒什么正當(dāng)理由去找程照，很是憋屈地回了房。

    等她回房后，李氏卻是憂心忡忡了一下午，等姜嶸一回來就屏退左右侍立的侍女，拉過他說話：“你擔(dān)心的事怕是要成真了?！?/br>
    姜嶸震驚到失聲：“岫之竟真的好龍陽？”

    李氏也被震住了，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你說什么？岫之好什么？”

    剛走到主院里，想著打聽一下阿父口風(fēng)的姜婳：“……”真的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