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婳原本是想自己跳下去的，聞言在心里稍沉思，隨即心安理得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有光明正大的便宜為什么不占？

    程照便輕巧地躍下了墻頭，轉(zhuǎn)過身來，雙手舉高對她示意道：“小心點(diǎn)跳下來?！?/br>
    姜婳雙手小心地抓著裙擺，臨到這時候她卻不由得擔(dān)心起來，她今日穿得厚，不會很重吧？會不會跳下去直接把程照撞倒了？到時候該怎么解釋是衣裳重而不是她重？

    但此時此刻不能由著她猶豫不決，她狠了下心，若真的把他撞倒了，一定得先發(fā)制人，就說是因?yàn)樗趿耍?/br>
    她看著下方敞開懷抱的程照，心一橫就朝著他跳了下去，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人抱了個滿懷，腰上被他的大手穩(wěn)穩(wěn)抓住，心理上的沖擊力遠(yuǎn)遠(yuǎn)大于身體上的。

    原來被滿心信任的人抱住的感覺是這樣的，不用怕把他撞倒……

    姜婳剛冒出這想法，身下的人忽然驚呼一聲就往后仰去，她還被他抓著腰，不受控制地隨著他的動作撲倒在他身上，兩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你故意的！”她爬起來忿忿不平，“明明都站穩(wěn)了！”

    程照坐在地上，仰著頭朝她笑，眼睛里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星光閃爍。他道：“因?yàn)槟闾p了，我還以為沒有接住呢?！?/br>
    太過分了，說這種話，讓人怎么繼續(xù)生氣？姜婳氣呼呼瞪他一眼，半轉(zhuǎn)過身去看院子里的情況。這座小宅是昔年某個大官家的別院，后來大官家落了難，宅子被發(fā)賣，姜婳那時候年紀(jì)還小，但路過時看見院子里有一排桃樹特別好看，特地央求阿父將這宅子買了下來。

    買了宅子后，李氏半年才安排一次打掃，其余時候是沒有人在的，相當(dāng)于一座荒宅。這宅子里也沒什么值錢的，就只有一園子的花草果樹看起來頗有田園風(fēng)味。

    姜婳湊近小聲道：“其實(shí)我阿母都不太想讓我過來，你知道為什么嗎？”

    程照心道，若是我，也不想讓你過來。這院子太安靜了，安靜得近乎幽寂，灰墻上爬滿了藤蔓，桃樹安靜地開著花，一池春水里有半池綠藻。

    他沒答話，姜婳已經(jīng)自問自答：“因?yàn)閭餮哉f這是個鬼宅，旁邊鄰居說很久以前半夜里能聽見哭聲?！彼齽傉f完身子就抖了下，趕緊往程照身邊靠了靠。

    程照失笑，明明很害怕，還非得說出來。不過，他心頭泛起憂慮，若是姜大人知曉他今日和阿寧來了這座“鬼宅”，以后怕不只是多布置任務(wù)那般簡單了。

    姜婳其實(shí)有私心，她很喜歡那排桃樹，但阿母不讓她一個人過來。這回有了程照作伴，她才敢爬墻進(jìn)來。

    程照隨口問道：“這是你買的宅子？”

    姜婳點(diǎn)頭：“是呀，先前這宅子是一個大將軍家的，或許你不知道，但他們家當(dāng)時很顯赫的，只是后來一夕之間便敗落了?！?/br>
    程照眉梢微動，起了興趣：“是撫遠(yuǎn)將軍府葛家嗎？”

    看著姜婳點(diǎn)了頭，他心跳急促了些，這仿佛是天意。他前腳才與小皇帝說到了葛霄案，后腳就到了葛家的舊宅。

    他盯著姜婳的眼睛，認(rèn)真喊她：“阿寧?！彼袷巧瘢兴谂蔚亩荚谒砩铣闪苏?。

    第三十一章 小宅看桃花，上門又做客

    姜婳愣住了，這還是程照頭一回喊她“阿寧”，他的聲音清越如玉石相擊，轉(zhuǎn)而敲在她心上，蕩起心田一片漣漪。

    “嗯？”她無意識地應(yīng)了一聲，似鴉羽般的睫毛撲閃，眼底是一閃而逝的慌亂。

    程照唇角勾起平緩的弧度，抬手碰了一下她的頭頂，像是在和她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阿寧一定要平安常在。”若是她不在，那這人世好像就只剩下權(quán)柄可以追逐。

    姜婳微怔，總覺得他神色有異，像是意有所指。她茫然地回了一句：“我在啊。”

    程照沒有說話，向來板著的面色溫和了許多。從前他只覺得這世上事物只分為兩種，攔路虎與踏腳石，而今才發(fā)現(xiàn)還有第三種，喚為阿寧，她是人間的可遇不可求。

    他正要開口說話，門外忽然傳來擺弄銅鎖的聲音，姜婳一驚，下意識轉(zhuǎn)頭喊了一聲：“是誰？”

    那聲音戛然而止，隨即是輕巧離去的腳步聲，程照一聽便知是個練家子，趕緊雙腿一蹬躍上墻頭，只看到遠(yuǎn)遠(yuǎn)一個黑衣背影，轉(zhuǎn)過了街角不見了。

    姜婳在院子里憤憤然：“是小偷嗎？大白日的竟然敢上門行竊！”

    程照跳下墻頭，擰著眉道：“不太像，你以后不許一個人過來?！本拖袼f的，小偷絕不會大白日的就上門行竊，來人匆忙離去，但腳步卻不見絲毫倉惶，像是有恃無恐。

    聽聞不是，姜婳眨了眨眼睛，開始腦洞大開猜測：“是不是哪個人以為這宅子沒主，所以鳩占鵲巢，把我的宅子當(dāng)自己家了？說不定晚上偷偷哭的也是他，就是為了故意嚇人，讓我不敢過來。”

    她說的前后矛盾還條理不通，向來注重邏輯的程照卻點(diǎn)頭同意：“你說的有道理，許是哪個亡命之徒躲藏于此，故意弄些流言出來。人心向來比鬼神還要可怕，你往后出門一定得注意，別一個人過來。看桃花可以去城外，多帶幾個護(hù)衛(wèi)，出門要挑大路走……”

    他絮絮叨叨說了半日，姜婳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道：“原來你會說這么多話啊，先前我阿兄還說你話少，辯論的時候很吃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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