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然點開一看，瞎了：“這是什么體位？”

    “主色調(diào)用藍白的，剩下隨你發(fā)揮，你知道我的畫風的，學像點兒?！?/br>
    斐然消化了一會兒。

    “我沒聽錯吧，你要我，斐然，建模教育界呼風喚雨的教父，給你一個畫色圖的當槍手？”

    斐格：“搞快點，明天出第一版?！?/br>
    斐然一個字都沒回了。

    斐格放心地鎖上了手機，回臥室去數(shù)羊。

    第二天林佳霽一早起來，發(fā)現(xiàn)父母又打算找借口出門。

    她不忍心父母為了給自己創(chuàng)造機會，天天不著家，于是適時地問斐格：“要不我?guī)愎涔溥@座城市？”

    斐格一臉興致盎然：“好啊?！?/br>
    兩個人都在心里長嘆一聲，收拾得人模狗樣地出門了。

    逛街走了兩萬步，吃了網(wǎng)紅午餐，喝了網(wǎng)紅下午茶。林佳霽實在是不行了，癱坐在椅子上躲避著斐格的目光，怕他問起網(wǎng)紅夜市。

    斐格恰在此時打開手機：“我看看大眾點評……”

    林佳霽痛苦地閉上眼睛不接茬，殊不知對面的斐格正低頭端詳斐然發(fā)來的第一稿。

    斐格怎么看怎么不得勁兒，一時卻找不到合適的文字表述，又沒時間打字，只能簡短地回了句：“太糊了。”

    他放下手機，灌下一口冰咖啡提神，問林佳霽：“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

    林佳霽：“嗯……”

    “這些步行街什么的，你都去過了吧？帶我逛也挺無聊的。不如我們……”

    林佳霽眼睛一亮。

    斐格：“……去找個室內(nèi)運動館之類的……”

    林佳霽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斐格頓了頓。他一邊問話一邊觀察，沒有錯過林佳霽剛才的微表情。

    他控制著變量，又給出一個選項：“或者室外的也行？”

    林佳霽強顏歡笑：“你想打球嗎？”

    斐格在心里劃去了運動這一塊：“喝酒呢？”

    林佳霽：“行吧，但還是找一個清吧，我蹦不動了……”

    斐格聽著她的語氣，腦中緩緩浮現(xiàn)出一個猜測，試探著問：“你說真心話，你現(xiàn)在最想做什么？”

    林佳霽張了張口，正在猶豫，就聽斐格說：“其實我有點累了。不如我們——”

    林佳霽：“不如我們——結束這一天？”

    斐格笑了起來，說：“太好了?！?/br>
    林佳霽忽然放松了下來。

    對方并不全然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他甚至游戲打得還挺好。

    但這種同類的氣息并不僅僅是一局游戲中透出來的。很玄學，群居生物就是能感知到什么樣的同類能進入自己的空間。

    也許終有一天，她能當著他的面打開那扇鎖上的門。

    林佳霽不想一下子亮出最怪的底牌嚇跑他?；厝サ某鲎廛嚿?，她琢磨著話術，輕描淡寫道：“其實我不太喜歡出門?！?/br>
    “嗯，是體力不好嗎？”

    “非要說的話，是社恐。”

    斐格沉默了一下：“我也是?！?/br>
    林佳霽笑笑，不以為意。大部分人都會這么說。

    斐格：“說社恐可能有點夸張了。但不是有那種說法嗎？‘有人社交是在充電，有人是在耗電’——我耗電挺快的?！?/br>
    耗我電的不僅僅是社交，林佳霽想。

    “活成應有的樣子”這整件事，都在耗電。人一輩子都試圖在各種房間找準自己的位置。但如果房間里只有一個人，就永遠不會坐錯了。

    她大抵是這樣變成高功能死宅的。

    “真的嗎？”林佳霽故作驚奇，超他伸出一只手，“那以后一起宅著吧?！?/br>
    斐格拉住了她，心中有些悲哀地想：她概念里的“宅”怕是與我有些出入。

    真到了二選其一的時候，要不要試試注銷賬號，切換到正常人的活法呢？

    雖然這樣想著，到凌晨兩點，他依舊睜眼等著斐然的圖。

    手機輕輕震動了一下。斐格蜷縮進被窩里，確保屏幕的光不會漏出去，才點開消息。

    斐然發(fā)來了第二稿：“湊合用用得了唄?！?/br>
    斐格開始敲很長一段話。

    他剛敲到一半，旁邊的林佳霽動了動，發(fā)出了一聲夢囈。

    斐格僵了幾秒，一點一點地掀開被子爬下床，用慢動作走去陽臺，拉上了與臥室相通的門。

    他只穿了一身睡衣，在寒夜里瑟瑟發(fā)抖，字也不想打了，干脆掛了個語音過去。

    斐然疲憊的聲音傳來：“還不能用？我說你欺負人也要有個度……”

    斐格壓著嗓子：“別裝了，你這水平，磨了一天，磨出個這？你猜我信不信？”

    斐然：“……”

    “總共花了幾分鐘？半小時？四十分鐘？”

    “……那還是有一小時的?！膘橙晃桶?，“我也要過元旦的??！”

    “單身狗過什么元旦？！認真點，干完這票回去請你吃飯?！?/br>
    深夜，林佳霽的父親——在單位被人尊稱一句林老師——正在馬桶上端坐。

    林老師已經(jīng)坐了一刻鐘，正想著要不然留到明天再解決吧，嘆了口氣準備沖水，忽然聽到模糊的說話聲，從旁邊陽臺的方向傳來。

    雖然刻意壓低了，但仍能聽出是男人的聲音，語氣還有些激烈。

    林老師想了想，沖了水，關了燈，然后緩緩將洗手間的窗戶推開了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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