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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孫一口答應,讓大家伙都散了,領著南穗往里走。 林場的苗圃規(guī)模并不算大,一眼望去最多不過幾百株,大多生長得不錯,已經(jīng)開始拔節(jié)抽葉,大棚里充滿著綠色的生機。 “這苗在棚里長得都不錯,一移到外面就焉了,我們每天也按著賣苗的澆水換土,怎么就活不成呢?” 老孫頭疼地拍著自己的腦袋,滿臉愁色地看著面前的幼苗,帶著南穗走到最里面一間辦公室。 “試種的苗種都在這了,小陳看看吧?!?/br> 南穗接過寫滿了字的冊子,辨認著其中的樹木名稱,有些是當?shù)氐姆Q呼,她來之前在墨熱的地方志里曾經(jīng)看到過。 南穗要了紙筆,重新整理著這份記錄得有些混亂的報告,把名字換成國際通用名,再按每日的樹木狀態(tài),比如抽葉數(shù)量,拔高的高度,全部列成表格。 她的工作效率一直很高,整理完畢后又走到苗圃前觀察土質(zhì),用了半小時終于明白了其中關竅。 第34章 . 蔥郁黃沙 8 可持續(xù)發(fā)展 “孫叔, 你這土質(zhì)好像和外頭的不一樣?” 南穗細細地捧起一點泥土,濕潤度偏高,硬度適中, 有機質(zhì)含量豐富, 其他的具體檢測分析還需要儀器去測定。 她在路上時有仔細觀察墨熱的土質(zhì), 因為靠近荒漠,水分稀少,有機質(zhì)含量極低, 通俗來講就是干燥貧瘠,呈半沙土的松散狀。 老孫撓撓頭,有些不理解:“這土的確是從外面買的, 更肥一點,苗也能長得更好,省得移到外面一吹就倒。” “孫叔,如果要讓苗在外面也長大, 苗圃里的土質(zhì)和外頭要一樣的, 尤其是做樹種存活檢測的這塊, 它在里面長得好, 受不住風,很容易半截就枯死?!?/br> 南穗盡量用通俗的語言去解釋防護林的種植, 也明白在墨熱林場也剛建立沒多久, 牧民們對牧草還算了解, 對木本植物幾乎一竅不通,一切都處在摸索狀態(tài), 一切都需要結合理論去嘗試。 老孫聽了個大概,也明白這方向是找錯了,索性把苗圃的負責權交給了南穗。 南穗一來一回地花了一個半小時, 看著天色徹底暗了下來,遠處的風打著卷逐漸逼近,荒漠里的沙扶風而起,天地一片昏黃。 林場里的人也都出去了,幫忙把公家的牛羊一起拉回圈里。 沙暴已經(jīng)逼近了林場外的山麓,人們都趕回了自己的屋子,杜嬸把南穗暫時安置在隔壁的空房間,再將門窗緊緊關閉,有縫隙的地方用廢報紙塞住。 風聲呼嘯,沙暴過境,黃沙拍打著窗戶和屋頂,南穗坐在屋子里都能聽見刺耳的擊打聲。 杜嬸手里織著羊毛衫,她的手指很靈活,掛好一個結再重新穿過去,嘴上也沒閑著:“小陳沒見過沙暴吧,墨熱到了秋天幾乎每隔個把禮拜就得來一趟,又不知道要吹掉多少錢,唉。” 南穗沉默地點頭。 墨熱最寶貴的財產(chǎn)是羊群,靠著天然草場養(yǎng)殖,羊毛羊奶到羊rou,都是墨熱人賴以生存的物資。冬日里太過嚴寒,要是沒有羊毛織成的外衣,很難存活下來??苫哪€在擴張,每一年都在吞噬那條不清晰的分割線,快要逼近墨熱最邊緣的林場。 假如某一天,草場徹底消失,等待墨熱的只有搬遷這一條路,將整個城鎮(zhèn)讓給荒漠,徹底告敗。 “杜嬸,樹會長起來的,長成一整片,可以把風和沙子擋在外面,以后就能安心放牧了?!?/br> 這是南穗的目標,她將用余生去做這一件事。 “我還沒見過那么高的樹嘞,你給嬸子講講,外邊的樹能有多高?!?/br> 杜嬸的目光有些迷惘,她生長在墨熱,除了小型的灌木叢,幾乎沒見過什么樹,她無法想象出一整片的樹林是什么樣子。 “我上學的地方有云杉,能長到四十多米,樹干筆直筆直的,葉子像鳥的羽毛一樣。” 南穗講述得很有畫面感,仿佛真的能看見一棵高聳入天的云杉,矗立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 可惜墨熱的土壤和氣候都不適合云杉生長。 要根據(jù)當?shù)氐臍夂蚝屯寥狼闆r去挑選合適的樹種,才有可能長成一片森林。 沙暴持續(xù)了兩個小時,南穗和杜嬸合力才把門推開,院子里的草都被黃沙壓倒了,匍匐在地上,到處都糊滿了沙。院子里的簸箕沒來得及收到屋里,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掃帚脖子已經(jīng)折了,只能換掉上門的木棍。 南穗幫著林場的其他人打掃外頭的院子,又被拉著吃了頓晚飯。 為了歡迎這位新來的城里姑娘,杜嬸和幾個做飯的大娘商量著切了一小塊風干羊rou,專門給她煮了一碗rou湯。羊rou活血,喝了也能暖暖身子。 夜幕徹底降臨,寒氣刺骨的冷,為了節(jié)省柴火和木炭,林場人都是聚在一間屋子里,圍著燒熱的爐火,聊聊天,說說話。年輕的姑娘和小伙子有看對眼的,就找個角落里傾訴衷腸。 老孫把南穗推到了離爐火最近的位置,友善的人們給她讓出一條路,讓凍得臉色發(fā)紅的小姑娘暖暖身子。 八字胡的大叔喝了點酒熱身,滿臉通紅,搖晃著杯子里的酒。酒還是剛從地窖里搬出來的,珍惜地倒了兩小口。 年紀剛好的小伙子見著人群中尤為出眾的城里姑娘,她素凈的臉龐在火光旁染上一點紅,好幾個人都多瞥了幾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