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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魔妄劍尊的白月光 第37節(jié)

    所有人都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楚倚陽遙遙地看著北堂寒夜,哪怕隔著這么遠的距離,也可以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毫不掩飾的威壓跟仿佛能將人間仙境化作修羅戰(zhàn)場的殺戮劍意。

    雖然那日在積金臺上,他已經(jīng)變換了衣著風(fēng)格,但今日的裝束卻讓楚倚陽感到昨日重現(xiàn),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在秘境的山洞里見到他的樣子。

    金玉冠、玄色重衣、昆侖令、乾坤劍,從玉虛宮的臺階上向前邁步時,黑色的衣袍在白玉階上拖曳,拂開了臺階上碎玉一般的細雪。

    所有人看著他自殿中走來,來到天光下,感到那一步一步像是踩在自己的神經(jīng)上。

    昆侖的上一任劍尊修的是水,在繼位大典上穿的那一身藍衫修雅,至今停留在許多人的記憶中,可是北堂寒夜這一身讓人想起他的師祖。

    這身比起劍子的衣袍更繁重的玄色衣袍上繡的紋樣,不再是千瓣重蓮,而是無數(shù)傳說中的兇獸。燭龍、饕餮、窮奇、梼杌……一頭一頭,在黑暗中注視著人間,隨著他每走出一步,氣勢增強一分,仿佛要借著他的身軀跟意志活轉(zhuǎn)過來。

    “好可怕……”

    “北堂劍尊好兇??!”

    楚倚陽聽到身后傳來合歡宗弟子的聲音,感到她們朝著自己背后縮,不由得揚了揚眉角。

    俗話說,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合歡宗又是靠雙修之道來修行,以她們的心性,一般見到修為這么高又這么好看的,怎么也要想個辦法親近一二。

    也確實如此,第一日來昆侖劍宗,在積金臺上見到一身白衣,郎艷獨絕的劍尊,她們確實還動過找個機會沖一沖的心思,可此刻再見他,她們就完全熄了火。

    有命沖,那也要有命享受才是,這樣的絕世兇兵,一看就不是她們能夠吸附的人,雙修一次不僅不會增長修為,還可能被倒吸,還是不了。

    “……”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們趨利避害的本能還是很敏銳的。

    作為親身體驗過這種后果的楚倚陽,確實有生之年都不想再有第二次。

    北堂寒夜走下了臺階,隨著他一步步邁出,所有人感到身下的平臺仿佛震動起來,一開始這震感還不明顯,越到后來越是強烈。

    沒有準(zhǔn)備的年輕修士全都坐在地上,下意識地按住了自己的發(fā)冠,朝著左右看去。

    然后,就看到昆侖的冰川雪峰猶如一座大陣,緩緩地改變了形狀位置,而在昆侖正中,一根天柱頂開了積年不化的冰雪跟泥土,從地下緩緩地升了起來。

    一時間,無論是在昆侖巔之上觀禮的修士還是在山道上停下攀爬的凡人,都看到了這根仿佛生在天地之間、堅不可摧的石柱。

    昆侖落,天柱升。

    劍尊繼任大典,就是要證明自己能夠在這根天柱上留下最強的一劍。

    楚倚陽看著這根天柱,看到上面留下的劍痕,想到這就是寧少游在死之前也要看一次的天壁,不由得地凝神朝著其中一道劍痕看去。

    有許多人做了跟他同樣的舉動。

    下一刻,就感到那不知多少年前、由不知哪位劍尊在上面留下來的劍意活轉(zhuǎn),化作滔滔江河朝著他們迎面撲來!

    楚倚陽心神一凜,從其中抽離,卻不甚望向了旁邊另一道如同火焰灼燒的劍痕,眼前滔滔江河瞬間化作無邊烈火,仿佛要將一切灼燒殆盡!

    他倉促地收回了被刺痛的神識,這就是歷代劍尊留下的劍意,而北堂寒夜今日也要在上面留下自己的一劍。

    注視著這些前輩留下的劍痕,北堂寒夜再次向前踏出了一步。

    隨著他這最后一步,昆侖巔之上的天地瞬間變色!

    在青葉山城,北境玄門的年輕一輩曾經(jīng)見過他凌空而來、刺出那一劍時引動的天地動蕩,然而這一次他連劍都為出,引起的動蕩卻遠勝那一日!

    昆侖巔上狂風(fēng)驟起,原本金紅色的陽光瞬間為風(fēng)雪籠罩,一分也透不進來。

    楚倚陽聽著身旁不知哪個門派的長老驚嘆:“初入渡劫就有這種威勢,殺戮道果然是世間第一兇絕大道!”

    楚倚陽依舊望著北堂寒夜,他已經(jīng)停住了腳步,手中乾坤劍橫于身前,抬手拔劍。

    天地間響起一聲龍吟,眾人無論是睜著眼睛看他出這一劍,還是閉著躲避暴風(fēng)雪的,都感到眼前閃過一道劍光!

    天地間劃過一道銳利白線,仿佛將整個天地都切割開來!

    堅不可摧的天柱上轟然一聲,激起了防護陣法,沒坐穩(wěn)的年輕修士個個被震得人仰馬翻。劍光與陣法撞擊的力量朝著整個劍宗大陣傳遞下去,一擊之力分散,在天柱周圍接二連三地爆開氣浪旋渦。

    眾人驚呼,這一劍竟然要超過昆侖劍宗這座大陣極限,才能夠在天柱上留下痕跡。

    狂風(fēng)暴雪,北堂寒夜的衣袍跟發(fā)絲都紋絲未動,他眼中劍意大盛,手中乾坤劍再次發(fā)出一聲龍吟,昆侖的千山萬壑上,那些終年不化的積雪都被震得簌簌落下來。

    楚倚陽若有所感地抬頭,見到天上盤旋的烏云之中探出了一條龐大的霜龍。

    它昂首發(fā)出與乾坤劍相同的龍吟,一低頭就從天上沖了下來,往天柱上一盤,五爪銳利地刺破陣法,龍身用力收束!

    接連爆開氣浪旋渦的屏障在經(jīng)受這一擊之后,終于發(fā)出一聲破碎聲響。

    霜白巨龍與天柱之間沒有了阻隔,它再次仰頭發(fā)出一聲長嘯,身軀在天柱上用力地留下一道劍痕,然后化作雪花消散。

    玉虛宮前,眾人震驚于北堂寒夜這一劍,一片安靜。

    而拜在山道上的凡人見著天柱起、霜龍散,周圍的風(fēng)雪更是急,一時間還無法起身,只心頭狂跳,震撼無比。

    但是那個與他們走了一路的老道卻直起了身,眼中神光湛然,身上破舊的道袍被風(fēng)吹得膨脹起來,仿佛令他整個人也在瞬間高大了數(shù)倍。

    “這殺戮氣息,不會有錯了……”

    “我來昆侖,就是為了與這氣息的主人一戰(zhàn)!”

    趴在地上的年輕獵戶看到那件厚重的棉襖落在自己面前,然后這個與他們行了一路、沒有展現(xiàn)出分毫神異的老道身上就發(fā)出了金光。

    他在暴風(fēng)雪中一步?jīng)]動,整個身軀就化作金光,瞬息穿過了他們這座山峰與昆侖殿之間的距離,來到了風(fēng)雪剛剛停下的觀禮臺上。

    眾人才從這一劍的震撼中清醒,就看到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道凌空而立。

    包括剛剛在天柱上留下自己劍意的北堂寒夜在內(nèi),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感受到老道身上傳過來的境界波動,在場有不少人變了顏色——

    大乘期!

    四境三海的大乘期屈指可數(shù),這又是從哪里冒出來這么一個大乘期劍修?!

    老道居高臨下地看著北堂寒夜,眼中似是有懷念,又似是有迷茫,最終都變成了堅定。

    他緩緩地開口,聲音響徹整個昆侖巔:“百年之約已到,我來昆侖,赴與昆侖劍尊一戰(zhàn)?!?/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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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我打那句“百年之約已到”的時候,滿腦子接的都是“龍王請歸位”(

    明天我許愿我自己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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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昆侖劍宗于劍修, 就如瑤池于琴修,蓬萊于醫(yī)修,大雷音寺于佛修。

    劍道至尊, 向來是不乏劍修來挑戰(zhàn)的, 只不過卡著繼任大典這一日來挑戰(zhàn)昆侖劍尊的大乘期劍修,卻是從未見過。

    觀禮臺上,北境玄門各派都驚疑不定地看著這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道。

    他這是要讓昆侖沒有退避的余地,讓北堂寒夜今日一定要接下這挑戰(zhàn)啊, 否則這場意在向四境三海展現(xiàn)昆侖劍宗實力的繼任大典, 就成了一個笑話。

    然而以他們對兩人之間實力差距的評估,北堂寒夜方才那一劍固然厲害, 但他終究是初入渡劫期,跟這個大乘期圓滿的劍修差著整整一個大境界。

    他不應(yīng)戰(zhàn),有損的是昆侖, 連帶整個北境的顏面;可他若是應(yīng)戰(zhàn), 結(jié)果卻輸了,北境今天依舊無法在其他三境面前抬起頭來。

    系統(tǒng)聽楚倚陽低低地說了一聲:“麻煩?!?/br>
    以他對北堂寒夜的了解,今日他是昆侖劍尊, 一境之首,別說來的是大乘期劍修,就算是天外歸仙,他也不會后退一步。

    他想著, 朝北堂寒夜看去, 果然見他手執(zhí)乾坤劍,微微仰頭看著面前的大乘期劍修, 臉上的漠然神色分毫未改,只是身上的劍意更盛了幾分。

    仿佛整個人化成了一把絕世兇劍, 叫人不能逼視。

    楚倚陽回想著他所修的殺戮道,越到高深境界,就越難以控制殺戮之心,每跟人動手一次,都會向著徹底的瘋狂滑去一分。

    這也是為什么到后面他會以劍尊之身墮入魔道——這個修行法門本身缺陷太大了。

    這個世界的主線劇情改變一分,引起的連鎖反應(yīng)就完全不可預(yù)估。

    北堂寒夜今日若是應(yīng)戰(zhàn),入魔的時刻就會提前一截,就算是楚倚陽都不確定自己能夠再次把主線劇情掰回來。

    觀禮臺上生出了一陣sao動。

    其他三境來觀禮的人在這個場合下可以不說話,但是北境玄門卻忍不住,畢竟他們與昆侖劍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當(dāng)下各派長老就忍不住道:“今日是劍尊繼任的大好日子,道友這樣來攪局,是不是過于不給面子了?”而且一個大乘期大圓滿來挑戰(zhàn)剛?cè)攵山倨诘耐磔叄退阙A了,這面上也不會光彩,也不知這個老道是怎么想的。

    楚倚陽聽身后不知哪派的長老惱火地道:“也不知這是哪里的散修,在洞府里潛修到都糊涂了,不知世上之事,居然挑著這樣的日子來掃興?!?/br>
    不過氣悶歸氣悶,他們還是要勸,“道友不如坐下來,挑戰(zhàn)之事可以從長計議?!?/br>
    然而不管怎么勸,那凌空而立的老道依舊不為所動,目光從頭到尾只是落在北堂寒夜身上,仿佛眼中就只有他一人。

    同在觀禮臺上的幾位大司座從頭到尾都保持著沉默,從北堂接過昆侖令成為新一任劍尊之后,這種事情就只有他能做決定。

    而一番勸阻后,發(fā)現(xiàn)自己被忽略得徹底的各派長老在意識到自己的話沒有用之后,也只能安靜下來。

    觀禮臺上恢復(fù)了先前針落可聞的安靜,就在此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忽然在凝固的霜雪云霧中響起。

    他說話的聲音雖然不高,但其中那種特殊的韻律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你認(rèn)錯人了?!?/br>
    聽到這五個字,天上的老道第一次有了反應(yīng)。

    觀禮臺上,包括被挑戰(zhàn)的北堂寒夜在內(nèi),所有人都朝著說話的人看去,只見身著紅衣,右耳上戴著標(biāo)志性金鈴釵的金鈴公子垂著眼睛,抬手拿起酒壺,在桌上擺著的杯子里注入酒液。

    “北堂劍尊修行不到百年,何談與你定下百年之約?你要找的應(yīng)當(dāng)是他師祖沈濯劍尊,不過很可惜,他已經(jīng)坐化,不在人世間了?!?/br>
    聽到他的話,眾人反應(yīng)過來——對啊,剛剛這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劍修確實說過,他是來赴百年之約的,可是北堂劍尊修道都還不足百年。

    而且他話里只提到前來挑戰(zhàn)昆侖劍尊,卻沒說是哪個。

    能夠與一個大乘大圓滿劍修定下一戰(zhàn)之約,而且氣息還與北堂寒夜相似,能夠讓潛修到不知世上之事的劍修認(rèn)錯,就只有上上任劍尊沈濯了。

    一想通這一點,眾人的臉色就變得好看了起來。

    當(dāng)年與他定下約定的是沈劍尊,可是現(xiàn)在沈劍尊已經(jīng)坐化,那這百年之約自然也就不算數(shù)了,今日一戰(zhàn)也就不必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