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zhuǎn)頭看向躺在身旁的人，然后對著北堂寒夜下了一個指令，讓他閉上了眼睛。

    雖然身為傀儡不需要睡眠，但是這樣一直睜著眼睛也累吧。

    他看著那雙眼睛在自己面前安靜地合上，看起來仿佛入睡了，這才轉(zhuǎn)過了頭，然后因為感到冷，又往北堂寒夜身邊擠了擠。

    找到合適的位置，困意就漸漸地翻涌上來。

    在這種沒有止境的黑暗中走了幾十天，疲憊的不只是身體。

    很快，靠著身邊的人形暖爐散發(fā)出來的溫度，楚倚陽就陷入了無夢的睡眠中。

    在他身旁，那雙紅黑異色的眼睛再次睜開。

    美到不真實的傀儡美人轉(zhuǎn)過了頭，像是要確認自己的主人有沒有睡著一樣，在明珠的光芒下靜靜地看著他。

    等見他徹底睡熟了，才收回目光，重新在他身邊閉上了眼睛。

    ……

    一夜無夢。

    系統(tǒng)定的鬧鐘響起的時候，楚倚陽幾乎要以為自己還在家或是宿舍里。

    不過等一睜開眼睛，看到眼前這片無邊的黑暗，被困在深淵之下的記憶就瞬間回籠。

    楚倚陽坐起了身，收回傀儡絲，跟系統(tǒng)打了聲招呼：“早?！比缓笊焓秩ツ昧祟w除垢丹吃下，一洗濁氣。

    ——如果不是有這個丹藥，他幾乎都想用傀儡手套試試，把自己也變成傀儡了。

    吃完除垢丹，他伸手去拿放在旁邊的夜明珠。

    珠子的光芒在北堂寒夜身上照過的時候，他也睜開了眼睛。

    不知道他的身體在這個狀態(tài)下閉著眼睛一整夜，有沒有睡著，楚倚陽也跟他說了一聲“早”。

    接著等他起來之后，楚倚陽就把兩人睡過的“床”收拾好，裝回了包裹中，然后重新背回了北堂寒夜的背上。

    一夜過去，新的一天開始，他們要繼續(xù)往前走了。

    等一收拾好，楚倚陽就將夜明珠放回了懷中，當四周都是黑暗的時候，跟黑暗融為一體才是最安全的。

    他在視野中調(diào)出了地圖，確定了今天要走的路段，就帶著身后的人上路。

    “第四十二天了?！毕到y(tǒng)說，“你想到辦法出去了嗎？”

    對這個早晚它都要問一遍的問題，楚倚陽今天有了不同的回答：“就是這兩天了?！?/br>
    系統(tǒng)：“？”

    黑暗中，換上了一身黑衣的人伸出了左手，無數(shù)條比發(fā)絲更細的絲線漂浮著向前方蔓延出去，化作他觸覺的延伸。

    “應該就是這兩天了?！背嘘柕吐暤溃拔业闹庇X告訴我，出去的路就在前面了?！?/br>
    “……”

    作為一個遵循邏輯算法的系統(tǒng)，它從來就不相信碳基生物的直覺，等到這一天的晚些時候，它才知道楚倚陽說的“直覺”是什么。

    在過去的一個多月時間里，從來沒有探索到任何生機或者能量波動的傀儡手套，在昨天探測到了一股力量。

    現(xiàn)在，這股力量的源頭就在他們面前。

    楚倚陽走上前去，用帶著手套的左手握住劍柄，從路中間拔起了一把散發(fā)著淡淡光芒的斷劍。

    這一截斷劍自劍柄以下都插在泥土里，沒有半點光芒。

    楚倚陽把它拔.出來之后，被封閉的光芒才在深淵的黑暗中淡淡地鋪開。

    “看來我感應到的，就是這把劍了?！?/br>
    楚倚陽伸手在剩下的半截劍身上輕輕一彈，斷劍發(fā)出嗡鳴，劍身上發(fā)出的光芒比十個夜明珠加起來都亮。

    他拿著這把斷劍起了身，轉(zhuǎn)過來看向北堂寒夜。

    后者的目光也像是完全被這把斷劍所吸引。

    能在深淵死地還保留有能量波動，還能夠發(fā)揮出力量的，除了這把斷劍，楚倚陽見過的就是他手上戴著的這只手套。

    考慮到昨天他才想過，自己得到的這只金絲手套會不會是來自幽冥的東西，是屬于那個在神君像上顯出面孔的存在，那以此類推，在這把劍完好的時候，應當也是屬于同階級的存在。

    系統(tǒng)聽他推測著這個世界的本質(zhì)構(gòu)成：“一個世界存在陽，就一定存在陰，有光芒就必定有黑暗。如果說中州之上存在的是神君，那不妨把那天我見到的面具之后的人稱為鬼君。”

    ——或者說，那是鬼君的一部分化身。

    他被封在幽冥，通往人間跟上界的通道都被完全地封死，只不過在他的眷屬大鬧了幾場之后，撬松了其中幾道封印，讓他的化身可以到人間來。

    “這樣就解釋了很多事。”

    北堂寒夜的目光追隨著那把劍，這是在他變成傀儡以后少數(shù)的有近似于人的反應的時候。

    “你想要？”楚倚陽把斷劍遞給他，看他抬起了手，從自己面前接了過去，目光一寸一寸地在上面劃過，仿佛真的很喜歡這把劍。

    楚倚陽垂目看向他掛在腰側(cè)的乾坤劍。

    這是屬于昆侖劍宗的法寶，不管是現(xiàn)在，還是等北堂回歸到了他真正的樣子以后，這把劍都不再合適做他的配劍。

    北堂寒夜目光被劍身上散發(fā)出來的能量波動所吸引，聽楚倚陽的聲音在面前響起，說道：“它還有一截，在后面。等找到了，如果能夠重新融合，你就可以用它。”

    只不過他感應到的距離離這里還有一天的路程，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他們休息的時候了。

    但如果要繼續(xù)往前走的話，也不是不可以，楚倚陽只是還沒決定是要在這里休息一晚，還是繼續(xù)趕路。

    他正想著，就見到拿著斷劍的北堂寒夜抬頭，一紅一黑的眼眸在斷劍的光芒中望著自己。

    楚倚陽與他對視了片刻，感應到了從兩人之間的聯(lián)系中傳來的一點迫切。

    果然是劍修，哪怕是在本我沉睡的狀態(tài)下，見到這樣的好劍，也想快一點得到它。

    “好吧?！背嘘柾讌f(xié)了，“那今天我們就不休息，繼續(xù)走吧?！?/br>
    能早一天找到另外半截劍，找到深淵的出口也好。

    他轉(zhuǎn)過了身，打算繼續(xù)朝著自己感應到的那股波動走去。

    然而身后的人卻沒有像往日那樣安靜地跟在他身后，而是上前幾步，走到了他前面。

    楚倚陽一停，前面的身影也跟著停下來。

    楚倚陽往前一步，他也跟著往前一步。

    ——就一直讓自己的背擋在他面前。

    楚倚陽有些猜不透北堂這是要做什么，系統(tǒng)卻從他們這幾十天的相處模式中演算出了答案。

    它提示道：“他想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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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大狗勾想背你但他不會說話！

    你做了他那么多天的導盲人，現(xiàn)在他想做你的導盲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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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5章

    楚倚陽恍然大悟。

    他看著北堂寒夜背上的包裹, 低聲道：“他要是把包裹轉(zhuǎn)到前面去，我就懂了?！?/br>
    系統(tǒng)：“……”

    他走上前去，手動把今早啟程的時候綁到北堂寒夜背上的包裹轉(zhuǎn)到了前面, 然后干脆地攀上了他的背, 半點沒有勉強的意思。

    等找好位置趴好以后，他才拍了拍北堂寒夜的肩：“可以走了?！?/br>
    背著他的傀儡劍尊于是開始向前走。

    因為兩只手都被楚倚陽占著，所以那把發(fā)光的斷劍是由他身上分出的紅黑霧氣所把持的。

    在深淵之下，斷劍繼續(xù)發(fā)著明亮的光, 照亮前路。

    系統(tǒng)看著這一幕, 一言不發(fā)地截了圖，把楚倚陽被他背著的畫面收藏入了自己的數(shù)據(jù)庫里。

    碳基生物真是擅長自欺欺人的存在, 同行四十多天，他現(xiàn)在怕是半點“不想跟主角多接觸”的心情都沒有了。

    不管是走在一起、睡在一起，還是像現(xiàn)在這樣被他背著, 楚倚陽都已經(jīng)習慣。

    系統(tǒng)不認為等離開這個地方之后他還能像之前一樣, 這么輕松就跟北堂寒夜分開。

    比起系統(tǒng)，待在北堂背上的楚倚陽就疲憊放松得沒有想這么多了。

    他很少有被人背的機會，現(xiàn)在只覺得自己待著的地方很好。

    北堂的背很寬闊, 而且哪怕已經(jīng)在深淵之下待了四十多天，他的身上還是帶著一股冷香，猶如昆侖巔上的蓮花。

    困意按時到來。

    被背著的人靠在了眼前的肩膀上，在平穩(wěn)的行進之中又想起了在昆侖巔當貓的記憶。

    他的眼皮越來越沉, 蝶翼一般的睫毛漸漸地垂了下來, 露出了右眼皮上那一點朱砂痣。

    北堂身上真的很暖，深淵的冷意完全不能侵襲他。

    四十多天來第一次, 楚倚陽覺得自己不會再被中途凍醒。

    他安穩(wěn)地睡了過去。

    漫天風雪的昆侖巔，靜坐在蓮池邊上的俊美劍尊身旁, 一團清光緩緩地凝成了貓貓的形狀。

    風雪中，它貼著身旁的人，睡得很沉。

    一身黑衣的劍尊低頭，紅黑異色的雙眸看向它，然后伸手把它從旁邊抱了起來，將這個溫暖的小身體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