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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家夫妻半彎著腰的動作頓了下便在殿內(nèi)宮女的虛扶下站直,雖未下跪,但仍是躬身拜道:“草民/民婦,謝娘娘。” 夫妻二人于左側(cè)的交椅上落座后,不易察覺的對視一眼,這位“女兒”聽聲音語調(diào)應是脾性清冷之人,可卻意外的熱腸和善。自進到這層層把守威勢逼人的宮殿后的緊張便不由稍稍放松了些。 只是奇怪坐下后一直不聽上首垂詢,正思忖著可是要先開口說些什么時,便驀地聽到上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及質(zhì)地絕佳的玉器輕輕碰撞的清脆響聲迅速來到近前。 二人心中一驚,忙從椅子上起身,也不敢抬頭,正欲行禮問詢,便已被一雙被精心嬌養(yǎng)得潔白玉手握住了手腕。 “爸媽?你們怎么在這里?!” 夫妻二人從這道帶著顫抖卻驚喜的聲音中回神,下意識抬眼看向這位被皇帝用盡心思呵護的女子,未及看清她的容貌,便已先被她含著淚意又飽含著濃郁情緒,亮得懾人的雙眸攫住,一時便怔在原地。 紀妤童萬萬沒想到竟然真的在這里見到自己的父母,他們一家三口有多久沒見了,才不過三年,她卻好像覺得已經(jīng)有一輩子那么久,那么長。 見到他們的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的自制力有多差,又有多想他們,想得眼淚已先于理智洶涌而出。 明明以前她上學課業(yè)多的時候也是一年兩年不回家的,可為什么就這么想呢。 這一刻,她心中所有委屈,壓抑,殫精竭慮,一切一切突然都消失不見了,她只知道她與父母團聚了,她找到了避風港,她終于可以完全放松下來,再不是一個人無依無靠。 她想要擁抱他們,想向他們?nèi)鰦烧f她有多想他們,想向他們訴說在她身上都發(fā)生了什么事,還想問他們是怎么來的,來了多久,過得好嗎... 可他們卻躲開了她的擁抱,甚至驟然從她眼前消失,無邊的恐慌與寒冷霎時侵襲全身將她的血液凝凍,她驚慌不甘的左右張望,想要那兩張熟悉而親切的臉再次出現(xiàn),卻在不經(jīng)意低頭間竟看見他們跪在她身前。 這一刻,她腦中轟鳴,身子劇震,如遭重擊,也如夢驚醒。 第93章 成劫 “娘娘?!” “娘娘!!” “快叫太醫(yī)!” “娘娘您怎么了,您哪里不舒服?太醫(yī)馬上就來了......” 方才還靜雅肅穆的大殿之內(nèi)霎時亂作一團,紀氏夫妻二人茫然的看著被宮人緊張的圍起來再看不到身影的方向,對眼下突然的變故,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紀妤童神思恍惚的望著頭頂一個個閃現(xiàn)的臉龐,口中不自知的喃喃道:“我沒事,我只是有些累......” 可她的聲音弱得若不附耳去聽根本聽不到,此刻又人聲雜亂就更是什么也聽不到,便是離得近的含英含衣也只是看到她嘴唇微動,而不得其意。 繆靳與鐘昌聞是先太醫(yī)一步到來,本來二人想著今日的見面便是不甚熱切,也理應是賓主盡歡,可卻萬萬想不到一進來看到的是這樣混亂的一幕。 “出了何事!” 皇上的到來如一根定海神針令滿殿焦急的宮人心頭大定,忙跪下來齊聲萬歲并迅速讓出通道。 含英作為大宮女由她來敘述來龍去脈自是責無旁貸,遂便忙膝行近前俯首叩地請罪:“回皇上話,娘娘方才正與紀老爺紀夫人說話,便不知為何突然仰面摔下,奴婢已經(jīng)派人去請了太醫(yī),奴婢等伺候不周,請皇上責罰?!?/br> 身后跪著的眾人亦齊齊叩地請罪:“奴婢等伺候不周,請皇上責罰!” 繆靳臉色難看的看著懷中閉著眸臉色從未如此之差,仿佛突然被抽去了所有精氣的女子,滔天的怒意自周身溢出,利可傷人的帝王之怒壓得殿中眾人無不瑟縮跪地噤若寒蟬。 而本就跪在人群后方的紀氏夫妻聽聞此話,亦不敢推卻,正欲開口的話便被天子怒火給壓了下去。 “靳一速去將太醫(yī)立刻帶來!” “是,皇上!” 蘊含天子之威的怒火隨后倏地轉(zhuǎn)向跪在人群后方的夫婦二人,正要問罪,便感覺袖口一緊,他當下便也顧不得他人,忙回眸看去,卻見她仍是閉著眼,只蒼白的唇瓣微動,他眸中一緊附耳去聽:“與他們無關,是我太累了,不用叫太醫(yī),我只需睡一下便好?!?/br> 繆靳聽后并未放松,眉頭甚而皺得更緊,卻是顧忌著她此刻情況壓下怒意緩聲說道:“你臉色從未如此難看,怎會無事?你且放心,既是你說與他們無關,朕不問罪便是,妤兒放心。” 紀妤童這方松了手,嘴唇微動,無聲說了句想睡,身子一輕便被人抱起,轉(zhuǎn)而來到寢殿臥榻之上被放下,她始終沒有睜眼任由那只大手于她面上輕撫,又脫了鞋襪蓋上被子。 她一直強迫自己打起精神,要控制情緒,一直等到太醫(yī)過來診脈過后方身子轉(zhuǎn)動面向內(nèi)側(cè),聽得身后腳步聲陸續(xù)不見后,才放任情緒宣泄一時便淚如雨下,卻即便如此,她仍然將臉埋在被子里將聲音隱下,克制著,悲痛著。 彼時外間大殿之上,無關宮人都已退出殿外。 繆靳一人高坐主位,神情冷厲的可怖。想到方才太醫(yī)所說她歷經(jīng)大喜又大悲,驚急之下傷了心肺,恐以后真要落下心疾之癥的言語,胸中便似有一團火在火燒火燎的灼燒著,磅礴的怒火逼得他恨不得以殺泄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