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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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仁輕笑道:按規(guī)矩,他們該向你獻寶了。 不獻行不行?宋潛機問。 不行。趙仁笑道:你不收,他們怎么安心? 這不是你最期待的嗎,還裝。 孟河澤搬出躺椅,宋潛機坐下。 一眾外門弟子浩浩蕩蕩進殿,侍立他身后。 豪紳們暗對眼神。 雖然早聽過宋潛機的威名,有所準備,當親眼見到此景,依舊心情忐忑。 趙仁打了個手勢,身后一位管事捧出名冊,拉長調(diào)子道: 賀新仙官上任,千渠郡劉氏一族,今獻紅髓靈玉枕四只,古法琉璃茶具三套 千渠郡張氏一族,獻上天云緞金絲法袍兩件 宋潛機靠在躺椅上,耐著性子聽報菜名。 眼見清單報了一頁又一頁,直到最后一頁,新仙官始終興趣缺缺,毫無表示。 豪紳們有些惶急,暗中咬牙。 一老者搶在清單念完前出列,行禮捧出一方禮匣:宋仙官,這顆蛟龍鎮(zhèn)海珠,是我家傳寶物,今日獻與仙官。 宋潛機心想怎么沒完沒了了,淡淡地應了聲。 豪紳們接連出列,依次掏出壓箱底的寶物。 孟河澤依然冷臉,作兇惡狀。 紀辰、紀星兄妹見慣寶物,不以為然。 外門弟子面無表情。 不約而同地想,你們真不了解宋師兄,本來一袋種地能辦成的事,非要弄這么復雜。 見宋潛機及手下如此輕蔑,最后一人出列行禮,割rou般咬牙道: 小人家中有兩個女兒,豆蔻梢頭,琴棋書畫無所不通,愿從此侍奉仙官左右,添茶倒水 宋潛機急忙制止:不必了! 豈有此理,還嫌我這一路上帶的人不夠多? 他催促道:后面還有沒有,一起拿上來吧。 還要?豪紳們徹底慌神,褲子都要扒沒了。 俗話說流水的仙官,鐵打的豪族,千渠郡內(nèi)三族鼎立,通婚聯(lián)姻,同氣連枝。 作為千渠郡真正的管理者,他們表面恭敬,內(nèi)心驕傲,自詡什么場面沒見過。 直到今天,獻寶獻到懷疑人生。 摸不準新仙官的脈,是很危險的事,眾人直覺很多事要與從前不一般了。 趙仁同樣心驚,如此還不滿意,也太黑了吧? 宋潛機年紀輕輕,長得也一表人才,風流倜儻,怎么行事心狠手辣? 比我還辣。 他忍無可忍,終低聲勸道: 老弟,殺雞取卵要不得。他們盡心盡力地伺候我這些年,我總要念點香火情,看在我的面子上,這次就算了吧。 宋潛機皺眉,對方說得每個字他都認識,連在一起怎么就聽不懂。 但他明白末尾算了二字,心想你不早說,咱們浪費這時間干嘛? 當即揮手:算了算了。 仙官發(fā)話,眾豪紳長舒一口氣。 趙仁很欣慰,感覺自己很有面子,高聲道:三司上前述職。 司軍最先出列,宋潛機卻終于來了精神:司農(nóng)先請。 司農(nóng)趕忙行禮:宋仙官,千渠郡三千石存糧,牲畜一千頭,今日便供奉給神廟,供奉給您。 宋潛機打斷道:我不問這些。 司農(nóng)心中一驚。 宋潛機見他發(fā)抖,語氣變得溫和: 我問題有些多,你先記下,再一一回答便是,不急。 司農(nóng)硬著頭皮答應。 宋潛機:千渠郡內(nèi),主要莊稼有哪幾種?百姓最喜歡種什么?最肥沃的田地在哪里,日照時間多長,每年降雨幾次,畝產(chǎn)約莫多少斤?一年兩熟還是三熟?最貧瘠的田地情況又如何?可有蟲害,如果有,是哪幾種蟲?哪個季節(jié)最多? 司農(nóng)越聽越不對勁。 到了最后,臉色漲得通紅,開口發(fā)不出聲音,支支吾吾。 孟河澤兇道:問什么你就答什么! 司農(nóng)被他筑基威壓一震,汗如雨下:本郡種粟也種豆,一年一熟。畝產(chǎn)最多可達百斤,至于蟲害,下官不太,不太清楚。 百斤是豪紳地主們的田莊產(chǎn)量,普通農(nóng)戶五十斤就算燒高香了,而全郡三年不曾下雨,他如何敢說? 宋潛機聽罷一頭霧水。 就這?才百斤? 不太清楚?我原以為你貴為堂堂司農(nóng),掌糧谷,修耒耜,具田器,必有高論,誰知你竟說出如此粗鄙之語! 太令人失望了。 眾豪紳觀察宋潛機臉色。方才接受獻寶時,雖不愉不耐,漫不經(jīng)心,卻沒有明顯冷臉。 而此時他表情難看,眉頭緊鎖。 司農(nóng)臉色已然慘白。 新仙官果然是對寶物不滿意,要找茬開刀,立下馬威。 這把尖刀正好砍在自己脖子上。 他噗通一聲跪地,倒頭便拜:饒命??!仙官,您饒了小人吧! 咚咚咚。腦袋磕在冰冷地磚上,聲音清脆。 司禮司軍等人見狀,不由生出兔死狐悲的凄涼。 新仙官如此難伺候,今日恐怕有人要血濺神廟了。 又跪什么!宋潛機不解。 孟河澤大步上前,強硬地將人一把拉起。 司農(nóng)卻以為孟河澤要將他拖出去斬殺,渾身軟如爛泥,涕泗橫流,掙扎不肯起: 仙師,求您開恩! 恰在此時,忽聽殿外一陣吵鬧。 趙仁眉頭微皺,還嫌不夠亂,給宋潛機遞的把柄不夠多嗎? 他冷冷道:何人喧嘩! 仙官恕罪。把守殿門的管事進殿稟告,外面是小嵐村的劉瘸子,他瘋瘋癲癲,非要來獻寶,攔也攔不住。 趙仁問:他獻什么寶? 是他自造的農(nóng)具,他說是一種新的犁,要不要請他進來? 趙仁恍然大悟,嗤笑一聲,對他們這些小把戲不以為然。 一個凡人怎么可能在廣場鬧出大動靜,無非是三族見殿內(nèi)氣氛不對,便放任那凡人鬧事。 想轉(zhuǎn)移宋潛機的注意力,以留下司農(nóng)一命。 真正的獻寶已經(jīng)搞砸了,今日總要有人來承擔新仙官的雷霆怒火,不如死個凡人了事。 宋潛機聽見犁字,雙眼霎時明亮。 千渠郡竟然還有創(chuàng)新農(nóng)具的智慧人才? 凡間果然藏龍臥虎! 那等什么?還不快請進來。只見心狠手辣的宋仙官忽然站起身,神情激動:不,我出去迎他。 話音未落,人影如風,竟已沖出殿外。 第67章 務(wù)農(nóng)大比 劉瘸子年輕時不瘸, 自然不叫瘸子。 他曾是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木匠,手藝精湛,巧思頻出。 在鐵器被管制的千渠郡, 好木匠擅榫卯,蓋房子造家具不用一根鐵釘,總會受到鄉(xiāng)民尊敬。 眼看土地一年比一年干硬,耕牛一年比一年少,墾地越來越費力, 劉木匠在農(nóng)具上動了心思。 他苦心研究三年, 自創(chuàng)新犁, 去神廟意氣風發(fā)的獻寶, 卻被打斷腿扔出來,連仙官的面也見不著。 那年他妻子懷有身孕, 兒子小虎呱呱墜地, 家里從此多一張口吃飯。 而他的境況一落千丈。 劉木匠每逢供奉會必獻寶, 無一例外地挨打。 同鄉(xiāng)和朋友們起先苦勸他放棄, 后來不再勸, 只是嘆息,到如今冷眼旁觀。 哈, 這瘋子,真以為獻個耕犁就能飛黃騰達了。 鄉(xiāng)吏們都這樣說。 我不是為飛黃騰達。劉木匠起先會解釋。 不想飛黃騰達想什么,難道鬼迷了心竅? 我想讓仙官批準新犁下田地,我想每個人都能用上省力的新犁。 我想證明自己不是瘋子。 劉木匠在心里說。 春去秋來,年復一年,神廟的香火永不間斷, 他已經(jīng)挨過十八次打, 渾身傷痕累累。 今年還不行, 那就算了吧。只當他從未造過新犁,只是做了一場噩夢。 但新仙官或許不一樣,他能讓人們站起來,讓人們不要供奉他。 從來沒有一個仙官會這么說。如果他愿意看一眼自己的犁 劉木匠鼓起勇氣,深吸一口氣:我要見仙官,我有寶物獻上! 你鬧吧,鬧大動靜。神廟守衛(wèi)冷笑,卻不像從前一樣動手阻攔,高聲道,有本事你直接沖上去! 這里面八成有鬼,劉瘸子你可不能去。旁邊的同鄉(xiāng)扯他衣服。 劉木匠一瘸一拐沖出人群,正要踏上玉階。 腳步未落,忽聞神廟門口驚呼陣陣。 神廟一貫肅穆威嚴,何曾喧囂。 廣場眾人抬眼望去,眼睜睜看著一道人影沖下高高臺階,就像一朵白云從天空飄落。 云后跟著一眾官吏與豪紳們。 這些平時一跺腳能讓千渠郡抖三抖的大人物,此時滿頭大汗,提起衣擺狂追,口中高呼:宋仙官且慢! 司軍挺著大肚子跑得太急,一腳踩空,直接滾下來,守衛(wèi)連忙攙扶他。 兵荒馬亂間,新仙官衣帶臨風,飄至眼前。 劉木匠呆呆愣愣,原來還有這么年輕,這么像仙人的仙官。 大膽。神廟守衛(wèi)厲喝,敢直視仙官! 劉木匠回神,趕忙拜倒,卻被一雙手扶起。 先生。他聽見一道溫和的聲音。 先什么?仙官叫誰? 劉木匠深深惶恐,不敢抬頭,余光看見仙官纖塵不染的衣袖,隱隱留下自己臟污的手印痕跡。 完了,耕犁還沒獻,死先死定了。 宋潛機問道:先生是來獻改良農(nóng)具的? 豪紳們你拉我扯,終于停在宋潛機身后。 趙仁駕云而來,從天落下:宋師弟,你做什么! 宋潛機沒理他,只問嚇傻劉木匠:農(nóng)具在何處?可帶來了? 眾人目瞪口呆。 趙仁大感沒面子,強忍著火氣,看宋潛機葫蘆里到底賣什么藥。 帶、帶,我?guī)砹?!劉木匠猛然抬眼,鼻子一酸,竟雙眼朦朧,仙官請隨我來! 凡人們驚愕地讓開一條路。整個廣場的人跟隨宋潛機前行。 廣場外青松下,宋潛機親眼見到一架不同傳統(tǒng)耕犁的新式犁,便知來對了。 笨重生硬的直轅消失,取而代之是弧度優(yōu)美的曲轅,轅頭的犁盤竟然可以轉(zhuǎn)動。整個犁架顯得更輕巧、靈活。 這才是真寶物啊,他想。 小人自創(chuàng)的曲轅犁,更好轉(zhuǎn)向,更省力氣。劉木匠拿起菱形犁鏵,激動道,下面這個東西,只要換成鐵打的,翻土更深更快,比現(xiàn)在容易一倍! 宋潛機伸出手,細細撫過粗糙的木料,如同撫摸一塊無瑕美玉。 他神色認真專注,在腦海中將耕犁每個部分拆開、還原,最后問: 我能試試嗎? ???劉木匠一驚,當、當然可以! 直到此時,他仍覺得自己醉倒在夢中。 怎么可能有這樣的仙官?他真是仙官嗎? 眾豪紳見勢不對,又不敢問宋潛機,急得向前仙官頻頻使眼色。 趙仁卻想,宋潛機心思深沉,是從宗門手中坑下一郡的狠角色,一舉一動必有深意。 只見宋潛機拿著套索看了看,先給自己套上,自顧自向前走。 官吏們臉色慘白,爭相去搶。 宋潛機心情不錯,很大方地分享這份快樂,依次讓每個人套上走幾步。 青松下土壤寸寸翻起,一層細密的綠松針埋進地里,又被翻出來。 陽光明凈,泥土特有的芳香混著青草味隨風飄散。 在千渠郡,眾吏第一次俯首甘為孺子牛、汗滴禾下土,堪稱奇景。 鄉(xiāng)民們已然傻了,眼巴巴望著曲轅犁。 劉瘸子到底造出了什么寶貝?難道上面有仙法? 不,劉瘸子哪會仙法。是新仙官在施法,才讓這么多大老爺都搶著當耕牛。 這曲轅犁當真神奇,如此輕松省勁的東西,如果自家田地能用,該有多好。 當然是癡心妄想,所有農(nóng)具只能租借,最好的東西只有大地主的田莊配用。 宋潛機終于滿意地點頭,真誠贊道:曲轅犁果然精妙,先生高才。 若讓他自己造,閉門造車,他是造不出。 此人定是種地行家,農(nóng)耕高手。 仙官大人,小的擔不起您稱先生!劉木匠手忙腳亂。 宋潛機道:達者為師。 趙仁內(nèi)心怒吼,達者為師個頭啊! 你放著棋鬼、書圣兩位圣人不拜,你叫一個凡人先生? 宋潛機果然想收買人心,扶持一批新的心腹。 可惜他不知道,千渠郡前幾任仙官也試過給這些刁民一點甜頭,換取更多的氣運增益,結(jié)果呢? 哪個不是鎩羽而歸,罵罵咧咧地離任。 能走的路都已經(jīng)走絕了,凡人打心底里不再相信神廟和仙官,你還能怎么辦?趙仁冷笑。 只見宋潛機又問了那瘸腿凡人幾個問題,什么水土、灌溉、肥料,凈是些他聽不懂的話,再問那凡人姓甚名何,家住何處。 然后便連連點頭,竟要點那人做司農(nóng)。 前司農(nóng)剛從鬼門關(guān)撿回一條命,驚魂未定,此時哪敢說不。 劉木匠一步登天,被同鄉(xiāng)扶著才又站起,由驚喜到心驚膽戰(zhàn): 小人大字不識幾個,實在不敢擔當重任。 宋潛機想了想:請先生暫時代任吧。曲轅犁要全郡推廣,每戶至少有一個,這些事如何離得開先生?一年后我們舉辦務(wù)農(nóng)大比,每年的魁首,便做千渠郡一年的司農(nóng)! 這次不止趙仁,所有人一齊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