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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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土筐的放下筐子,挑扁擔的放下扁擔,鐵釬鏟子都撒手,人們一窩蜂涌向草棚。 飯菜的香味隨風飄入口鼻,令人猛咽口水。 七八間草棚前排著長隊。 年長的河工拍拍身邊人:你們真是趕上好時候了,當年翻修神廟時候,你知道讓吃啥? 能吃啥?豆糊唄?年輕漢子道。 想得美,誰給你煮豆糊。都是黑干餅,嗦石子。 嗦石頭?隊伍前后的年輕河工都看著他,等他解釋。 年長換上一副過來人的表情:天太熱,人沒胃口,黑餅比石頭還硬,咯嗓子,咽不下。不吃又沒力氣,沒力氣干不動,就要挨打。有個伙夫想了主意,拿酸辣料煮一鍋石子。人一邊嗦著石頭上的酸辣味,一邊啃餅 后面有人打斷:修神廟還有石子嗦,我們修仙官府的時候,黑餅都不管飽了! 年長者目露滄桑,年輕人陣陣嘆息。 隊伍繼續(xù)向前移動,一碗燴菜打破他們憶苦思甜的氣氛。 土豆蘿卜蓮花白用rou湯熬成一大鍋,顆顆rou丸結(jié)實有嚼勁。饅頭又大又軟,宣騰騰地散發(fā)清香。 又聽有仙長高喊:喝酸梅水的去丙字棚打。所有第三隊的鄉(xiāng)民,吃完飯去甲字棚領糧領rou,該你們回家休沐了。 狼吞虎咽的間隙,眾人抬頭,羨慕地望著第三隊。 上次我回去,村長給我擺慶功宴,媳婦娃娃高興地一宿沒睡著。 在河道光著膀子干活,回到村里,都是英雄好漢。 恰在此時,大地微微震動。 眾人轉(zhuǎn)頭,視線盡頭,地平線上,一道白線涌出。 白線反射天空赤日光芒,亮的晃人眼。 人們捧著碗,張著嘴,呆立不動。 有人喃喃:那是啥? 那場景似有魔力。每個人癡癡望著天邊,呆呆怔怔,連手里噴香的rou湯燴菜都忘了。 有人輕聲道:是條白色的龍呀,鱗片亮閃閃的發(fā)光。 地動漸漸停止,白龍被無形的力量控制、牽引,勢不可擋的沖勢減緩,溫和輕盈地向他們游曳。 不知哪里最先響起一聲大喊: 水來了,咱的水來了啊 洪福開閘了! 歡呼聲爆發(fā),響徹天地。 荒原之上,無數(shù)素不相識的人抱頭大哭。 后世傳說中記載,千渠初次引水,神王駕銀龍而至。 第76章 真就干等 修真界皆知, 隨靈氣變薄,這世上早已沒有龍了。 據(jù)說死海深處,有一條五千年大蛟, 是與龍最相近的靈物。 但在千渠人口中, 開閘時不僅銀龍降世, 更有彩云漫天, 花瓣飄飛, 仙樂陣陣。 記憶會說謊。一件期盼已久的大事發(fā)生,人們總會下意識美化它, 直到將想象當作現(xiàn)實。 三人成虎, 何況當日有上百人信誓旦旦,宣稱親眼見到神跡。他們將銀龍每片鱗甲、每條長須都說得栩栩如生。 其實當日開閘只有大半日功夫, 水勢中等, 不像人們所說那樣聲勢浩大、震天動地。 千渠地廣人稀,水道只挖了三分之一,勉強灌滿六條渠,讓十二個村落有水可用。 河水映著夏日烈陽,銀光閃閃, 與漆黑的古井截然相反。 千渠人時隔多年,終于再次見到潺潺流動的、迎風奔騰的活水。 等休沐的第三隊河工們挑著糧rou回到家鄉(xiāng),妻子生火開灶, 煮出飄香的rou湯, 左鄰右舍都推開門窗, 羨慕地望著那炊煙。 家里人起先擔憂, 卻見回來的丈夫、兒子一個個面色紅潤, 神采奕奕, 還有的比先前胖了點。 再細問河道工事, 不由喜極而泣。 激動之下,將衣錦還鄉(xiāng)的新司農(nóng)團團圍住: 能有這神跡,該去神廟里拜一拜宋仙官的金身啊。 劉木匠板起臉:你們都知道,這想法使不得。神廟已經(jīng)鎖死,宋仙官根本沒有塑金身,更不許人拜。 同鄉(xiāng)不害怕他,仍嬉笑道:司農(nóng)大老爺,你就通融一下吧。你造個宋仙官的木像,以后咱們放在村里,立起長生牌位,悄悄地拜,不讓人知道。 劉二輕咳兩聲,壓低嗓子:倒也行,不許說是我刻的啊。 劉木匠雕塑像栩栩如生,別具神韻。 那些從沒見過宋潛機的人看了,也覺得這就是想象中仙官的樣子。 從容寬厚,溫和而不失威嚴。 十里八鄉(xiāng)爭先效仿,宋潛機的木像、石像、蠟像等各種雕像被搬進每個村子的祠堂、擺上家家戶戶的供桌。 青煙飛入云端,千渠上空風云匯聚,如一只巨獸吞云吐霧。 看不見的氣運似涓涓細流,從四面八方匯聚,注入仙官府內(nèi)。 而假裝精通望氣術和開天眼的宋潛機,對近在咫尺的危險一無所覺。 他正低著頭,輕輕吹開一朵含苞粉荷。 未束的墨發(fā)傾瀉而下,落在碧綠的蓮葉上。 搬來新宋院后,他的小蓮藕們再不用委屈的擠在檐下,也不用聚光符人工打光。 經(jīng)幾日盛夏暖陽,層疊的青葉鋪滿水面,盛著晶瑩水珠隨風滑動。蓮梗上的花苞沉甸甸,花瓣寬厚,白底粉邊,像一顆碩大飽滿的桃子。 緊閉的花瓣在撥弄下徐徐張開,露出躲藏其中尚小的嫩綠蓮蓬。 宋潛機不禁微笑。 若能挖下一方荷塘,專門種不同品種、花色的蓮藕,做幾道炒藕片、蓮子湯,桂花芡實,總比天天吃面好吧。 只要半個瑤光湖那么大的蓮花池,足夠他種一整個夏天。宋潛機心想。 當夜紀辰照舊來學棋,連輸三局后認命收子,忽聽宋潛機道: 快到時候了。 紀辰一驚,以為是自己今夜下的太爛,令宋潛機失望: 別啊,宋兄,我離出師還早,我還可以救一救! 不是你。宋潛機起身,拖著躺椅,在花架下找了個合適的位置,仰望朦朧的月亮,去吧。 自那之后,宋潛機白日照舊忙碌在田間地頭。 每夜巳時起,不見客,不議事、不歇息、不打坐,只靠在躺椅上,清淺呼吸,默推春夜喜雨的功法。 但在別人看來,他就是一動不動,似神游物外。 無論誰來問他做什么,他只說兩個字:等雨。 眾人愕然不解。 紀辰試探道:宋兄,千渠已經(jīng)三年沒下過雨了。不如我花錢請幾個大陣師,在天上布一個云雨陣,試試能不能擠出幾滴水?落在地上,也算下過雨了? 宋潛機微笑拒絕:不成。 那,真就干等??? 等。 紀辰嘟囔:雨可不是趙道友,你等他他就來。唉,也不知何時能等到下一個趙道友。 趙仁被放走后,紀辰還時常想念他。準確說,是想念在活人身上試陣的感覺。 他每天下棋、打譜、練習陣法,總覺紙上談兵,差點意思。 紀辰找到練劍的孟河澤,兩人又開始千渠二人轉(zhuǎn)。 宋兄每晚那樣,你就不勸勸他嗎? 孟河澤搖頭:不。 紀辰訝然:為什么? 孟河澤望天:因為他以前,真的等來一場雨。 宋仙官在等雨的消息,傳出仙官府,傳入鄉(xiāng)野,傳入每個村落。 第77章 開河先鋒 千渠盛夏, 赤日炎炎,熱浪滾滾。 太陽落山后暑氣漸退,村人們結(jié)束辛苦勞作, 聚在古井邊乘涼。 風吹草垛, 漫天的星星亮起來。老人坐在木扎上抽旱煙,孩童結(jié)伴滿地亂跑, 女人們搖著扇子笑。 自從村里吃上飽飯, 每日才有難得的輕松、快樂時光。 眾人團團圍住劉木匠一家,問新司農(nóng)各種問題。人群中不時響起驚嘆聲。 仙官不能施仙術降雨嗎?為啥還要等? 從前有豪族鄉(xiāng)紳的代表常伴仙官左右,如今則是劉木匠與那些仙師仙子們打交道最多。 劉二略作思量:仙官也不是無所不能。其實修士法力有限,總有做不到的。如果靈力用盡,就跟咱們一樣了。有的身板還比咱們瘦。 這種說法,令天然畏懼修士的凡人感到新奇又惶恐。 村長憂慮道:宋仙官引來水, 是不是法力用盡了?那他以后的日子咋過?你剛才說, 他還很年輕啊。 小虎怯怯地問:仙官法力用完,就要回天上去了? 劉二摸摸他腦袋, 安慰道:仙官不會走。力氣用完還長,法力也一樣,等等就好。 等, 又是等。 請神跳大繩、跪地磕頭叫求。 有約在先, 對方一定會來, 有盼頭有指望的事, 才能叫等。 劉木匠望天,神情困惑:宋仙官等雨,我雖然不明白, 但肯定有道理。 那咱們也幫他等。村長高聲道, 以后每晚巳時, 手里沒事的都出來,來這兒一起等! 好! 不止小嵐村,從南到北,從毒瘴林的邊界到大荒澤之外,全千渠千家萬戶,每晚攜幼扶老走出家門,結(jié)伴聚在露天處等候。 夜幕沉沉,時而陰云密布,時而繁星滿天。若一個時辰不下雨,各自散去,第二夜照舊出來。 天城不斷傳出消息:宋仙官今夜還在等,他還沒放棄。 白日里,河道兩岸煙塵飛揚,依然熱火朝天的趕工。 自從前幾道渠成功通水,后面村子的農(nóng)夫自愿趕來幫忙。 暑氣蒸騰,烈陽不可直視。凡人沒有靈氣護體,汗如水流,赤裸脊背被烤得發(fā)紅起皮。 雖然有修煉冰屬性功法的外門弟子幫忙運功降溫,卻因修為低微而功效有限,反被河工安慰: 仙長,別忙啦,從前最熱的時候,咱們一樣在田地里割麥,你們省點法力吧! 紀辰這天強行拉著孟河澤,來河道邊看meimei紀星。 但他第一次見這種大型施工場面,目不暇接,看什么都好奇。 日頭一天比一天毒,就算好吃好喝、有糧有rou,人也快干不動了吧。紀辰瞇眼望日。 紀星說:不會啊,我看大家都很有干勁。 這段早一天完工,洪福那邊早一天再開閘。徐看山解釋道。 紀辰依然搖頭,他總覺得能從登聞大會的獎勵機制中學到一些經(jīng)驗。 凡事只有錢不夠,榮譽才能真正凝聚人心。我得書畫試魁首之后,與原先大不同。他抓過孟河澤,伸手搭對方肩膀,孟兄你是武試魁首,你說對吧,錢有什么意思?很沒意思對不對?不如拿個魁首。 呵,又跟我來這套? 孟河澤冷冷看他一眼,轉(zhuǎn)頭喝道:打獵隊跟我走,我們也開工! 一眾外門弟子摩拳擦掌,浩蕩而去。 紀辰不肯放棄,對他背后大喊:誰打獵最厲害,我也給他發(fā)獎牌啊 孟河澤回頭,比劃了一個不文明的手勢,無聲唾罵。 紀辰與底層修士廝混時間不長,竟沒有看懂,回他一個抱拳。 孟河澤這次徹底沒脾氣了。 主意是紀辰想出來的,但他寫字太丑了,只好拜托宋潛機寫。 宋潛機對他們的奇思妙想一貫包容。正巧為打獵隊制作備用聚光符,畫符間隙,提筆留下八字墨寶,紀辰喜滋滋地連聲道謝。 宋潛機笑笑:舉手之勞,不說謝。對了,劉鴻山給了十車緞子,你拿去用罷。 感謝劉道友。紀辰由衷贊美,他真是個好人! 這時候,他已經(jīng)不嫌棄劉鴻山用粗茶烈酒待客。畢竟修士的法器再好,獎給凡人也無用。 綢緞運到,送雞四人隊當即組織一場表彰會,選出干活最認真、最快最好的河工發(fā)獎牌獎品。 周小蕓每發(fā)一塊鐵牌,紀星就說一句感謝你為千渠做的貢獻,大家為你鼓掌。 綢緞如霞,映日生輝。 熱烈掌聲一陣高過一陣。無論得獎未得獎,都眼眶濕潤: 這么好的洪福緞,從前都是給大老爺用的吧。 這輩子再難再累都是命苦,哪被人謝過。 表彰會后,第四隊休沐,隊長李虎挑著裝滿的扁擔,坐在驢車,黃昏時滿載還鄉(xiāng)。 妻子喜出望外:回來了?餓了吧?快吃飯。她接過扁擔,猛地嚇一跳:你咋帶回這么多rou? 不止豬rou,飯先不忙吃,給你看個好東西!男人神秘地取下背后包袱,雙手微顫地打開。 緞面被窗外余暉照過,光澤晃眼,陋屋滿室生輝。 婦人渾身一震,下意識咽口水:這是啥?會發(fā)光一樣。 洪福緞! 婦人喃喃道:這、這就是洪福緞?真比水還光溜,我手粗,怕摸壞了。你說得多大的大老爺,才能穿這料子。 男人握著她的手去摸:什么老爺,已經(jīng)沒老爺了!趕明兒請鄰村張裁縫,裁一套被面,再給你和娃裁新衣。 女子誰不愛俏麗顏色,婦人來回撫摸緞子,神情恍惚。 忽然臉色一變:這么好的東西,你從哪里尋來的? 李虎挺起腰板,得意道:當然是仙官賞的! 婦人將信將疑地念叨:咋會有這好事?都一樣去上工,別人全沒有,只你一個有?她著急起來,你快給人還回去!仙長們多好的人,咋能拿人東西嘛! 真是獎我的!男人也急了,從懷里摸出一塊鐵牌子,你自己瞧! 我又不識字。婦人嫌棄道,黑乎乎沉甸甸的,誰知道寫的啥嘛? 男人端了燭臺來,只給她看:這叫獎牌,只發(fā)兩百塊,真正的稀罕東西。上面八個字是宋仙官親筆寫的。正面,開河先鋒。反面,光照千渠??催@兒,角上還有仙官府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