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中，只有牧師們向眾光之主祈禱的吟誦聲。

    就在剛才，命運女神的祭司已經(jīng)做出預(yù)言，解釋了這詭異的景象。

    曙光女神將會沖破封印。

    而這里，就是女神降臨化身、發(fā)泄怒火的第一個地點。

    神明可以免疫大部分的魔法、詛咒和傷害。

    不止一位高明的魔法師出列，想要用煉金法陣阻止這一切，卻又失敗而歸，其他國度的強者也各施妙計，卻沒有一個人成功。

    阿芙拉看見身邊的精靈飛快在一片葉子上寫下了幾行字，又將葉子收入了儲蓄空間當(dāng)中。

    他握緊了手中的弓箭，冷冷望向前方，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你寫了什么？”阿芙拉問道。

    “給我父母的遺書。”尤利爾說道。

    阿芙拉將手探入懷中，在儲蓄空間里也摸到了紙和筆，想了想，又重新放下。

    當(dāng)封印徹底破碎的那一剎間，城墻上所有人，都聽到了那清晰的粉碎聲。

    就好像虛空之中有什么東西，徹底破碎了一樣。

    下一秒，大地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其中熔巖滾滾，龐大而又兇猛的魔力波動就像是海嘯一樣撲面而來，扭曲的空氣當(dāng)中，無數(shù)火焰從溝壑當(dāng)中飛出，又在半空中組成了一位女子的面孔！

    這張由火焰構(gòu)成的面孔嬌美無比，那怕神色憤怒到扭曲，也可以從五官上看出那驚人的美麗。

    “安格斯……安格斯麾下的走狗——！”她說道，聲音到最后幾乎變成了震耳欲聾的魔音。

    這似乎是直入靈魂的攻擊，聽到這個聲音的一剎那，阿芙拉的耳朵就留下了鮮血，劇痛讓她情不自禁的死死捂住了耳朵，扶著城墻彎下腰去，卻抵擋不住那無處不在的毀滅力量。

    疼痛當(dāng)中，整個世界似乎都在動蕩，聲與光都在劇烈撼動當(dāng)中毀于無形！

    能將惡魔大軍拒之城外的堅固城墻，在曙光女神手中卻宛如流沙一般脆弱，沒有法師或者是騎士能夠與女神正面對抗，只能圍繞在她的身邊斷續(xù)攻擊。

    阿芙拉跌跌撞撞的逃開，在劇痛當(dāng)中判斷著形勢，在神明的威力下四處躲避，就像是在大洪水當(dāng)中求生的螻蟻。

    混亂的戰(zhàn)場或者單方面屠殺里，阿芙拉看見一道熟悉的影子，緊接著反手丟出陰影鎖鏈，將險些落入溶巖溝壑的精靈接住，卷起一堆塵土。

    “咳……”尤利爾捂著咳血的嘴，說道：“……快，亞龍騎兵團(tuán)掉進(jìn)去了！”

    阿芙拉伸手拽起精靈的衣領(lǐng)，冷聲問道：“那伊琳娜呢？”

    “不知道，好像也落進(jìn)去……”精靈望著黑袍少女的眼睛愣住了，那雙蔚藍(lán)色的眼睛里，此刻帶著難以言喻的冰冷寒意。

    阿芙拉丟開精靈，翻身跳下熔巖溝壑。

    劇烈呼嘯的風(fēng)和刺骨的熱度當(dāng)中，阿芙拉面對著天空張開了雙臂。

    她蔚藍(lán)色的眼睛變得漆黑一片，身上那件布滿銀銀符文的法師袍變得更加修長貼身，上面星光一般閃爍的寶石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純黑色長羽飛揚，腰間的法杖也得扭曲當(dāng)中，變成了鑲嵌著紅寶石的蛇形短劍。

    重新落到地面上的，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被光明教廷雇傭的年輕法師，而是死亡之神的祭司阿芙拉。

    阿芙拉單膝跪地，眉間死亡之神的標(biāo)記無比清醒，剛劇烈喘息了兩下，緊接著，就抬頭看到了對面的銀發(fā)少年。

    “莫羅加的信徒?！便y發(fā)少年說道。

    他的語氣平靜冰冷，完全不復(fù)曾經(jīng)溫和。

    眾所周知，祂是眾光之主安格斯最大的死敵。

    第10章

    銀發(fā)白袍的少年語氣并非而疑問，而是肯定。

    幾個月不見，他看起來和那天夜里在懸崖邊上沒什么區(qū)別，高貴沉靜的如同油畫，在昏暗灼熱的地底下，也如同置身在光輝神圣的教堂當(dāng)中。

    阿芙拉知道沒法解釋，只能保持一個警惕的姿勢，扶著一旁黑色巖石站了起來。

    這可真是要糟。

    就在幾個小時前，她還想過如果和這個少年再見面的話，一定要問一問他的名字。

    那天夜里愉快的彼此道別仿佛還在眼前，沒想到再次見面，竟然是在這種情景下。

    對于死亡之神莫羅加的信徒，光明教廷和其他眾神牧師秉持的原則，一向是格殺勿論。

    這不是因為那對反目成仇的親兄弟之間的恩怨，而是因為作為死亡之神的信仰者，本身就和惡魔一樣，是整個世界樹里混亂邪惡陣營的代表，這群邪神信徒們，常常為了提升自己的力量，而選擇獻(xiàn)祭無數(shù)生命給死亡之神。

    簡單來說，這就是一群肆無忌憚到處殺人的瘋子。

    被這樣大肆追殺，久而久之，人口銳減的信徒讓死亡之神也看不過去了，賜下神恩，讓信徒們在九大國度行走的時候，可以將神靈賜予的力量壓制在靈魂深處，就像是一個濃縮的黑點。

    這樣只要不使用屬于死亡之神祭司的力量，就絕不會暴露身份。

    “我可以解釋！”阿芙拉立刻說道。

    銀發(fā)少年本能的摩擦著腰間劍柄，眼神冰冷，似乎是考慮著直接一劍劈來，還是繼續(xù)聽她講話。

    “我出生在地獄國度，在那個位面，如果不找一位地獄諸神信仰，普通人類根本無法活下來。在我還年紀(jì)很小，根本沒有選擇的情況下，我的父母就已經(jīng)讓我去信仰了死亡之神?！卑④嚼焖俚恼f道。

    聽完解釋后，銀發(fā)少年的眼神更加森冷了。

    “……當(dāng)然，或許在您們這些光明神信徒的眼里，出生在地獄國度，背負(fù)黑暗的血脈，本身就是一種罪過了。如果您要因為我的出身而殺我，那我也無話可說?！卑④嚼牡?。

    “出身從來不是罪過，人類，從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來自地獄國度的黑暗法師……”銀發(fā)少年說道。

    他不想因為一個人犯下任何罪惡前，因為力量屬性是黑暗而毀滅那個人。

    在修道院里無意中聽到了那段話，更是讓他后來詢問了阿芙拉是否要去圣地過平靜生活。

    眼前的黑袍少女拒絕了，選擇了繼續(xù)跟隨導(dǎo)師。

    不得不承認(rèn)，安格斯心中感覺到了失望。

    但她說的那些話，讓他總覺得即便這個少女是黑暗法師，也與其他法師不一樣。

    阿芙拉錯愕了一瞬間，緊接著，腦海中閃過了前兩次見面時，他說過的那些奇特言語。

    ——如你這樣的存在，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教廷圣地。

    ——阿芙拉，你還值得救贖與幫助。

    “……但信仰死亡之神和成為祭司不一樣。只是單純的信徒，并不會得到莫羅加賜下的力量，只有真正的獻(xiàn)祭別人的生命之后，才會成為祭司。祭司的位階越高，就代表所殺死的人越多。”銀發(fā)少年說道。

    她的位階已經(jīng)不低了。

    阿芙拉靠在黑色的巖石上深深呼吸，說道：“我不敢狡辯說自己純潔無辜，從來沒有從死亡當(dāng)中汲取過力量。但是，自從離開地獄國度以后，我奉獻(xiàn)給死亡之神的所有祭品，都是惡魔?！?/br>
    “那曾經(jīng)在地獄國度呢？”銀發(fā)少年神色漠然，不置可否的問道，冰藍(lán)色的眼睛里依舊帶著絲絲寒意。

    阿芙拉知道解釋了他也未必會信，于是抽出腰間的蛇形短劍，割破左手手掌，讓鮮血一滴滴流下，又幻化成淡淡的血色星光。

    “以法則的名義起誓，我這一生，從來不曾主動傷害過與我沒有仇怨的生靈，也不曾為了得到力量，而將任何無辜的生靈獻(xiàn)祭給死亡之神。如果有半句謊言，就讓我的靈魂墮入冥河，在無盡折磨當(dāng)中消散?！卑④嚼届o說道。

    這是在以冥冥中主宰了整個世界樹的規(guī)則進(jìn)行發(fā)誓，相當(dāng)于和世界立下誓約，就好像當(dāng)年的眾光之主安格斯一樣。

    這樣的誓言無可違背，也不會容忍任何的文字游戲。

    發(fā)完誓言以后，阿芙拉就等待著銀發(fā)少年的反應(yīng)。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銀發(fā)少年神色也一點點冰雪消融，眉頭舒展，不再像剛才一樣流露出殺意。

    阿芙拉松了口氣，重新將蛇形短劍插回腰間。

    這個布滿guntang熔巖的的溝壑下，并不是想象中的絕境，而是一座滿懷時光痕跡的神殿，可以從久遠(yuǎn)之前雕刻的石柱上，看到雕刻的無數(shù)金薔薇。

    金薔薇是曙光女神的圣花。

    這座掩埋在大地下的神殿里不見天光，到處都積滿了厚厚的灰塵，似乎根本沒有來人的痕跡，阿芙拉找不到伊琳娜，心里焦急，只好繼續(xù)向神殿內(nèi)部走去。

    從儲蓄空間里找出了一盞提燈，阿芙拉和銀發(fā)少年一前一后，走過了狹長黑暗的走廊。

    悄無聲息的靜寂當(dāng)中，只有腳步聲在回響。

    走廊旁邊的石壁上，漸漸出現(xiàn)了各種各樣的壁畫和詩歌，用來描繪曙光女神的事跡和贊美女神。

    阿芙拉走到了墻壁前，提燈照亮了一副壁畫。

    石壁上，是一個正在被瘟疫籠罩的城市，衣衫襤褸又被病痛折磨的各種種族被唯妙唯俏的雕出來，正跪在地上向天空的方向祈禱。

    而太陽升起的地方，曙光透露而來。

    阿芙拉念道：“贊美我至高無上的女神恩澤眾人神威弗遠(yuǎn)。”

    這是壁畫一旁用古文字雕刻出的贊美詩句。

    “曙光女神救治了滿城得瘟疫的人？”阿芙拉猜測道。

    “恰恰相反，這是曙光女神在降下神罰?！便y發(fā)少年在她的身后說道。

    阿芙拉很驚訝。

    他走過來，同樣抬頭看這幅壁畫，說道：“那時候，這個國家有一位精靈血統(tǒng)的王后非常美麗，有很多人迷戀她，王后因此得意的在言語上冒犯了女神，稱即便是曙光女神也無法與她相提并論。所有提到神祇名字的言語都會被神聽到，曙光女神得知以后，就讓瘟疫之神降下了懲罰，一直到國王親自將王后綁在火刑架上焚燒獻(xiàn)祭，她才降下神術(shù)，治愈了這個國家的瘟疫?！?/br>
    “神明的威嚴(yán)自然不容冒犯。”阿芙拉淡淡的說道。

    她提了提手中的燈籠，讓燈光照亮前方，快步走向前方更加黑暗的長廊，想要找到有關(guān)于伊琳娜的線索。

    可即便是動用魔法或者是大聲呼喊，她也找不到伊琳娜，只有一副又一副出現(xiàn)的壁畫，全都是描繪曙光女神的事跡。

    阿芙拉只能按捺住焦急，開始觀察這些壁畫。

    這些壁畫上，有祂寬容慈悲的賜福給某些種族，也有一怒之下掀起可怕的天災(zāi)，讓大地上的人類苦苦哀求。

    這一切都毫無邏輯，只看女神當(dāng)時的心情如何。

    神就是這樣隨心所欲，可以將眾生踐踏在腳底的存在。

    阿芙拉感覺到了一陣輕微的惡心。

    最后一副壁畫，是奢侈的宴會場景。

    黃金穹頂、寶石墻壁，金薔薇肆意盤旋綻放在殿堂當(dāng)中，面容模糊的神仆在兩側(cè)奉上瓊漿美酒，天使柔順的垂下潔白翅膀，依靠神座的扶手上，人魚也在噴泉水池當(dāng)中露出潔白肩膀和水藍(lán)眼睛，紅潤的嘴唇一張一合，似乎在傾吐出空靈歌聲。

    曙光女神就在這樣的簇?fù)硐赂呔由褡嫒蓦[藏在朦朧的輝光當(dāng)中，凜然不可侵犯。

    這一切都已經(jīng)是過去了。

    那位女神現(xiàn)在是如此的滿懷怨恨，因為眾光之主將她打落下天界，關(guān)押在了深不見底的大地當(dāng)中幾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