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從她身側(cè)走過，目不斜視地坐在方才她坐的位置。

    “母親，錦春錦蘭在蘭雪堂伺候地好好的，何必再給大哥塞人。”

    他明知故問，長公主用力戳他胳膊。

    月寧兩頰火燒火燎的guntang，手心里的帕子揪的快要滴下水來。

    “有你什么事，今兒不是去東宮了么？”長公主嫌棄他壞了自己好事，尋個借口想把他再支出去，“去書房找你父親，說說今日在東宮發(fā)生的事。”

    “等會兒再去?！迸峄粗鸶觳?，疊著右腿到膝上，懨懨地斜瞟了眼月寧。

    “那你有事說事，說完便趕緊出去?！遍L公主雖生氣，還是把嶺南道新進(jìn)貢的蜜橘往他跟前推了推。

    “您不能把她弄去蘭雪堂?！迸峄磩兞似?，信手一指，“我跟你要過人了?！?/br>
    “青松堂還有綠桃和紅櫻呢，你也不缺人！”

    “是不缺丫鬟，不好缺著個暖床的么?！?/br>
    粗鄙的言語刺激著月寧的神經(jīng)，腦中早就麻木地沒有自尊可言。

    長公主怔愣，使了個眼色，一時間不明白兒子抽什么風(fēng)。

    “你先出去，我...”

    “不成，人都是我的了?！迸峄摧p笑，抬了抬下頜。

    “你什么意思？”長公主端正身子，涌起一絲不安。

    “字面意思，”裴淮站起來，走到旁邊伸手拉起月寧躲閃的胳膊，狠狠攥在掌中，隨即看向長公主，“我把她給睡了?！?/br>
    “你..放肆！”長公主氣的一趴桌案，震得蜜橘四下滾落。

    李嬤嬤聞聲趕忙進(jìn)來，看見氣氛不對勁，便想著打圓場。

    可長公主和裴淮尚在眼神廝殺，李嬤嬤不好插嘴，遂默默嘆了口氣，又折返出去。

    “月寧，”長公主撫著胸口，盡量平緩著口氣詢問：“他說的，可是真的?！?/br>
    腕上傳來痛感。

    月寧低聲答道：“是。”

    “孽障！”長公主卸了勁，捏著鬢角坐下身，“月寧，你先出去?！?/br>
    人剛走，長公主就忍不住罵他：“我跟你說過，月寧是留給你哥哥的，你怎么能如此混賬！”

    “你要女人，要暖床的，有大把的人可以挑，為什么非得犯擰，非得找她？！”

    “我好容易千挑萬選，找到月寧這么個合眼緣的，你就..你就這么按捺不住，把人給禍害了？”

    裴淮不頂嘴，只是淡淡撫著手里的橘瓣，任由長公主叱罵。

    “問你話呢，你倒是吱一聲?！?/br>
    “這不是怕惹你生氣?！迸峄存倚χ划?dāng)回事。

    “你是存心想氣死我?！遍L公主瞪他一眼，平復(fù)下來后盯著裴淮問：“怎么想的，怎么就把人給...”

    “喝了點(diǎn)酒，沒管住?！?/br>
    “騙誰呢，你從來就不是那種人，我兒子什么樣我自己清楚！”

    “母親，這不正好，人給我，世子位給我哥，不偏不倚?！?/br>
    長公主氣極反笑，“你當(dāng)襲爵是小孩子過家家？”

    “此事能由得你去任性？你首先是裴二公子，其次才是裴淮。

    偌大的侯府往后需得你去支撐，你爹說了，想在你承襲世子位后，辭去北衙六軍統(tǒng)領(lǐng)之職?！?/br>
    侯府樹大招風(fēng)，當(dāng)今陛下文帝的身子又每況愈下，太子性情柔軟，繼位前難保文帝不會為他鏟平障礙。

    雖說淮南侯是太子老丈人，可史上多少父子相殘，兄弟屠戮的教訓(xùn)。

    “年夜宴上，陛下便會封賞與你，這世子位...”

    “給大哥?！?/br>
    裴淮手里抱著李嬤嬤備好的暖爐，長睫遮住眼眸，看不清情緒。

    “總之我會擔(dān)起自己該擔(dān)的責(zé)任。”

    “你說得輕巧，咳咳....”

    李嬤嬤見狀，上前給她揉按肩膀，俯拍后脊，勸道：“事已至此，您便把月寧給二哥吧，咱們再給景哥挑挑，總會有合適的，您別氣壞了身子?！?/br>
    一想到裴淮壞了自己好事，長公主就憤憤難平。

    臨走前，她沒好氣的從小匣中取出一個青瓷瓶，拍到裴淮手中。

    “你是我祖宗！”

    裴淮打量著瓷瓶，猶疑間，聽長公主低聲囑咐：“你年輕氣盛，定是個會折騰人的主兒，可月寧是個好姑娘，你待她溫和些。

    太狠了，女子都會怕的，也別太急躁，叫人小瞧了去?！?/br>
    “好?！?/br>
    “還有，你若是想要她活，便決計(jì)不能有孩子。房事完后，給她吃這瓶里的藥，是宮里陸奉御開的，雖說都傷身子，這藥至少溫補(bǔ)些?！?/br>
    “兒子知道了。”裴淮把青瓷瓶收到荷包。

    長公主嘆了口氣，無奈地?cái)[擺手：“回去吧，看著就煩?！?/br>
    ......

    李嬤嬤做事利索，長公主吩咐她把月寧送去青松堂，沒兩日她就給月寧安頓好了住處。

    離裴淮正屋不遠(yuǎn)的一處偏房，房間不大，東西一應(yīng)俱全。

    夜里月寧奉命去書房侍候，進(jìn)去的時候，裴淮在書案前提筆寫著什么，連頭都沒抬。

    月寧走到炭爐前，添了炭火。

    又把手爐換了新炭，拿軟緞包好。

    回身，裴淮不知何時擱下筆，正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二公子，幫你換個手爐。”像是忘了前兩日被羞辱過，月寧從桌上拿走有些涼的手爐，換上新的。

    裴淮不說話，月寧便站在旁邊一聲不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