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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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老畫了幾十年的畫,身上多得是他可以學(xué)習(xí)的東西。 林諾!林諾! 兩人還沒走遠(yuǎn),眼鏡男從后面追了上來,邊追邊喊。 林落停下腳步,回過頭,見那眼鏡男手里拿著一幅畫,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笑容滿面道: 這個,你的畫。 林落看了眼畫,帶去學(xué)校他也沒地方放。 你不方便是吧?眼鏡男看出他的表情,沒關(guān)系,那就先寄放在我們這里。你想要的時候再來拿。不過 什么?林落問。 眼鏡男笑道:是這樣,我們想把你這幅畫放到畫室里展出,你看行么? 到時候打個標(biāo)簽,在他們畫室學(xué)畫三天,就能畫成這樣,豈不是客似云來? 這幅畫在林落看來,畫得一般,他想畫多少就有多少。 看在對方給他提供顏料的份兒上,林落點頭應(yīng)允:行,那就暫時放在你們那里展出吧。 多謝多謝,眼鏡男熱情道,你在畫畫上有什么需求,記得跟我們說,我們會盡量滿足你的。 旁邊,杜宇航看著這熱情過分的眼鏡男,覺得有點魔幻。 這是畫室的老師,他當(dāng)然認(rèn)識,這老師平時對人也挺親切,但他從沒見過對方這么熱情主動的樣子。 好像林落不是個新生,而是知名畫家。 老師。杜宇航費解地皺眉開口。 宇航?眼鏡男這才注意到他,看看林落,吃驚道,你們倆是同學(xué)? 嗯。林落說,同班同學(xué)。 眼鏡男笑道:那就更好了。宇航,以后你要多跟林諾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色彩,你的色彩太薄弱了,多學(xué)學(xué)他,你上國美就希望更大了! 杜宇航:? 第七章 杜宇航轉(zhuǎn)頭看看林落,又看看老師,摸摸耳朵,懷疑自己聽覺出了問題。 我跟林諾學(xué)習(xí)? 林諾一個毫無美術(shù)基礎(chǔ)的書呆子,自己跟他學(xué)習(xí)什么,學(xué)習(xí)怎么背書? 林諾的天賦真是絕無僅有,我活了幾十年了第一次見!眼鏡男還沉浸在發(fā)現(xiàn)絕世天才的興奮之中,他對色彩的感知和敏銳,遠(yuǎn)超一般人。 你多跟他學(xué)學(xué),有好處的。 你看看,眼鏡男迫不及待想跟人秀一下自己發(fā)現(xiàn)的好苗子,這是他剛畫的! 看到眼鏡男展示的畫,杜宇航頓時面色復(fù)雜,震驚又不可置信。 這是你剛才畫的?他問林落。 林落:嗯。 好煩,再不回學(xué)校他要遲到了。 這兩人什么時候能說完? 不可能!杜宇航斷然道。 林落還沒說話,眼鏡男先不樂意了:什么不可能,我們看著他畫的,好多人看著。你看,著顏料都還沒干透呢,這還能有假? 杜宇航的世界觀都受到了沖擊。 林落從來沒有系統(tǒng)地學(xué)過畫畫,只是自己偶爾會在紙上畫著玩兒,他怎么可能第一次拿畫筆,就畫出這樣的畫?這絕對不可能。 杜宇航一直自詡有點天分,然而在林落這幅畫面前,他那所謂的天分仿佛是個笑話。 林落怎么可能比他還畫得好? 看杜宇航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林落有點不好意思。 畢竟他是個已經(jīng)成名多年的畫家,跟小孩子比,著實有點欺負(fù)人,可別把人打擊得不想畫畫了。 你其實畫得挺好的。林落拍拍男生的肩。 杜宇航: 林落真摯道:真的,其實你天賦不錯,也肯努力,我看你就算這回考不上國美,下回也肯定能考上。 林落是真心地在安慰對方,也是真這么認(rèn)為。 杜宇航剛才雖然擠兌他,但林落一個四十歲(實際上只活了三十年)的中年人,不至于跟個十幾歲的小屁孩兒計較,反過來嘲諷人家。 可他這話落在杜宇航耳朵里,就是赤/裸裸的諷刺。 剛剛他還笑林落只會死讀書不會畫畫。 杜宇航氣紅了眼,狠狠瞪林落一眼,背著書包轉(zhuǎn)身跑了。 從來不會說人話的林落,也不知道為什么對方就生氣了。 奇怪地看了眼杜宇航離開的方向,林落對眼鏡男道:老師,那我就先回學(xué)校了。 嗯嗯,去吧,別耽誤上課。 回到學(xué)校,林落坐在教室里上課。 原主林諾的學(xué)習(xí)成績非常好,但林落就差得遠(yuǎn)了。 為了避免文化課成績太拉胯,導(dǎo)致他考不上國美,林落難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決定好好學(xué)習(xí)。 幸好腦子里有林諾的記憶,否則這些課對他來說就跟聽天書一樣。 饒是如此,上完一天的課,林落也覺得比畫兩天的畫更累。 晚上十點,他放學(xué)回家。 到校門口的停車場打開那輛破自行車的鎖,林落剛跨上去,就聽到有人叫他。 林落回頭,看到一個個子不高的男生,頭發(fā)有點自來卷,戴著副圓眼鏡,模樣很秀氣。 你這些天怎么不等我一起上下學(xué)? 說話的男生叫伍子輝,是林諾的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兩個人還是鄰居。 原主林諾的死,跟這個叫伍子輝的脫不了干系。 上個月,林諾因為學(xué)習(xí)壓力大,加上mama又出了車禍,心情不好,伍子輝約他出去放松。 兩個人在野外玩耍打鬧的時候,伍子輝失手把林諾推進了河里。 天氣又冷,原主還不會游泳,一落水就抽筋了。 那地方偏僻,伍子輝慌慌張張地跑去找人求救,等他趕回來時,好不容易才把林諾從水里撈出來。 從那以后,兩個人關(guān)系就疏遠(yuǎn)了。 伍子輝以為林諾記恨他,卻不知道這殼子里早已經(jīng)換了個芯兒。 忘了。林落回答得很敷衍。 林落一轉(zhuǎn)頭,伍子輝就看到了他臉上的傷。 他們不是一個班的,林落又刻意躲避,所以伍子輝現(xiàn)在才看到。 你臉怎么回事?伍子輝一把抓住林落手腕。 沒什么。林落避開他的視線。 你爸打的?伍子輝跟他是鄰居,對林落的家庭情況非常了解,一下就猜到了。 他怎么能這樣?伍子輝氣憤道,為什么打你,他憑什么打你? 對于林諾而言,伍子輝是他一起長大的好兄弟。但對于林落,這只是個陌生人,是導(dǎo)致林諾死亡的罪魁禍?zhǔn)住?/br> 林落不想跟他談?wù)撟约旱乃绞?,只沉默地踢開腳撐,騎著自行車離開。 伍子輝連忙蹬著自行車跟上,知道他不想聊這個,就問他:我聽說你昨天還去參加美術(shù)聯(lián)考了? 林落:嗯。 伍子輝皺眉道:你怎么想的啊,你成績那么好,好端端地突然去考什么美術(shù)? 在許多文化生眼里,藝術(shù)生都是不務(wù)正業(yè)的捷徑。 林落懶得解釋,只說:我喜歡畫畫。 但是你都沒正經(jīng)學(xué)過,伍子輝說,去考那破考試,還不如在學(xué)校做兩張卷子。以你的成績,考個985根本不在話下,何必去考那個? 見林落不說話,伍子輝心里覺得他也不可能考上,便不再糾結(jié)這件事,轉(zhuǎn)而問道:馮阿姨最近怎么樣? 挺好的。林落蹬著自行車,滿臉都是別煩我,偏偏這伍子輝一點都看不懂。又或者他看懂了,非要纏著林落。 林落的冷淡讓伍子輝不知道怎么把話題繼續(xù)下去。 沉默半晌,他小聲道:你是不是還氣我那天把你推到河里去了? 林落偏頭掃了他一眼,淡淡道:沒有。 這聽起來就是有。 伍子輝急忙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林諾,我不是馬上就去找人救你了么?我也不會游泳,當(dāng)時那場景,只能去找別人來救你。 林諾看林落越騎越快,伍子輝加快速度,你要是氣我,我給你道歉,給你當(dāng)牛做馬,什么都行,只要你肯原諒我。 從林落家到學(xué)校,距離不太遠(yuǎn)。 蹬了十幾分鐘自行車,就到了樓下。 林落從自行車上跳下來,落鎖,轉(zhuǎn)身就要上樓。 伍子輝擋在他面前,執(zhí)拗道:你要是不給個準(zhǔn)話,我是不會讓你上去的。 第八章 林落皺眉,盯著眼前的少年。 他的眼神與原主相去甚遠(yuǎn)。 原主林諾是個好脾氣的孩子,溫溫柔柔,鮮少對他人發(fā)火。 但林落卻是個不善與人交際的性子,對誰都是一副臭臉,眼神帶著林落特有的陰郁和兇狠。 這一眼盯過去,伍子輝被嚇得退了一步。 林落越過他,打算上樓。 林諾!伍子輝抓住林落的手腕。 林落一抽手,伍子輝被帶得踉蹌兩步,撞在林落身上。 靠近時,他聞到了林諾發(fā)梢淡淡的洗發(fā)水香味。 不等林落反應(yīng)過來,伍子輝就自己猛然退開了。 對、對不起!伍子輝低著頭,臉色漲得通紅。 林落皺了下眉頭,沒明白這小孩兒是怎么回事。 但他總歸對自己沒壞心,那件事情也只能說是意外。 想到這里,林落臉上的漠然少了點,語氣緩和: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還得早起上課。 說完,便丟下伍子輝上樓了。 伍子輝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鼻尖似乎還纏繞著那股淡淡的洗發(fā)水香味。 自從他失手把林諾推到河里之后,林諾對他的態(tài)度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起初伍子輝只覺得林諾是生自己的氣,可接觸得越多,伍子輝越感覺,林諾好像變了很多。 現(xiàn)在的他,跟以前的他,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難不成林諾掉進水里時,被水鬼上身,現(xiàn)在的他是水鬼? 伍子輝腦子里跳出些亂七八糟的猜測,很快又把這沒根據(jù)的想法丟到一邊,默念了幾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才垂頭喪氣地回家。 今天也沒能求得林諾跟他重歸于好。 林落回家時,知道畫室下午就已經(jīng)把顏料等送到了家。 他興沖沖地進門,本打算丟下書包就去畫畫。 他得盡快畫出一幅畫來賣出去,否則mama還得每天拖著殘疾的腿去賣煎餅果子。 林落心疼。 他更看不得林元龍拿著mama的血汗錢去賭。 而且?guī)讉€月后,他就要上大學(xué),得提前賺點學(xué)費、生活費、買顏料畫布的費用。 國家給貧困生的貸款是有上限的,那些錢根本不夠他學(xué)美術(shù)。 但只要他能畫出畫來,賣掉,這一切問題就都迎刃而解。 而且他還可以給mama安裝義肢,讓mama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走路,不用拄拐杖。 想到這些,林落便覺得前途一片光明,心情十分不錯。 然而一推門,林落就看到mama呆呆坐在沙發(fā)上,表情很不對勁。 林落咯噔一下,心中冒出不好的預(yù)感。 媽?林落背著書包走過去,擔(dān)憂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腿又不舒服了? 聽到聲音,mama愣愣地抬頭看林落,眼里滿是難過。 諾諾馮娟抓著林落的手。 看到馮娟這個樣子,林落更慌了,把書包丟到一邊,蹲在mama面前,仰起臉看她:怎么了mama?是不是林我爸,他又做什么了?他欺負(fù)你了? 馮娟搖搖頭,哽咽道:媽對不起你。 林落起身坐在mama身邊,攬著她的肩,歪頭在馮娟肩上蹭了蹭: 你有什么對不起我的mama對我最好了。 馮娟道:你爸把你那些顏料給拿走了。 林落一愣,直起腰,側(cè)頭看馮娟:什么? 看到林落這個反應(yīng),馮娟更加自責(zé):mama知道你喜歡畫畫,知道那些是老師看你有天分特意送給你讓你有空自己學(xué)習(xí)的。但是mama攔不住他 吃晚飯之前,他跑回來找錢,我沒錢。他看到你那些顏料,就給你拿走了,我攔不住 馮娟越說越難過。 聽明白馮娟的話,林落頓時火冒三丈。 如果林元龍現(xiàn)在在他面前,林落能拿刀砍他。 但看馮娟這幅自責(zé)的樣子,他又心疼。 不愿意讓mama更加傷心,林落只能強忍住怒火,問:他去哪兒了? 馮娟眼里含著淚:可能又去賭了吧? 林落握著拳,閉了閉眼,咬牙切齒道:他不是昨天才從你這兒拿了一千塊錢,還偷走了你的銀行卡,怎么現(xiàn)在又沒錢了?我那些顏料,他就算拿去賣,又能賣多少錢? 怪我,是媽沒用,馮娟懊悔道,我應(yīng)該給你藏起來的,讓他找不到,就不會這樣了。 林落深呼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 林元龍就算拿去賣,一時半會兒也不一定能賣出去,現(xiàn)在過去找他,說不定還能趕得及。 話雖如此,林落知道希望不大。 媽,手機借我一下。林落說。 你找他?馮娟把自己的老人機遞給林落。 她只是初中畢業(yè),多年沒有學(xué)習(xí),不會用智能機,也沒錢買。 對她來說,有個老人機能夠打電話就足夠了。 接過手機,林落給林元龍打了個電話。 然而連打好幾個,那人都沒接。 林落忍著火繼續(xù)打,直到第七通電話,林元龍才接了起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你有完沒完,沒事給我打那么多電話干嘛?害我剛剛又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