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嘻嘻一笑，振奮道：“不會的，我雖然書面成績是差了點，不過體能測試上和陸哥可不分上下，對吧陸哥？”

    說完，他側身瞧了一眼，可陸吾卻并未理會他。

    “我選人從不只看書本上的成績，我要的是各方面都優(yōu)秀的，這樣才能帶領江州公安朝著正確的方向發(fā)展，當我的徒弟，就意味著要比別人付出更多，否則這公安大學成千上萬人，市公安局就那么幾個崗位，我憑什么要你進來？”

    楊忠呵斥幾聲，他總是抱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態(tài)度，以這樣的措辭來激勵二人。

    濃云蔽月，cao場上沒有了一瀉千里的月光，在尖銳刺耳的哨聲中，方程率先開跑，陸吾緊隨其后，風從沒有教學樓的一面吹來，在這臨近畢業(yè)的夏季夜晚沁人心脾。

    楊忠站在cao場中央，望著二人一圈圈地奔跑著，斜眼扭向身旁的何嫣，又見她滿心歡喜地盯著陸吾，無奈一笑，一言難盡。

    十圈很快就結束了，用時二十分鐘，二人也并非累得精疲力盡。

    “兩分鐘，50個俯臥撐，50個仰臥起坐，來吧?！?/br>
    “單雙桿，各15次，動作要標準，開始吧?！?/br>
    “擒敵16動，格斗術和過肩摔，你們倆拿對方試手吧，不許動真啊。”

    只用一塊秒表，楊忠仿佛就能透支二人的體力，這樣的訓練將近三年，他想起二人從最開始的斷斷續(xù)續(xù)、呼哧喘氣，到現在的行云流水、一氣呵成，過程雖然艱難，但結果令他倍感欣慰。

    體能訓練的時間也從以往的四、五個小時縮短成為如今的五十分鐘，楊忠收起秒表，滿意地笑著，又從身后拿出兩瓶汽水，分別扔給二人，“我侄女給你們買的，解解渴吧。”

    冰涼的汽水凍得手心發(fā)寒，陸吾低頭一瞧，這是一瓶橙子味兒的汽水，又聽到是何嫣送的，便還給楊忠，回絕道：“師父，您喝吧，我不愛喝?！?/br>
    “你不喜歡可以給我呀……”方程從他手中一把奪過，有些不解，“你不喜歡喝嗎？我看你那照片上喝得挺帶勁的。”

    楊忠一聽，問道：“什么照片？”

    “沒什么。”陸吾快速接道。

    “就是他去白河鎮(zhèn)留下的照片，那時候我們陸哥看起來很是青澀，他一手牽著一個小孩兒，一手拿著瓶飲料，就我手里這牌子的汽水，他們站在一大片花海里面，漂亮極了?！?/br>
    方程一邊說道，一邊擰開汽水瓶蓋，只聽氣泡轟地沖出，他急忙挪遠了瓶子，又道：“陸吾，那張照片你不是去哪都隨身帶著嗎？今天出門的時候你換衣服的時候，我還特意囑咐你別忘了，快給咱師父看看啊?！?/br>
    他仰起臉，只見陸吾低著腦袋，像是沉浸于往事之中，這種表情他早就習以為常，別說提到這張照片了，就連陸吾平時都是一副郁悶難解的神情，只不過說到這照片時，陸吾便會更加難過，他起初還會關心問一問，但陸吾永遠閉口不言，因此他不知道這照片里的故事，但他很清楚，這照片對于陸吾的意義，堪比迷戀月亮的潮汐。

    陸吾紋絲不動，連句話都不肯講。

    楊忠聽到這里，心中已然明了，“沒什么好看的，趕緊回去休息吧，別耽誤了明天來市局報道，要是遲到了，我立馬開除你們倆?！?/br>
    他聽完兩名徒弟的告別后，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他知道陸吾深藏多年的心結，正是照片里那個笑容勝卻百花的孩子。

    “你非要求我?guī)氵^來，現在你也瞧見了，陸吾他心里是不可能有你的，你還是早點放棄吧?！睏钪覈@了一聲，對他的內侄女說道。

    何嫣有些失落，但依舊不肯死心，“我不信，他已經弄丟了他心心念念的人，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了，等他再過幾年，肯定會忘得一干二凈，我還是有希望的?！?/br>
    “你怎么就不聽勸呢？他已經離開白河那么多年，還是走不出來，你可千萬不要學他，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趁著沒有陷入太深，盡早換個人吧?！?/br>
    何嫣一跺腳，心中憤懣不平，“那都是小時候的事，誰會懂這些情啊愛??？我還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讓他淪陷成這樣？”

    楊忠淡淡一笑，道：“我也好奇，但咱們都等不到答案了?！?/br>
    對于那張剛剛提到的照片，楊忠深刻地明白，陸吾心里的傷痛并不會隨著時間的消磨而逐漸痊愈。

    相反，它就像個長在身體里的毒瘤，每次不經意地提到此事，那毒瘤就會刺痛陸吾的心。

    他也想幫助陸吾，可他無從下手，最令他無可奈何的是，陸吾自己也深知這毒瘤不利于身心健康，卻還是在拼命保護著它，不讓任何人去觸碰，去瓦解，去摘除，就讓它橫在那里，肆意吸血，自由生長。

    最可怕的事，莫過于連自己都放棄救贖自己。

    或許是時間還不夠長，再過上五年，一切都會變得更好，況且有方程這個話癆在一旁時刻逗笑，陸吾終有一天能從過去的陰影里走出，重新擁抱美好的生活。

    世事難料，楊忠還是想錯了。

    就這樣，陸吾和方程進入了市局刑偵支隊，成為了兩名刑警，二人肝膽相照，情同手足，在大小事上配合得天衣無縫，表現十分亮眼。

    譬如追蹤犯人，他們一人在極窄的馬路上飆車，一人在副駕駛上開槍射擊，即使這樣，也能在彎道上一擊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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