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知：幫著搬書。

    不是在教學(xué)樓拿？

    不是，班長讓去女生宿舍樓下集合。

    楊老師也在？

    系里開會來了一次。

    說校慶了沒？

    說了，讓踴躍報名當(dāng)志愿者。

    她們的手一直沒有分開，依舊是寧知捉著明舒的中指。

    仿佛是忘掉了還牽在一起，兩個人都不當(dāng)回事，刻意忽略掉別扭的感受。

    秋天靜靜地趴著，兩只爪子搭在腦袋底下，它未曾察覺沙發(fā)上的所有，軟軟的耳朵耷著，有時候眼珠子會動一動。

    傻狗不看電視，而是在聽。

    有時候電影角色的聲音大了，它會隨著甩兩下尾巴，再弱弱地哼唧兩聲。

    明舒的心思早已不在電視機(jī)屏幕上了，沒關(guān)注電影到底演的什么。

    事實上，她從頭到尾都沒看過屏幕，有時倒是會看看秋天，觀察傻大個的反應(yīng)。

    寧知也沒看電影，長眼半合，余光都落在旁邊了。

    空氣中似有暗涌流動，映襯著微弱的光緩緩翻騰，逐漸席卷到沙發(fā)上。

    明舒說：下個星期我要出差，屆時楚玉會負(fù)責(zé)你，你有需要可以找她，也可以找曾秘書。我要去B市，到時候可能顧不上你，你周六有一場合作，楚玉會帶你過去。

    好，寧知應(yīng)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明舒：大致的時間表我會讓曾秘書郵箱給你，記得查收。

    嗯。

    還有，你的課程表發(fā)給曾秘書了嗎？

    忘了，還沒發(fā)。

    待會兒回去就發(fā)給她，以便后續(xù)調(diào)整安排。

    寧知應(yīng)聲，想了想，說：開學(xué)第一周會比較忙，期中和期末前一周都得空出來，還有兩個比賽期。

    明舒：跟曾秘書講一下就行，她負(fù)責(zé)這個。

    聽見她倆又在講話，秋天扭頭望望后邊，隨后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接著躺。

    狗心善變，它不允許寧知把腳放自己身上了，不久就把寧知拱開，又湊近乎地用鼻尖挨挨明舒的腳踝，然后挨上去，枕明舒小腿上。

    秋天全身都長毛，蹭著就癢癢的，明舒不給挨著，收起腿光腳踩在沙發(fā)上，用另一只手撥弄秋天的腦袋，輕聲說：自己躺著，乖點。

    秋天聽話，讓自己躺著就躺著了，懶散地側(cè)身瞅向電視，享受它的電影時光去了。

    明舒笑了笑，抱腿坐著不動。

    寧知也將腿收起來，坐過來一些，與明舒胳膊挨胳膊。

    明舒視而不見，再一次縱容。

    過后就真的沒說話了，兩個人都成了啞巴。

    電影放到三分之二時，寧知幫明舒拂了下頭發(fā)，指尖觸著明舒的臉側(cè)輪廓。

    明舒偏頭，轉(zhuǎn)身向著那邊。

    寧知慢慢靠近，湊到她面前。

    唇對著唇，呼吸淺淺，氣息濕潤暖熱。

    明舒不躲開，眼睫稍稍顫動。

    寧知摸著她的頸側(cè)，在她嘴角處碰了碰。

    溫柔中帶著試探，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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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安謐的環(huán)境， 或明或暗的光，重疊交織的模糊身影，還是那個一成不變的人， 與上一次沒有太大的區(qū)別， 發(fā)生得非常平靜，平靜到不會讓雙方感到有一丁點的不適。

    這回不是意外了，合該就那樣。

    磨撮了半個晚上， 干坐著起碼三個小時， 絮叨地講了那么多廢話， 注定要進(jìn)行這一步。

    她們之間必須有一個人要主動， 不然破不了原有的束縛，出不了上次筑起的那個僵局。寧知食言了， 不守承諾， 前腳信誓旦旦地保證， 這才多久就違背了那番話， 將自個兒說的那些統(tǒng)統(tǒng)粉碎掉， 化得連渣都沒剩。

    可能是夜色太濃郁， 昏暗不清的四周會降低人的戒備，會放大所有的感官， 明舒閉上了眼睛， 沒有動手， 竟出乎意料地接受了這個wen。

    電視機(jī)屏幕的光太刺眼，至少在這一刻過于亮了，將兩人親密依偎在一處的身形都勾勒出來，在她們周身鍍上一層薄薄的光暈。

    電影劇情還在上演，過渡階段的男女感情戲沖突強(qiáng)烈，畫面變換得很快。

    三十秒， 一分鐘，兩分鐘

    終于迎來了同樣是夜晚的場景，類似的沉抑，連一絲亮光都沒有，黑魆魆的。

    偌大的房子里也一片漆黑，稀薄的光無法照亮沙發(fā)上，四周靜悄悄。

    寧知一下一下地?fù)嶂魇娴谋常准?xì)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發(fā)絲，輕柔地摸到她后頸處。

    秋天用毛絨大尾巴在地上掃了掃，聚精會神地瞧著前方，沒一會兒還立起上半身，疑惑地睜大眼望著，不理解怎么突然就變暗了，老半天都變不回來。

    電影里的女主角正獨處一室，倚在床頭暗自為情神傷，精神不濟(jì)的樣子。為了襯托這份憂傷與孤獨，長鏡頭拉了很久，情景交融的畫面較多，聲音極小，且沒有配樂，沉默到仿佛所有事物都靜止了。

    秋天走到電視機(jī)前轉(zhuǎn)了轉(zhuǎn)，扒拉了一下電視機(jī)柜面，而后才轉(zhuǎn)回身求助，想要明舒她們幫自己看看咋回事。

    然而一扭頭，小家伙兒就瞧見那兩人摟在一起的場面，霎時就用深邃的大眼睛呆呆地望著她們。

    秋天挺給面子，沒上前干擾，只傻不拉幾地不停搖尾巴，連電視都不看了，轉(zhuǎn)而好奇地觀察她們。

    寧知抱住明舒，它揚(yáng)起腦袋，寧知低頭了，它也有樣學(xué)樣地垂頭耷腦，寧知又做了點別的，它不會了過了不到半分鐘，傻大個兒整個倒地上，用爪子扒自己的臉，哼哧地輕聲叫，似乎是在表達(dá)不滿。

    可惜無人搭理它，連個眼神都沒給。

    電影的聲音重新變大后，秋天懨懨地趴地毯上一動不動，已然沒啥興趣了。它不時瞥瞥客廳其它地方，不時偷看沙發(fā)那里，一副蠢蠢欲動的架勢，可最終還是規(guī)矩地守在一邊，沒過去攪和她們。

    沉悶無邊無際，黑色熏染了整個空曠的城市。

    寧知是凌晨過后走的，拉著想賴在這邊過夜的秋天一并離開，回了對面房子。

    下半夜分外難捱。

    明舒在沙發(fā)上仰著身子，久久不能平復(fù)。將近兩點了，她才攏緊皺巴的睡袍坐起身來，不講究地赤足走進(jìn)房間，摸黑到床上躺下。

    九月初的天氣已然涼快了不少，外面溫度還算適宜，但屋內(nèi)關(guān)門閉戶的，便顯得悶悶的，有些燥熱。

    第二日是大霧天，清早的窗外世界白茫茫，附近的高樓于空中被折斷，遠(yuǎn)遠(yuǎn)看去只能瞧見一點模糊的輪廓，金融城沒了往日的光彩亮麗，空寂了許多。從樓上向下俯視，慶北路上不斷穿行的車輛不見蹤影，連那些茂密成蔭的樹木草叢都暫時消失了。

    天氣的緣故，路上堵車比較嚴(yán)重，林姨遲到了，比往常更晚過來，八點鐘才到這邊。

    林姨給明舒發(fā)了消息，告知自己會晚一點才到，叮囑明舒一定記得吃了早飯才去店里。家里的冰箱里有速食，都是林姨自己做好備著的，不是外面那種添加劑頗多的垃圾食品。

    不知是還沒睡醒還是怎么，明舒沒有回復(fù)消息，毫無動靜。

    林姨進(jìn)房子時，客廳內(nèi)的電視機(jī)還開著，停在昨晚的電影頻道界面，茶幾上放著兩個剩有水的透明玻璃杯。

    以為明舒還在家，林姨進(jìn)門就喊了聲，念著明舒今天還得去店里干活，準(zhǔn)備馬上把人喊醒。然而走到主臥房間門口，林姨才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jīng)沒人了，屋里空蕩蕩，明舒早離開了。

    主臥里已被收拾打掃過一番，被子齊整地疊放在床尾，附帶浴室的門則隨意敞開，里面的燈沒關(guān)。

    浴室的地面濕嗒嗒，浴缸邊沿凌亂地擺放著一堆東西，清潔用品、毛巾，還有掉落的頭發(fā)絲。此處的不修邊幅與外面的干凈整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完全就是兩個天地。

    林姨不大懂這是咋了，昨晚不是洗過澡了嗎，怎么大清早還得泡一回？她戴上手套把浴室里清理一遍，之后再轉(zhuǎn)到廚房里打開冰箱，發(fā)現(xiàn)明舒壓根沒吃早飯，冰箱里的食物動都沒動過。

    濃霧久久不散，到九點多才勉強(qiáng)清朗些。

    天上不出太陽，霧氣沒了，天空便陰沉沉的，烏云籠罩在上方，但遲遲不見雨。

    另一邊街道，MF工作室。

    明舒天不見亮就過來了，第一個到店里，比所有員工都先一步。整整一個上午，她待在辦公室里沒出去過，到中午那會兒也不下樓吃飯，而是躺休息間里補(bǔ)覺，獨自休息兩個小時。

    下午，老曹到這邊來了，閑著無聊上樓打個轉(zhuǎn)門。

    老曹大方，不是空手進(jìn)門，拎著一大袋子吃的喝的分給大家，順便再帶一份給明舒。

    辦公室里，明舒剛睡醒起來，才在休息間里洗了把臉。

    老曹將東西放桌子上，見她眼下都有疲憊的青黑了，問：氣色這么差，昨晚熬夜趕圖了？

    明舒扒拉了一下他買的零食，說：沒趕圖。

    老曹說：你看起來像一晚上都沒睡的樣子。

    她解釋：晚上沒休息好，睡得比較晚。

    老曹信了，壓力別那么大。

    明舒嗯聲，隨便撕開一顆糖吃了，問：你來做什么，有事？

    沒有，剛好路過就過來轉(zhuǎn)轉(zhuǎn)。老曹回道，這幾天不工作，閑著也是閑著，到處走一圈。

    明舒向后抵著座椅靠背，田衛(wèi)源呢？

    老曹說：去學(xué)校了唄，這不是剛剛開學(xué)，得回去上課了。他住校，最近還有個亂七八糟的競賽，說是要湊學(xué)分，不然等畢業(yè)了修不夠沒法兒拿證，學(xué)?？ǖ脟?yán)。

    同為校友，明舒自是清楚這些，便沒多問了。

    老曹不見外地找空椅子坐下，來都來了，趁機(jī)就講講一些工作上的事，有關(guān)拍攝的問題。他要參加一個攝影比賽，想從店里借兩個模特用用，特地點名要寧知。

    他說：上次她跟褚恒逸拍的那組照片真的絕了，沒法兒形容的好。我想再讓她和褚恒逸搭一次，另外再出一組，就在我那里拍，室內(nèi)拍攝，不出遠(yuǎn)門，你幫我問問她，調(diào)一下時間，看她愿不愿意。

    什么時候？明舒問，這陣子應(yīng)該不行，才開學(xué)，抽不出時間。

    十月之前都可以，我可以等。老曹說，悠閑地將手枕在腦后，還早，不是很著急，我那邊也得空出一個星期做準(zhǔn)備。

    明舒回答：那我問問她。

    老曹道謝。

    他倆談了一大通，講得差不多了，老曹倏爾瞥見明舒頸側(cè)靠近鎖骨那里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泛紅印子，登時還愣了半秒鐘。思及明舒和紀(jì)安黎已經(jīng)分手了，目前還是單身狀態(tài)，老曹不僅沒亂發(fā)散，還無比直男地做了個手勢，不解地問：你這兒這里，咋弄的，被什么咬了？

    明舒從昨夜至今都沒照過鏡子，不知道那里有痕跡，她腦子轉(zhuǎn)得飛快，立馬就反應(yīng)過來老曹說的是什么，想也不想就摸摸鎖骨那一片，扯謊：可能是洗澡的時候撓的，最近天氣變化大，有點季節(jié)性過敏。

    老曹哦了聲，說：不舒服就看醫(yī)生，你這體質(zhì)也惱火，太嬌氣了。

    明舒應(yīng)下，三兩句話就搪塞過去。

    等老曹出去了，明舒折回休息間里，對著鏡子瞅了瞅，輕輕扒下衣服領(lǐng)口。鏡子里，她的雙唇到現(xiàn)在都紅紅的，不似平時那樣，尤其是下唇，仔細(xì)分辨還有點腫了，不能細(xì)看。

    她猶豫片刻，拉開抽屜找出化妝品，用粉餅撲掃鎖骨那些地方，接著涂口紅，十分鐘內(nèi)就弄了個簡單的妝容。做完這些，她又換了身裝扮，將淺v領(lǐng)上衣?lián)Q成襯衫，并把扣子全部嚴(yán)嚴(yán)實實地扣上。

    姓寧的小鬼沒輕重，下口挺狠。

    團(tuán)建過后的工作室氛圍融洽，比以往更為和諧，大家干活都更積極了。當(dāng)然，主要還是老板發(fā)錢夠爽快，票子到位，所有員工自是干勁十足。

    除了明舒這個老板，大伙兒做事都比較認(rèn)真。

    快下班那會兒，明舒去了趟商業(yè)中心東街口，到新店轉(zhuǎn)悠一圈，去那邊面見一位挑剔的客戶。

    今天的凡楚玉簡直一個頭兩個大，被要求一堆堆的客戶逼得想罵人，火氣直往上躥，要不是明舒及時過去穩(wěn)住場面，凡楚玉指不定就沖著那個客戶發(fā)脾氣了。

    明舒難得親自處理這種事，好聲好氣地安撫住客戶，處理了所有事宜。

    凡總慪得要死，等客戶走了，氣得在背地里損了幾句。

    也不是凡楚玉服務(wù)態(tài)度不行，還是怪那個客戶太事兒了，訂做一套衣服而已，把自己整得像微服出訪的天王老子似的，從踏進(jìn)店門后就開始頤指氣使，愣是把全店的員工當(dāng)?shù)唾v的下等人對待了。

    開門做生意講求和氣發(fā)財，雙方都是平等的關(guān)系，合則成，不合就算了。MF工作室一直都是這樣的宗旨，不管誰來光顧生意，首要的原則就是相互尊重，不然店里大可不做這樁買賣。

    但剛才那位客戶是莊啟年介紹來的，不能得罪，否則鐵定會很難收場。

    凡楚玉是個暴脾氣，可到底還是有分寸，不想讓明舒難做，便忍下來了。

    明舒寬慰了凡楚玉幾句，表示下次再這樣也沒必要服軟，把人勸走就行了。

    凡楚玉壓下火氣，不會把憋屈牽連到其他人身上，亦不會因此就對寧知產(chǎn)生任何不好的想法。

    提到莊啟年和寧家的一大家子，凡楚玉就不免講到寧知，說了下上個月帶寧知參加的那些面試、活動什么的。凡楚玉問：她這兩天的狀態(tài)怎么樣，沒被開學(xué)影響吧？

    明舒敷衍地說：還行。我忙著畫設(shè)計稿，沒太關(guān)注。

    凡楚玉接道：你倆不是住一塊兒么，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沒住一塊兒，明舒糾正，只是住一層樓，不在一間房子。

    凡楚玉漫不經(jīng)心說：都一樣，你們的房子才隔著多少距離，走兩步就到了。

    明舒說：區(qū)別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