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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看得到陸瀾汐此刻的表情一般,他越想越喜,覺著應當是無比窘迫可愛的,到底是不舍得她慌亂,干脆抬手朝她在的方向招招。 她臉一紅,只能借坡下驢,低頭看著凌秀平隨之應承下來,細聲道:“二公子您快起來吧。” 凌秀平果真就乖乖起身,轉而面朝眾人道:“你們都給我聽著,往后陸瀾汐就是我大哥的夫人,也是我凌秀平的大嫂,他們二人自會擇吉日成婚,在這段時日里,你們見了她,也要拿她當成王府里的主子,你們頭頂上的貴人,若誰敢難為她,或是對她不敬,就是和我凌秀平過不去?!?/br> “我大哥性子好,可我凌秀平在沙場上穿梭多年,殺敵就像殺雞一樣簡單,早就不是什么慈軟的性子,你們不要犯到我手上!” “可都聽清楚了?”凌秀平話說的并非憑白兇狠,他說到做到,眾人皆知。 加之這話多半是講給崔玉兒聽的,畢竟對王府里的下人,殺雞焉用宰牛刀。 眾人無一不敢應,個個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 誰又能想到,從前是府里平起平坐的婢女,卻在年初一這一天一步登天,成了王府里的貴人。 崔玉兒難堪至此,自然不能放任不管,于是又擺出一副當家人的做派朝前兩步,與凌秀平并肩齊站,冷笑道:“當真是笑話,陸瀾汐當初是我給錦安挑選的通房,一個婢子出身,做個通房也就罷了,如何能當夫人,此事若任憑錦安胡鬧,傳出去,說承安王府的大公子娶了一個婢女為正妻,豈不是有損王府顏面!” 聞言陸瀾汐垂下眼睫,倒不是因為崔玉兒的說辭,而是因為她自知時日無多,嫁給凌錦安雖是她一直期望的,卻也是難以實現(xiàn)的念想罷了。 感知身側人好像有些失落,以為是崔玉兒的話傷了她的心,于是扯過她的手包在掌心里,低聲安撫道:“別怕,方才我已經(jīng)交代秀平了,他知道如何處理,萬事有我?!?/br> 陸瀾汐一時心熱,收斂了情緒,有他這一句便夠了,手回握住他的,又往他身后躲了躲。 “什么顏面不顏面的,”只聽凌秀平又高聲道,“我凌秀平就是王府的顏面,陸瀾汐入我王府的門我看誰敢非議!” “我大哥若是中意誰,憑她是什么身份,只看我大哥想給她什么身份,”他忽然又冷笑一聲,話鋒一轉,“身份一事若真論起,您當初不也是庶女進門,成了王府的繼妃,按常理將,您怕是也不夠資格,可父王不還是看在我亡故母親的份上允了!” 蛇打七寸,凌秀平的這跟棍子一揮,正敲在崔玉兒的痛處,這就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撕她的臉,半分情面不留,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 “放肆!”崔玉兒雷霆一怒,“你這是在同誰說話,論情論理,我現(xiàn)在都是你的母親,不要以為你在圣上面前立了功,就可以目無尊長,肆意妄為!” 她的怒火,凌秀平毫不在意,手握虛拳放在唇前低咳兩聲,傷才見好,折騰了這一路也是有些體力不支。 “王妃娘娘息怒,二公子息怒,”田嬤嬤見狀不妙,如今事態(tài)不同以往,這次凌秀平歸來時就沒打算讓這件事風平浪靜的回去,以防萬一,忙出來中和,“王妃娘娘,二公子身上還有傷病,一路顛簸,又在外吹了這么會兒冷風,怕身子受不住,同來的還有宮里的太醫(yī)們,不如先讓他們給二公子診治一番,今日又是大年初一,成親這樣的喜事自然是要好好準備一番的,不急在這一時?!?/br> 田嬤嬤人微言輕,顯然這番話起不到什么作用,凌秀平仍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樣,絲毫不肯服軟,不愿同崔玉兒說一句軟話。 顧念凌秀平的身子,凌錦安覺著今日點到為止剛好,于是便開口道:“秀平,身子要緊,太醫(yī)們還等著呢?!?/br> 自己大哥發(fā)了話,凌秀平當然無異議。 崔玉兒面上無光,卻也占不到任何便宜,留在這里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干脆一甩袖子,先行一步。 鏤花墻外,小蝶悄然探出半張臉,早就將這里發(fā)生的一切都盡收眼底,牙齒輕咬了唇,若有所思。 王府外看熱鬧的百姓見也沒什么新鮮可看,人群漸漸散去。 無人留意角落里有一女子壓低了帷帽,雙手捏了拳頭,咬牙切齒的低聲喚了凌秀平的名字。 ……… 凌秀平歸京的事尚未平息下來,京中便又迎來了一件大事,那便是那位當年出去和親的長公主韶音終于回朝。 這位公主的身份不一般,和當今皇上一母所生,又在當年諸位之爭時為皇上贏得了關鍵一戰(zhàn),于皇上來講,這情分自然是旁人比不得的。 這件事一下子又成了京城百姓熱議的話題。 眾人皆講,鑄流內(nèi)亂多年,這位長公主在外過的也不安穩(wěn),如今終于歸來,當是皇上會將天家的富貴予她。 她一回來,京城中的所有皇親國戚都將黯然失色。 韶音歸心似箭,于初四入宮面圣。 皇上皇后親自在圣和殿外迎接她,多年未見,韶音容貌未作大改,只是風韻不若當年,年歲增長,加之心態(tài)變化,臉上多了幾分散不去的愁意。加之自丟了女兒,便日夜流淚,不多時便患了目疾,五指在眼前都看不大清,從前一雙光麗的明眸,也隨著黯然了許多。 皇上親自下命宮中設宴,文武百官為其接風洗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