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頁
白紗的紋理他看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再瞧眼前的一切都如此清晰,再不似之前的朦朧一片,他的眼睛,終于恢復如常,他卻不得半分的喜意。 “瀾汐,瀾汐!”他顧不得手上的傷,反手掀了錦被,鞋都來不及穿便往外沖,還未奔到門口,便見著凌秀平推門進來,門乍開,外面刺目的陽光正打在凌錦安的眼上,一陣刺疼,他下意識瞇了眼。 “大哥,你醒了!”見他身形微晃,凌秀平上前一步忙扶住他。 “秀平,瀾汐呢?”他一閉上眼,便是那場連天的大火,怎么忽略都略不去,但是他心里還存著一絲僥幸,或許,或許她出來了,或許她沒事...... 凌秀平臉一沉,雙唇抿在一起,頓了片刻,低聲道:“在外面?!?/br> “在外面!”他似是故意聽不出凌秀平的話外意,故意略去凌秀平不太好看的臉色不瞧,將他推到一側(cè),奪門而出。 只著一身月牙白色的長衫寢衣,光著腳邁出門去,寒地冰涼刺骨,化的雪水流的到處都是,泥水染了褲腳,冷風一吹穿透骨髓。 錦秀苑正中擺著一口棺材,他立即止了步,雙目無神似的直勾勾盯著前方。 這口棺材似從天而降的一記重擊,將他心里還存的那一抹僥幸徹底抹的干凈,又好似在同他講明,這世間,根本沒有什么奇跡可言。 秀平捂著心口跟出來,昨夜鬧了那么一場,傷口有些撕裂開來,一跑一動間疼得厲害。 頓了片刻,凌錦安終于提步朝前行去,一步一步,踏著泥雪接近那口棺材, 里面躺著一具人形,上面滿蓋著一層白布。 他的瞳孔黑亮,似有水澤,那片白印在他的眼中,眼白上的紅血絲滿布,像是葉脈一樣延伸分裂,蒼白的唇角隱約還能得見腥紅的血色。 他顫抖著伸出手去,試圖掀開白布一角,指尖才觸到,便被跟出來的凌秀平制止。 凌秀平扯住他的手臂勸道:“大哥,看不得?!?/br> 凌錦安的眼皮微垂著,長長的睫毛根部似有水霧,喉結(jié)微動,白唇微啟,“有什么看不得的,她是我瀾汐啊......” 甩開凌秀平的手,他將白布小心的掀開了一角,動作溫柔,像是生怕驚了底下的人。 一片焦黑映入他的眼中,他的心驟然收緊,心臟疼的像是被人從正中狠狠劈了一刀,終再也撐不住,跪在了棺前,手搭在邊沿,兩道水痕自邊沿滑落,他脊背彎下,只聽陣陣嗚咽聲自棺前傳來。 凌秀平一時不忍,抬頭望天,唯有這樣才能掩了他微紅的眼圈兒。 ...... 宮里每逢這時節(jié),便會有宮外的香粉貢進來,皆是各地呈上的精品,今年宮里多了長公主和郡主,自是什么上好的都先送到這邊來。 自小小蝶便喜歡梨花粉,這粉不光白且細,香氣還不算太濃,涂在身上臉上不易起層,可謂是粉中佳品,宮外鋪子里普普通通的一盒都需要上三五兩銀子,長這么大,她咬著牙也只舍得買過兩盒,如今不同了,送到宮里的都可著她先選 ,她索性將這幾盒都留了。 宮里連裝梨花粉的瓷盒皆是上品,天青色正,半分瑕疵都尋不到,雪白的梨花分裝在里面,顏色正合。 涂了丹蔻的指尖兒小捏了那么一小撮,擱在手背上試了兩下,果真是外面三五兩銀子比不得的質(zhì)感。 小蝶歡喜的緊。 此時,小宮女輕步進來稟報,“郡主,千衛(wèi)長求見?!?/br> “快請進來,”小蝶忙將蓋子合上,而后還不忘加了句,“你們都先退下。” 周小峰入殿門時,正巧碰上殿里的宮女立成排的往外走,最后面的是掌事宮女流螢,在出殿門前,目光有意無意的朝內(nèi)殿瞥了一眼,這才輕輕將殿門帶上。 周小峰大步入殿,見只有他兄妹二人,也省去了禮數(shù),叫了聲:“小蝶?!?/br> 小蝶慢慢起身,神色凝重,眼眸撐著,沉聲問道:“如何了?” “死的干干凈凈,一把火便什么都沒了?!敝苄》宓穆曇粲幸鈮旱?,小蝶聽得清清楚楚。 心里咯噔一下,眉梢挑起,“你跑去承安王府放火了?” “沒有,”周小峰一頓,“我派人跟了她許久,發(fā)現(xiàn)她常去玉華街的外宅,便尋了機會,趁她去外宅時放了火。今日我特意留意了那邊,承安王府的人只從那宅院里拉出來一具焦尸。” “玉華街?玉華街也不算冷清,怎的你放火時沒人留意?” 說到這,周小峰忽然笑了,而且笑的很得意,“我提前在街頭放了煙火,將人都引了過去,煙火盛大,聲響震天,誰又能留意旁的,待發(fā)現(xiàn)時,火勢早已生猛無控,救也來不及救。年節(jié)時,天干物燥,又到處有人燃放爆竹,起了火也沒什么新奇,根本不會有人懷疑?!?/br> “那這火是何人放的?”她又接著問道。 “是我尋了幾個無業(yè)的地痞,放心,手腳很利索,旁人查不到?!?/br> 小蝶沉呤片刻,對此隱絕覺著有些不妥,微一搖頭,發(fā)間的步搖便隨之晃動起來,珠翠聲響陣陣,“不行,不能讓這件事知情者太多,地痞這東西只能利用不能信任,得將這幾個人也一并除掉才行。既然動手了,就干凈一些,唯有這樣,才能安枕無虞。” “我的meimei啊,你可算是開竅了,”周小峰笑得更加燦然,總算是見著她在這件事上同自己一條心,“你放心,這件事由我來料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