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心 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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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敘不用想都知道,父親這又是要捉著他一頓啄了。 他也淡定,應(yīng)了家奴,從容招待客人。 魏王此次前來真的不是找事的,他只是稍微傳達(dá)一下圣意,幫助一下剛剛在仕途上起步的郎君們。 沒想到,大江后浪推前浪,尹相身為朝廷重臣三朝元老尚未有只言半語,這些男男女女卻一個比一個敢說。 這都是些什么狂言狂語。 礙于這與他在朝堂上謹(jǐn)言慎行的作風(fēng)非常不符,魏王在相爺離開后,也早早退場。 有什么話等他走了再說,他不想聽! 等兩位貴客一走,就只剩霍靈馨了。 尹敘畢竟是主人家,霍靈馨又是因他們的人外出做事才受傷,他少不得要問候兩句。 霍靈馨搖搖頭,溫聲道:“方才是有些疼,但歇了片刻已好不少。尹郎君不必掛心?!?/br> 尹敘下意識看了云玨一眼。 果然,她正直勾勾盯著霍靈馨! 男人心中警鈴大作,料想自己若再閑談半句,她又該質(zhì)問若是她和謝清蕓都斷了膀子,他該先問候誰了。 這種事,來一次就夠了。 事實(shí)上,霍靈馨的傷情也無需尹敘來cao心,馮筠和羅開元從回到相府后便找人去請大夫了,只因魏王與相爺還在廳中,人便不好進(jìn)來,這不,一直在外頭候著呢。 羅開元主動道:“霍娘子還是先檢查一下傷勢吧,確保無誤再走,否則一路顛簸,再顛壞了可怎么好?!?/br> 馮筠眼神粘在云玨身上,有些心不在焉,只是附和:“是啊,還是看看吧?!?/br> 兩人都怎么說了,霍靈馨又確實(shí)傷到,便不再推諉。 鄭珠也是個細(xì)心的人,這查看傷勢,少不得要挽袖觸碰,便請她到東瀚院的廂房里細(xì)細(xì)查看。 眾人一聽,覺得有力,看向鄭珠的眼神頗具肯定,鄭珠臉蛋一紅,微微笑了。 謝清蕓并不住相府,今日又?jǐn)∫换?,在霍靈馨之前告辭了。 于是,一波人帶著霍靈馨去東瀚院,尹敘要去見父親,趙程謹(jǐn)和云玨反倒沒什么動作。 尹敘察覺云玨的眼神有些低落,走過她身邊時,低聲說了句“等我”。 云玨眼簾輕動,待要回應(yīng)時,尹敘已經(jīng)走出去了。 趙程謹(jǐn)就在旁冷冷看著云玨,忽然道:“阿姐,你跟我來?!?/br> 云玨默了默,乖乖跟著趙程謹(jǐn)去了相府的后花園。 兩人到了個僻靜的地方,趙程謹(jǐn)轉(zhuǎn)過身,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與尹敘什么情況?” 云玨:“?。俊?/br> 趙程謹(jǐn):“別跟我裝傻,他方才分明是在維護(hù)你。往日里這位尹三郎可沒有這般模樣?!?/br> 他走近一步,臉上打下一層陰影,尤似審問:“你老實(shí)告訴我,你們是不是……” 云玨心想:是。你真厲害。 然而看向面前的博表弟,她只是搖搖頭:“不是,沒有,你別亂說?!?/br> 趙程謹(jǐn)瞇了瞇眼,又進(jìn)一步:“好,那就只有一種可能?!?/br> 云玨問:“什么可能?” “他沒答應(yīng)你,卻又曖昧的照顧你,是為了吊著你,然后利用你的感情cao控你!” 趙程謹(jǐn)開始不遺余力的嚇唬她:“原本我不想與你說這些,但我不能看著你犯傻!那日你振振有詞分析這關(guān)中諸道納賢斂財(cái),就不曾想過,尹氏也是這些世家貴族之一嗎?” “你最好離他遠(yuǎn)些。這些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世家貴族,最擅長玩弄權(quán)術(shù)占盡便宜。隴西多不容易才能有今日的光景,你舍得看到那些蠹蟲一個個舔著貪婪的舌頭,將它搜刮干凈嗎?” “此次圣人為何要巧借名目讓我們同時加入進(jìn)來?人手不夠時間也不夠,哪里是要讓我們好生完成任務(wù)的意思?想想魏王的話,圣人恐怕從一開始就打算找隴西借力,他不是要?dú)v練我們,而是巧借歷練為由,讓我們成為眾矢之的,讓隴西投鼠忌器!” “說夠了嗎?”云玨忽然抬眼,往日里明亮璀璨的一雙眼竟變得凌厲,伴著冷清的語氣,讓趙程謹(jǐn)生生一愣。 “姑父治軍嚴(yán)厲,可麾下依舊有不服軍紀(jì)的漏網(wǎng)之魚。凡事都有例外,你憑什么說世家貴族中不存忠義清正者?沒有證據(jù)便不該妄言,這么簡單的道理你不懂嗎?” 趙程謹(jǐn):“你……” “即便圣人有求援之心,也從未表達(dá)過強(qiáng)迫之意。你莫要率先彎曲事實(shí)做些無謂猜想。我實(shí)話告訴你……”云玨沉著臉,朝趙程謹(jǐn)走了一步,竟于周身掀起一股冷冽氣勢,把趙程謹(jǐn)都震住了。 云玨微微傾身靠近他,聲音壓低,語調(diào)冷而決絕:“若有朝一日,隴西真的退無可退,無論是不是圣人發(fā)難,你我都不會是親長們的顧忌。因?yàn)?,我會在你我成為要挾他們的棋子之前,先給你一個痛快,再給自己一個痛快。明白了嗎?” 趙程謹(jǐn)?shù)钩橐豢诶錃狻?/br> 他從未見過云玨這個樣子說話,一時間竟被震傻了似的。 “表、表姐?” 下一刻,少女偏偏頭,滿眼揶揄戲謔,調(diào)子又變得輕快可愛:“可是,我覺得不會有那一天叭?!?/br> 趙程謹(jǐn)后退一步,像看怪物一樣將她上上下下掃過。 云玨挑挑眉,得意道:“你覺不覺得這一幕特別像《洗劍錄》里主角游說同道投靠朝廷那段?” 趙程謹(jǐn):…… 云玨眨巴眨巴眼,見他僵著不動,一把拍上他的肩膀,把孱弱的小趙郎君拍的一晃悠:“你不會真的被我嚇到了吧?你我是血濃于水的表姐弟,我對豬對狗也不會對你下手!命只有一條,當(dāng)然什么時候都要好好活著啦!” 趙程謹(jǐn):“你……” 云玨:“嗯?” “你才是豬才是狗!”趙程謹(jǐn)火氣大盛,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的:“我定要將你那些不三不四的書全燒了!一本不留!全燒了!” 趙程謹(jǐn)憤怒的拂袖而去,什么局勢,什么顧忌,全被怒火燒了個干凈。 …… 談話不歡而散,云玨轉(zhuǎn)身想起尹敘說過要她等他。 幾步路的距離,少女的身影在回廊的燈火與陰影間若隱若現(xiàn),待行至明亮處,她的臉上只剩明朗笑意,連夜色都壓不住。 尹敘去了尹相院中,她自是不能闖去打擾,索性就在尹敘的院門口等著。 沒人的時候,云玨便沒講究,她爬上尹敘院中的假山,剛好可以看到他回來的路。 今夜夜色不錯,因氣候回春升溫,蟲鳴也聲聲復(fù)蘇。 云玨等了半天也不見尹敘回來,干脆兩手交疊墊在腦后欣賞星月。 看著看著,她眼中褪去了剛剛蓄起的笑意,眼中映著的黑色天幕,開始浮現(xiàn)一些畫面—— 血腥氣蓋過了草木土腥氣的山間,瘦弱的少女被人提小雞般提在手里,沾滿血色的長刀就抵在她的脖子上,甚至劃破了皮。 她還很小,可哪怕嚇得尿了褲子,也沒有對著一橋之隔的父母哭喊半句。 懸橋另一端,大軍已至,勝負(fù)只因這個小小的少女,多了一絲變數(shù)。 橋那頭的夫婦眼中近乎充血,眼淚落下時,他們提起了刀。 阿玨,是爹娘有負(fù)你,帶你來人世,卻不能讓你安然一生。 與其讓你受人脅迫凌辱,不如先給你一個了斷! 那頭的喊話音未落,已有箭矢破風(fēng)而來,直入她肩胛。 后來懂事了,她才明白,那不是致命傷,而是讓敵軍以為她已是棄子的一招險棋。 大軍涌來,為求自保的敵軍第一個將她丟下懸橋。 撲通一聲,她掉進(jìn)冰冷的水流里,廝殺聲,嘶喊聲,全都被流水隔開。 她嗆了兩口水,就在快要昏迷過去時,被人緊緊抱住,撈出水面…… …… 云玨至今還記得,那段日子,母親幾乎是寸步不離的陪著她。 那種慶幸歡喜中夾雜著濃烈痛苦和愧疚的模樣,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這些年來,她一直活的很自在。 雖然有時調(diào)皮過頭了,也會被上家法,可即便上家法,也多是給旁人看的。 只要沒有犯下違背道義律法的大錯,處罰不過是雷聲大,雨點(diǎn)小。 曾有多少次,她被母親督促著讀書寫字,棍棒都拿出來了,比她胳膊還粗,可她眨巴眨巴眼,把眼睛擠得紅一點(diǎn),母親便憤憤的扔了棒槌,嘴里數(shù)落著,身體卻很誠實(shí)的慣著她。 而她很早很早就知道,她可以對父母撒嬌,耍賴,示弱,求饒,唯獨(dú)不可以發(fā)脾氣、埋怨。 否則,那些往事會立刻涌上來,他們就又變成那副痛苦又內(nèi)疚的樣子了。 說白了,她可以驕氣,可以頑皮,但不可以活的不好,或者變壞長歪。 他們永遠(yuǎn)不會怪她,只會怪自己。 可是,被愧疚情緒cao控的他們并不能很好的把握寵愛和寵溺的度。 于是,她只能嘆著氣,從小開始學(xué)習(xí)如何掌握這個度,然后在這個度數(shù)內(nèi),頑強(qiáng)又快活的成長起來。 來長安之前,她不是什么意識都沒有,可當(dāng)她小心翼翼向母親問及,到了長安后該注意些什么,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時,母親露出的神情,讓她再也不敢多嘴。 那是一種驚懼,和久違的愧疚。 仿佛她這一問,是在懷疑自己來到長安不是來讀書,而是來送死。 母親握著她的肩膀,恨不得把話刻到她腦子里—— “阿玨,母親永遠(yuǎn)不會讓你置身危險之中。往日你在隴西如何過,到了長安便繼續(xù)怎么過。就……就當(dāng)是去游玩一回。若說你要留心什么,那便是吃飽,睡好,千萬不要生病。盡管無憂無慮些?!?/br> 她樂得直笑,問:“那若是有人欺負(fù)我,我也能打回去嗎?” 母親似是認(rèn)真思考了一下,然后轉(zhuǎn)頭給她找了一副袖箭還有一把暗器。 誰敢欺負(fù)你,先打再說,爹娘來善后!但你若仗勢欺人,那就把你吊起來打! 云玨輕輕彎唇,笑了一下。 母親呀,哪有人可以真的無憂無慮一輩子的。 都是要長大的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