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心 第1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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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當(dāng)中,又以尹敘冒頭最快,來勢最兇,一騎絕塵。 昔日最溫和謙遜的一個世家貴公子,如今行事作風(fēng)眼見著就老辣利落起來。 在褪去那層不爭不搶溫潤公子的殼子之后,他的手段與尹相相比堪稱青出于藍(lán)。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人也以絕對的實力漸漸變得惹眼。 “聽說了嗎?趙郎君的軍政策論竟被調(diào)出送到了圣人的案頭,他又進(jìn)宮面圣了?!?/br> “嗐,這就是你不懂了,我聽說……”聲音戛然而止,說話的監(jiān)生左右四顧,又壓低聲音:“如今江南,河北,到處都有隴西軍的動靜,我也說不好是怎么回事兒,朝廷里頭口風(fēng)也緊,總之,隴西軍現(xiàn)在可惹不得?!?/br> “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有件事疑惑很久了,這隴西不是……不是那個了么,怎么莫名其妙的,風(fēng)向又轉(zhuǎn)了?” “你傻不傻啊!這朝堂中哪有永遠(yuǎn)的敵人和友人?都是權(quán)衡利弊的結(jié)果!” “沒看到圣人走了這一趟,趙王和魏王直接被辦了嗎?” “我聽說啊,似乎是隴西在圣人出手之前,先兜了趙王和魏王的底,圣人縱觀全局,覺得隴西還動不得,所以,明明是要趁機壓制隴西,結(jié)果反倒聯(lián)手了……所以說,這朝中局勢瞬息萬變,身在朝堂啊,最忌諱自作聰明……” 說的是。 這么一看,就算圣人現(xiàn)在與隴西顯出一片和氣,那也未必真的能長長久久。 保不齊哪日又翻臉,鬧得比之前更兇。 他們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國子監(jiān)照常開課,除了趙程謹(jǐn)冒頭引人矚目外,另外兩個人的消失也頗為惹眼。 秦懷月以身體不適為由告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假。 可知情者都知道,她如今才是被貨真價實的軟禁了。 反倒是那一度被以為會去謁鐵部和親的云家女郎,竟隨軍上了戰(zhàn)場,回回傳來的捷報里,總會在末尾墜上每一場戰(zhàn)役后功勛卓著的名單。 “好家伙!她拿了十七個人頭!圣人居然還在早朝時提了,還夸她了!” 阮茗姝用雙手比出“十七”的數(shù)字時,眼里寫滿了震驚。 本以為云玨隨軍離去,是因為舍不得母親,作的小女兒姿態(tài),誰知道她來真的! 都是年齡相仿的少女,她們在一片安逸繁榮下讀書進(jìn)步。 她居然在沙場上拿人頭…… 真是想想就讓人瑟瑟發(fā)抖。 戰(zhàn)報送回朝中,阮茗姝尚且聽得兩分,尹敘人在朝堂,豈會不知? “尹大人,圣人已看過這些捷報了?!?/br> 尹敘手中拿著信件,反反復(fù)復(fù)看了一遍又一遍,身邊的人提醒都像是沒聽見。 這些戰(zhàn)報和信件,圣人過目后也不能隨意處置,要和關(guān)聯(lián)的事件歸案存檔。 尹敘眼神輕動,目光從那個名字上移開,將信件交過去:“收起來吧?!?/br> “是?!?/br> …… 隴西軍如火如荼的清掃者戰(zhàn)場,捷報連連。 同年七月,尹敘入吏部,開始大刀闊斧的政治官員冗雜官職重復(fù)的亂象。 忙到深夜目澀腦脹時,他揉著額角看向窗外,意外瞧見了幾盞稀稀落落的天燈。 三勤見尹敘擰起眉頭,疑惑的喚了一聲:“郎君?” 尹敘沉默許久,低聲道:“今日是乞巧節(jié)。” 三勤低聲道:“是?!?/br> 乞巧節(jié),是女兒家的節(jié)日。 聽說府上幾位女郎早早就在籌備乞巧節(jié),今日又是丟巧針又是拜七姐,熱鬧的很。 這個時辰,熱鬧早已散去,幾盞稀稀落落的天燈,大抵也是附近哪家的女郎興致未盡準(zhǔn)備的。 “三勤?!币鼣⒕狗畔铝耸种械墓模骸叭?zhǔn)備幾盞天燈?!?/br> 竹林外是一片悠悠暗色,尹敘穿一件單薄的白衫站在屋外,三勤提著燈,以便他在燈上題詩。 尹敘已經(jīng)很久沒有舞文弄墨,可今朝提筆,那些字句仿佛已經(jīng)在心間醞釀千百遍,信手拈來。 三勤跟著尹敘多年,耳濡目染,他默默讀著那些字句,擔(dān)憂的看向尹敘。 “郎君……您……” 尹敘看著天燈,良久才低低的問了一聲:“沒有回信嗎?一封都沒有?” 三勤立馬懂了他問的是什么。 云家軍四處清繳余黨,每次送捷報回長安,圣人看完都會傳信嘉許,順便布下另外的安排。 這時,尹敘都會悄悄送一封信送去隴西,指名道姓由云玨親啟。 可是,這封信都如石沉大海,從無回音。 三勤只能安慰他,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雖說云氏勢如破竹,但大環(huán)境還是相對混亂的,那書信八成會丟,云娘子一定是沒瞧見! 尹敘聽完,只是淡淡的“嗯”一聲,從不求證。 三勤有些心酸的想,郎君此番以燈寄情,是否心里還在念著那人? …… 天燈緩緩升起,漸漸變得只剩豆大,像動的星星。 “看,有人放天燈!” 氣候越來越熱,野外的營地里篝火不滅,戰(zhàn)斗過去后,一群人圍坐在一起喝酒乘涼。 云玨抱膝坐在一顆大石頭上,手里玩著一只防蚊驅(qū)蟲的腰包,聞聲,歪了歪頭,眼中映入兩點火光。 阮英珠挨著云玨,后知后覺道:“對了,今日是七夕啊?!?/br> 她一拍腦袋:“早年這時候還在忙著邀約供聚笑笑鬧鬧,如今竟是連這個日子都險些忘了?!?/br> 云朝毓就坐在她身邊,他睨了妻子一眼,沖一個副將嚷道:“去,把阮都尉營帳里那把狼牙棒磨成針,給阮都尉丟巧針玩?!?/br> 這話一聽就是調(diào)侃,副將還沒動作,阮英珠一個反撲跟云朝毓掐了起來了。 “嗷嗷嗷——”老二云朝林看戲不嫌臺高:“我看大嫂一點不想丟巧針,倒是想丟大哥。大哥,你委屈一下,磨磨自己唄——啊不,其實也用不著磨?!?/br> 話音未落,一只素手帶著無窮威力一掌拍在云朝林背后,震得云朝林一陣猛咳! 云玨的二嫂萬氏狠狠瞪了這二貨一眼:“你胡說八道什么!” 都是成了親的男人,守疆行軍偶爾枯燥,又與妻子分離,多少會說點葷話相互打趣。 云朝林是個人來瘋,無拘無束,加之軍營里的女人比男人還敢說,他還喝了點酒,一下子就歡騰忘我,直接打趣起兄長云朝毓來。 云朝毓反應(yīng)過來老二的話中深意,直接撂下酒壺,沖他擺擺手:“來來來!你來!不跟你練兩手,你都不記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排行第幾!” 這也是軍中常有的事了,閑暇之余切磋鬧騰,也算苦中作樂。 云朝林還能怕他?他跳起來就要迎戰(zhàn),氣氛瞬間被點燃! 阮氏和萬氏對視一眼,無奈一笑,轉(zhuǎn)身拉起已經(jīng)半醉,看戲看得咯咯笑的云玨去圍觀。 熱鬧之中,裴氏和云庭從軍營中走了出來。 云庭心大,盯著兩個兒子的拳腳功夫在旁點評,裴氏則是看著混在人群里,醉的兩腮酡紅,還啊啊哦哦笑著湊熱鬧的小女兒。 她若真心跟這鬧騰,裴氏反倒不覺得有什么。 可她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升起的天燈,短短一眼,又繼續(xù)轉(zhuǎn)頭吆喝,多少暴露了些心事。 “好!” 云朝毓一個掃堂腿將云朝林絆倒,激起一片叫好,連云庭都跟著呵了一聲。 “大郎的功夫又精進(jìn)了,他一向勤勉,很少懈怠?!?/br> 裴氏應(yīng)了一聲,沒有說什么。 很快,云朝林就落了下風(fēng),被云朝毓死死鉗制住。 他也是個見風(fēng)使舵的主,立馬討?zhàn)埻督怠?/br> 云朝毓把他胳膊擰的更狠,狠笑著:“云氏軍法里可沒有教人做降兵的!但若你承認(rèn)自己是根針,為兄便讓你做一次降兵!” 阮氏以手扶額,簡直不忍直視。 萬氏一臉頭疼相的看著這些幼稚還沒分寸的男人。 云玨:哈哈哈哈哈…… 就在這時,云朝林看準(zhǔn)了云朝毓的疏漏處,突然反擊! 云朝毓猝不及防,還真叫他脫身出去。 云朝林彎唇一笑:“大哥,軍法里還有兵不厭詐!”然后立馬變臉,指著邊上呱唧呱唧股掌看熱鬧的云玨,氣不打一處來:“小沒良心,是誰讓人頭給你幫你掙功的!你就這么報答你二哥是吧!?你看我下次還讓不讓你搶人頭!” 霎時間,前一刻還在股掌起哄的少女笑容瞬間凝住。 她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兒,撲上去就要跟二哥干架。 這還得了,云朝毓幾乎是立刻撲上去幫忙。 云玨幾乎騎在云朝林背上,一手捏他的臉,一手掰他的胳膊,小嗓門兒嗷嗷喊:“誰的人頭!你說到底是誰的!” 第86章 尹敘心頭微微發(fā)涼?!?/br>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云朝林也就喊得大聲,就算沒有云朝毓幫忙,云玨也是穩(wěn)穩(wěn)占據(jù)上風(fēng)。 這位云家小女郎是當(dāng)真集萬千寵愛于一身,誰也不會同她動真格。 她想上戰(zhàn)場,想拿人頭,兄長們便趕著敵人來給她送人頭。 當(dāng)然,寵歸寵,小女郎自己爭氣也是事實,畢竟誰都是磨練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