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心 第1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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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監(jiān)丞長得好看,雖然在朝堂上手段兇狠了些,但素日里絕對稱得上溫和。 有這樣一位翩翩君子傳道受業(yè),上課都能精神幾分。 這種雀躍的心情,因為多了一個云玨,又平白多了幾分看戲不怕臺高的心態(tài)。 早聞云玨追尹敘追得厲害,都被那樣拒絕了,竟然還敢杵人跟前,換了自己可要羞死呢! 現(xiàn)在隴西與朝廷關系緩和了,她不會又想卷土重來了吧? 尹敘這樣堅決的拒絕云玨,該不會是早就有什么意中人了吧? 懷著這樣的心態(tài),教舍里的氣氛忽然就變得躁躁的。 然而,一堂課下來,兩人相安無事,直到尹監(jiān)丞都走沒影兒了,云玨還在慢吞吞的洗毛筆。 與此同時,可把謝清蕓忐忑壞了。 她在博士廳批改文章,半晌不能靜心,最后直接坐立不安。 她自己就是國子監(jiān)出來的,當年在課余時,也曾與人議論過云玨。 現(xiàn)在換了這群聽過不少流言卻不曾眼見為實的少女們,還不知要議論什么。 正焦慮著,上午的散學鐘響了,尹敘懷抱教具從外面走了進來。 謝清蕓看見,立馬站了起來,眼神不由自主的往他身后飄。 云玨沒有跟來。 謝清蕓心里打鼓,看向尹敘:“教……完了?” 因為剛剛教了書學,尹敘手上難免沾了些墨漬,他用手帕沾水一點點的擦,聲音很平:“教完了?!?/br> 謝清蕓發(fā)誓,她可不是為了看熱鬧來打聽,純粹是為了日后和諧的教學生活。 她清清喉嚨,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又隨意:“給云玨當老師的滋味怎么樣?” 尹敘擦著手,直接道:“她很認真,教起來并不費勁?!?/br> 很、很認真? 謝清蕓直接把疑惑給問了出來:“你說云玨?” 尹敘頭都沒抬:“那謝博士覺得,她該是如何?” 當然是走神偷吃和睡覺啊,她當初哪節(jié)課不是這樣過的。 謝清蕓腦子一轉(zhuǎn),笑笑:“看來,云師妹還是挺在意的。” 尹敘擦手的動作一頓,抬首看了她一眼。 謝清蕓:“你是不知道她從前是什么模樣?!?/br> 尹敘眼神輕垂,折起手中的帕子放在案上:“我知道。” 這下輪到謝清蕓怔住。 你知道她都是靠走神偷吃和睡覺混過來的? 謝清蕓并不想背后議論云玨太多,只說:“你既然知道,那也該明白女為悅己者容的道理。她怕是不想在你面前失了儀態(tài),她還是在意的?!?/br> 尹敘和云玨的事,謝清蕓相較于別人的確知道的更多,但對他們本身的情況并不清楚。 不過她多少可以感覺到,尹敘有挽回的意思,否則他不會這么明目張膽的來這一堂代課。 她一個局外人,也只能看到什么說什么。 只不過,尹敘并沒有因為謝清蕓的話感到寬慰。 他暗想,謝清蕓這么說,怕還是不夠了解她。 反過來想想,如果她跟以前一樣在課上走神偷吃睡覺,他是管還是不管? 他管,必定還要與她糾纏牽扯。 他不管,那更好,這節(jié)課后所有人都知道他對她區(qū)別對待,堪稱縱容。 所以,她連這個管不管的選擇都不給他,安安分分當學生。 熱愛時將整顆心捧到你面前的人,離去時連一絲溫度都不會留下。 倒也是個狠的。 “對了?!敝x清蕓又看向尹敘:“我們與云玨好歹是同窗一場,我打算設個接風宴,不知師兄屆時肯不肯賞臉?” 尹敘目光一動,嘴角輕翹:“或許,我可以給你一個建議?!?/br> …… 午間休息時,尹敘拿出自己的飯盒,從博士廳走了出去。 國子監(jiān)擴學后,為了照顧更多學子,提供方便,專程辟出一處做飯?zhí)?,學生們不必再找角落進食,可以統(tǒng)一在飯?zhí)糜蔑垺?/br> 他先途徑了云玨的教舍,里面已沒人,又繞到飯?zhí)?,里面人倒是很多,就是沒她。 見尹監(jiān)丞來了,大家都非常興奮,連連請他入座。 尹敘默了默,最終入內(nèi)坐下,然后順利的聽到了旁人的八卦。 “之前只是聽聞云玨在家特別受寵,今天我才算是見識到了,午間時間不多,還有人專程來接她出去吃飯。你知道那人是誰?是兵部侍郎!” “我知道!那個趙侍郎是上一屆的,結(jié)業(yè)后就留在了長安做官,是云玨的表弟?!?/br> “云玨的命怎么這么好,大中午還有一表人才的表弟親自來送飯!想想我家那個弟弟,只會叫人頭疼?!?/br> “說起兵部侍郎,我兄長說他隴西的家中十分富有,父親還是手握兵權(quán)的一方大吏,旁的年輕郎君初入官場少不得磕碰磨合,偏他一帆風順。我阿兄說……大概是因為他出手大方!” 咣! 一聲重響,幾個聊得正熱絡的娘子嚇得一顫,轉(zhuǎn)頭看向聲音來源,就對上了監(jiān)丞大人一雙布滿寒意的眼。 再好看的臉,一旦冷厲起來,也叫人不敢直視。 幾個少女紛紛低下頭不敢再看。 尹敘皺了皺眉,胃口全無,飯盒扣好就起身離開了。 相反,彼時的云玨坐在趙程謹?shù)鸟R車里,看著小表弟百忙之中抽出時間給她送來的美味佳肴,頓時胃口大開,大快朵頤。 趙程謹袖著手靠坐在一旁,時不時地撇云玨一眼。 云玨眉頭一皺,兩腮鼓鼓的看向他:“你別用那種眼神來倒我胃口?!?/br> 趙程謹無聲的轉(zhuǎn)開了眼,腦子里想的卻是舅母送來的書信。 讓云玨重回長安,舅母是同意的。 因為無論是離開長安還是回到隴西的家,云玨表現(xiàn)的再正常,那些細微之處依舊逃不過裴氏的眼睛。 她也說不清云玨是在長安發(fā)生了什么事才會有此變化,所以送她回來。 趙程謹經(jīng)歷大騙局后,吃一塹長一智,壓根不會輕信旁人,就連父親送來的書信,他也要反反復復多讀幾遍,多方研究調(diào)查。 但舅母說的這件事,他卻并未有太多懷疑。 畢竟,連他都看出來了。 “聽說尹敘兼了個監(jiān)丞之職不說,還跑去給你上課,你沒有掀翻他的講桌?” 云玨鼓著腮幫子說:“他教得認真仔細,我為什么掀他講桌?” 趙程謹有一說一:“可能他想和你有點什么吧?!?/br> 云玨臉一垮,胃口逐漸喪失:“你是為了讓我在吃東西的時候噎死才特地走這一趟嗎?” 趙程謹忽然起身坐到她身邊,惡狠狠的盯著她:“你還不坦白是不是!尹相都親口承認了,尹敘和我一樣被騙了!” 云玨摸了一下嘴,斜睨他。 趙程謹伸出一根手指虛點她:“我警告你,被欺騙隱瞞已經(jīng)上升到我人生中最不能忍受之事的程度,我勸你,坦白從寬,這樣,我姑且可以無視你之前的隱瞞。否則……” “是,我們好過。”云玨答得快而流利。 趙程謹一句話沒說完,眼睛已經(jīng)瞪起來。 少頃,馬車里爆出一聲怒吼:“好過?。俊?/br> 什么時候?什么地方?。繛槭裁此珶o察覺?! 云玨趁著趙程謹茫然晃神的功夫又吃了幾口,有飽腹感才停下來。 趙程謹終于緩過來了,他略帶思索的看著云玨:“前塵往事我沒有興趣,所以眼下的情況是,你們好過,他把你拋棄了,現(xiàn)在雨過天晴,又想挽回?” 云玨捧著果酒盞小口的品:“差不多吧。” 趙程謹?shù)谋砬槔湎聛?,緊緊盯著云玨:“那你怎么想?” 杯盞邊沿抵著少女的櫻唇,云玨轉(zhuǎn)了轉(zhuǎn)眼,說:“可我也拋棄他了呀?!?/br> 趙程謹發(fā)出了一聲響亮的嗤笑,伸手掐指:“讓我數(shù)數(shù),從小到大,從隴西到長安,哪個真的惹到了你的,是有好下場的?不拆筋也得掉層皮?!?/br> “你這種脾氣,當初即便答應他把關系隱藏已經(jīng)不可思議?!?/br> “局勢有變,他就立刻和你斷開讓你和親。” “這么一個男人,如今還能全須全尾在你面前晃動……” 趙程謹傾了傾身,擰眉質(zhì)問:“……你是當我比較好騙還是怎么的?” 云玨臉一冷,手里的酒都不香了。 這是要發(fā)作的趨勢。 趙程謹額角猛抽,神情松開,態(tài)度急轉(zhuǎn)直下:“不過看在你這么慘的份上,也算是為之前的隱瞞付出了代價,我就不同你計較了。當然,這么丟臉的事,你若不想說,我可以幫你隱瞞?!?/br> 云玨皮笑rou不笑:“那我謝謝你啊?!?/br> 趙程謹縮了回去,理了理自己的衣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br> 云玨吃完飯就下了車,讓趙程謹在原地等了會兒,不多時,她抱著練字帖走出來,一股腦全丟給趙程謹。 趙程謹一愣:“這是什么?” 云玨轉(zhuǎn)身就走:“課業(yè),明天要交,不用寫太好,仿著點我的字跡?!?/br> 趙程謹臉部一抽,拳頭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