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張麻子
高皎見事有蹊蹺,本想親自審問一番,沒想到這張麻子竟然就這么悄無聲息的死了。 仵作查驗了一番,也只說是先前刑訊時下手重了,病死在地牢里了。高皎問起審訊之人,只道是打了幾鞭子,偏死前還動搖了心思,直言要見高皎,沒想到夜里就去世了。 這北里既是勾欄院云集的地方,也少不了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私牢也是有的。雖比不得縣衙大獄,但尋常人想混進來弄死一個囚犯也是難上加難。 一時間,事情的進展讓人摸不清頭緒。 高皎此時將柳青萍和鄭妙兒同時叫來南屏小峰清心樓,未嘗沒有試探她們一番的意思。 南屏小峰的清心樓是專門留與高皎在乘云館落腳用的,因而正堂格局要比乘云館中堂二樓的廂房大上許多。 屋子里依然飄散龍涎香的氣味,這讓柳青萍想起了在中堂二樓與高皎的肌膚之親。她微微皺眉,而坐在她旁邊的鄭妙兒臉色也十分不善。 高皎榻上擺了一張棋床,他今日依舊雪色衣袍,坐在那里自顧自的下棋。柳青萍坐在他右下首的胡床上,隔著博山爐裊裊升騰的煙氣,也看不清楚高皎神色。 “啪”地一聲白子落下,呈困龍之勢將黑子團團圍?。骸凹热蝗她R了,就帶上來吧?!备唣ǖ愿赖?。 檀奴顯然知道高皎說的是什么,面色幾不可察的猶豫一瞬,余光瞟了一眼柳青萍,還是低眉順眼、點頭唱喏。 不多時,檀奴就回來復命,身后跟著兩個壯漢,壯漢手里抬著個竹架,上面用一層草席蓋著。 “掀開吧?!备唣ㄊ种袏A著個黑玉棋子,漫不經(jīng)心道。兩個漢子奉命掀開草席之后就退下了。 草席一掀,一股惡臭血腥之氣撲面而來,本來跪坐在胡床上的鄭妙兒驚呼一聲跌下榻去,隨后就是一陣陣的干嘔聲。這草席下面不是別的,正是已經(jīng)死去的張麻子。 由御供寒瓜惹出來的事情,柳青萍都是不知道的,更沒想到生出這許多波折。 柳青萍顯然也是吃了一驚,身體微微向后仰,不過還算鎮(zhèn)定,這畢竟不是她第一次見到死人。 前世長安城破,伏尸遍地。連她自己也是被馬踏斷頭頸,死狀想來也不大好看。 柳青萍按下心慌后,也不由揣度起高皎的意思來。若這張麻子死無對證,沒必要特特地擺出來嚇唬她們,高皎沒這么閑。 這樣想著,柳青萍抬頭看了高皎一眼,只見他不知什么時候收起漫不經(jīng)心的姿態(tài),一雙冷眼目光如炬,盯著她和鄭妙兒瞧。 柳青萍忙垂下頭不再與他對視,她轉過頭強忍著惡臭與惡心,去看向那張麻子的尸體。 可她并不是仵作,一時間也看不出哪里不對,余光卻瞥見張麻子裸露出來的腳底上刻了一個像鷹一樣的紋飾,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除了流徙的罪徒,尋常人也少有在身上弄這種東西的。 “張麻子這紋飾有些古怪,尋常人也不會在身上烙這東西的?!绷嗥伎傆X著這紋飾眼熟,想了半晌忽然靈光一閃:“呀!我記起來了。祆教教眾似乎總愛在手里那一個鷹一樣的事物,只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了?!?/br> 高皎難得露出贊同的眼光,看來這小婦人確實有幾分小聰明:“確是來自祆教,不過篤信之徒是會紋在身上的,卻也不是什么稀奇東西?!?/br> 柳青萍見此路不通,高皎又沉默起來。 她眼珠一轉,忽將自己的鞋襪脫去,漏出玉筍一樣的腳丫來,將一雙小腳抬起來,腳底示人 高皎見她舉止粗俗,當即一愣,訓斥道:“你這是做什么?” 柳青萍眨了眨眼,慢悠悠地把鞋襪再穿起來:“當然是自證清白了,我腳上沒那勞什子紋飾,身上其他地方也沒有,青萍與那張麻子定然是毫無瓜葛,公子是知曉的?!?/br> 一番話說得讓人想入非非,她身上有沒有紋飾,高皎自然是最清楚不過了。高皎不由得就想起柳青萍在自己面前脫衣裳的那次,這個女人總是在一些意料之外的情況下做意料之外的事情。 眾目睽睽之下,她難道就不知道羞恥二字怎么寫嗎?雖說這房間里除了自己就只有檀奴和鄭妙兒。 想到檀奴,他就想到自己部曲在盯梢鄭妙兒和柳青萍發(fā)生的事,一個小小的假山竟然藏著兩對打野食的野鴛鴦,虧得還能兩廂不耽擱地辦事,一時間讓人不知道說什么好。 檀奴感覺到公子的目光鎖在自己身上,一時間心里發(fā)虛,自己和柳青萍在假山里的荒唐事,不知道有沒有瞞過公子的眼睛,畢竟張麻子一事不簡單,公子少不得要私下里查一查柳青萍和鄭妙兒身邊的事。 果不其然,高皎出聲道:“鄭妙兒,你膽子不小。我說過在事情調查清楚之前,暫不許你接客,說說罷,你與那懷遠坊的陳遠是怎么一回事。” 此話一出,檀奴如墜冰窟,心想:他做這管事迎來送往的最清楚不過。那日在假山里與鄭妙兒廝混的男子聽著聲音正是陳遠,這懷遠坊陳遠十分風流,常流連秦樓楚館,可不知怎的就是從不到乘云館來,近些日子才算是同鄭妙兒走的近了??磥碜约号c柳青萍偷情一事已然被公子知曉。 懷遠坊陳家!柳青萍心中訝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