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徐記畫鋪
“郎君娘子,東市的徐記畫鋪到了?!瘪{車的阿甲“劃拉”一聲拉開了車門。 阿甲面無表情,柳青萍檀奴雖都換過衣裳,都不免鬧了個大紅臉。 兩人來到徐記畫鋪,鋪子的掌柜徐老,也算是柳青萍半個熟人。是一位郁郁不得志的落魄寒族子弟,與她母親柳叁娘相識多年,算作是熟客。 前世柳青萍和徐老只是點頭之交,柳叁娘一向不喜歡她跟這些恩客多接觸,她只知道上輩子最后那幾年,徐老的畫作得貴人賞識,身價飛漲一畫難求。 檀奴打量起這間畫鋪,四周陳設(shè)破敗,畫作也未見多高明,掌柜半晌不見人影,似乎并不想迎客。 “我為娘子重新尋一間畫鋪可好?” 柳青萍想拽住他,可是說出的話如潑出去的水,她只好竭力挽救:“并不是徐老怠慢,高人就該隨性而為的,方不墮魏晉遺風(fēng)?!?/br> 她知道徐老一定又躲在柜臺后面不做聲,端看來的人如何評價他的畫作。 這徐老先生平素里心氣高得很,只恨自己投錯了胎,沒生在那高門大戶,平白埋沒了才華。 實則依柳青萍看,他文章詩詞雖工整但也匠氣,唯獨極擅長作畫,尤其是飛禽走獸之類的活物,當(dāng)真是栩栩如生。這老頭驕矜得很,不肯輕易提筆。 果不其然,柜臺后面?zhèn)鱽硪粋€蒼老的聲音。 “嚴永,送客?!?/br> 一個人影不知從什么時候竄出來,站在他們身后,聲音木訥涼薄:“恭送二位?!?/br> 檀奴一轉(zhuǎn)頭,不由一愣,怪道名字耳熟,這人他曾見過。 檀奴不著痕跡地將柳青萍擋在身后,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張麻子的姐夫嚴永。 雖然是鄭妙兒主使‘寒瓜御供案’,但張麻子的死可以說跟柳青萍有間接關(guān)系。 “檀主事,有些日子沒見了。” 柳青萍見檀奴如此小心的樣子,她將頭從檀奴身后探出來。 這個人穿著白袍,身上滿是蒼鷹紋飾,手上拿著祆教徒標(biāo)志性的金色鷹形器具。這個嚴永長著鷹鉤鼻,顴骨高聳,一副陰森刻薄像。 “原來是嚴家郎君,前些日子張麻子的遺物已全部交由你手,在下并未私藏?!?/br> 張麻子被判定為‘寒瓜御供案’的從犯,本來是私下給過張麻子的jiejie姐夫撫恤金。 不想嚴勇夫婦一口咬定,張麻子的遺物并沒有全部交到他們手上,一連鬧過好幾天,都傳到了公子耳朵里,檀奴不得不出面解決此事。 沒想到,這嚴永竟然是徐老畫鋪里的伙計。 嚴永聽了這話未置可否,柳青萍倒是聽出了檀奴這是在給自己提醒呢。 柜臺后面的徐老聽聞他們幾人竟然寒暄起來,不耐煩道:“去去去,今日不待客,到別處去吧?!?/br> 柳青萍眼珠一轉(zhuǎn),看向嚴永,故作驚訝道:“郎君這衣裳上的鷹紋好生漂亮,這樣的手筆怕不是出自大家之手吧?!?/br> 徐老這才從柜臺后面鉆出來,冷哼道:“你不必奉承老夫,當(dāng)老夫不知道你的把戲呢?!痹瓉?,柳青萍一眼就看出嚴永身上的鷹紋飾是出自徐老之手。 柳青萍趕忙再接再厲:“還不是徐老畫作風(fēng)格出眾,這才能叫我一眼認出來嘛?!彼龘u搖徐老的胳膊:“這話可不止我這樣說,我娘也這樣說呢?!?/br> 徐老兜著袖子,撇著嘴:“果真?叁娘也這樣說?你可別誆我?!?/br> 柳青萍點頭如搗蒜:“千真萬確,我阿娘向來最欣賞徐老才華的。” 前世徐老飛黃騰達以后,還念著舊情,想求娶柳叁娘,只可惜柳叁娘那時斯人已逝。 “哼,我就知道。行了,來求畫的吧,你可以留下,但他不行。”徐老指指檀奴,顯然是檀奴剛才的話讓惹了他生氣。 檀奴皺皺眉頭,不知道這嚴永知不知曉柳青萍身份,不放心她一個人留在此處。 柳青萍知道他擔(dān)心,但難得徐老開了尊口,她對檀奴說道:“你且放寬心,徐老作畫極快,倚馬可待,我拿了畫就回去拓在屏風(fēng)上,你若是采買完了也可以來接我?!?/br> 檀奴看了一眼徐老,見他還是一臉不容情面的樣子,無奈道:“也好,我稍后來接你。” 本來柳青萍當(dāng)了柳叁娘那套南珠頭面,就是為了抬高自己身價,以助自己早日拿下虞二郎。此次來徐老的畫鋪也是如此,嚴永袍子上的鷹紋飾正好給她提了醒。 檀奴走后,柳青萍不多時就在徐老的畫鋪選中了一副海東青的畫樣。 想著檀奴忙著采買,可能要許久才回來,柳青萍與徐老辭行后,就在門口叫了抬兜籠,準備回平康坊去。 柳青萍坐在兜籠里盤算著今天檀奴跟她說過的話,覺得朝堂上的風(fēng)云變幻,冥冥中與她有了聯(lián)系,而這種聯(lián)系暫時還說不上好壞。 “娘子,天太熱了,容奴歇歇腳,到旁邊茶肆買口水喝。”抬著兜籠的腳夫一邊擦汗一邊說道。 腳夫吃了茶,就趕快回來接著手上的活計。 走著走著,柳青萍突然疑惑地看了一眼前面的腳夫,隱隱覺得不對勁。這個腳夫腳步輕盈,是個練家子。 大熱天里,柳青萍登時出了一身冷汗。 她強作鎮(zhèn)定,慢悠悠地道:“我方才想起,我夫君來東市采買,說是要接了我一起回去,就在此地停下吧,銀錢照付?!?/br> 誰知那兩個腳夫聽了這話,非但沒有停下,反而健步如飛,轉(zhuǎn)過一條街口,就來到一處僻靜的曲巷。柳青萍大聲呼喊,可為時已晚。 此處偏僻根本無人聽見,那兩個腳夫拿了帕子在她臉上一捂,柳青萍不多久就昏睡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