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傅時津看著她,目光靜得異常。 她心顫,勾弄著他的手指,“生氣啦?” 他不說話。 鐘霓拉著他的手,摩挲著他指尖上的潮濕,那是她的淚留下的痕跡。她為此甜蜜又心虛。她說:“不要生氣,我的確有好想你?!彼龥]看他,“真情實感地想你。傅時津,你有冇想我?” 傅時津看著她的眼神仍然很靜?!扮娔?,你回家。” 她蹙眉,搖頭。 “你在,我累。” “我又冇搞你……” “你在,話多。”他不看她了,掙開她柔軟的手,慢慢躺下去,側過身閉眼入睡。她見他如此,也舍不得離開,只好趴在床邊,看著他的后腦勺,悄悄聞聞他身上的味道——沒有事熟悉的味道,只有難聞討厭的醫(yī)藥味。 好一會兒后,她起身,關燈,一室無聲墜進柔軟的黑夜。 鐘霓坐在床前,在黑暗中看著他朦朦朧朧的輪廓。她好享受兩人之間的聯(lián)系,未婚伴侶、警察;眼睛、嘴唇、手指……任何能在兩人之中可作為紐帶的東西,她都會用來享受。當然,是偷偷的。不過,再如何享受,這與所謂的愛情毫無關聯(lián),她四肢再發(fā)達,該理智仍理智。 傅時津等于鐘霓情感防空洞。 她在他身后柔聲講:“也許我真的需要和江月一樣信一信耶穌,她幫我跟耶穌求過好多事情,最多是求你平安回來?!?/br> 他閉著眼睛,眼瞼悄悄翕動。 不,鐘霓,別相信耶穌。 · 注: 老四九:社團年齡三年以上成員; 紅棍:社團堂口的高級成員,打手。 作者有話要說: 修訂時間:2020年4月25日(修改錯別字病句,閱讀無礙) ☆、004 鐘霓是在凌晨三點鐘左右翻墻回家的,好巧不巧,正撞見起早去書房的姑父,整個人愣在二樓走廊上。高楚杰一邊擦拭眼鏡一邊從她面前走過去,完全無視了她。她松了口氣,正要回房間時,高楚杰站在書房門口,突然問:“傅時津怎么樣?” 走廊上的暖色壁燈映著白色墻面上的淡色花紋。聞聲,鐘霓腳步頓了頓,回頭,回答得模棱兩可:“還好?!?/br> 高楚杰望向她:“冇任何問題?” 她想了想,“姑父,你懷疑乜?” 高楚杰沒應聲,準備推門進書房。 “姑父,你不會認為半年前坤叔的死和傅時津有關吧?” 書房門已關上,鐘霓的話被門縫擠散了。 坤叔,唐紹坤,重案組高級警司,傅時津的師傅,對傅時津來說也是半個父親的角色。半年前,坤叔臨近退休日,卻意外于西九龍警署墜樓。在這件事情發(fā)生前后,傅時津沒有任何消息,隨后,有警務人員在唐紹坤家中搜出一筆錢,兩箱子。一個正氣凜然的重案組高級督察家中怎么會有這么多錢?是陷害還是隱藏太深?亦或者說,這是一個警告,一個提醒。 沒有坤叔這樣的能人牽制,義合會曾一度囂張不已。坤叔死了,義合會前來拜祭,態(tài)度溫善,更惹人猜忌。所謂樹大招風,何況是一顆太直的樹,坤叔這棵樹倒了,有些風也擋不住了,剩他徒弟傅時津,那些風自然要刮向他。 算不上猜忌,只是…… 高楚杰看了眼桌上的全家福合照,還有鐘霓警校畢業(yè)時拍的照片,她頭戴警帽,衣著警服,朝鏡頭敬禮,笑得尤為燦爛驕傲。 只是,這股風是從義合會出來的。昔日,有什么線人、臥底潛藏幾個月,都說受不了,一旦被人發(fā)現是為差佬做事,那些人手段殘忍,線人、臥底生不如死、死不如生,即便有人活著出來了,性格也變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差佬不像差佬,多多少少被同化,這種人亦正亦邪,正邪不分,身上披著差佬這層身份,反而更危險。 他不希望鐘霓碰到的是一顆惡果,又誤食吞下。 他更不希望坤叔的徒弟成為那顆表面漂亮內質腐爛的惡果。 坤叔時常說:“我這人沒別的本事,最大成就是教出了一個好徒弟——不,我當他兒子。他算我兒子啦。他要繼承我衣缽,做好警察。” 鐘霓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姑父再從書房出來,看了眼走廊上的光,天快要亮了,她也回房間補覺。也不知睡了多久,姑媽過來敲門,不見人應,推門而入,拍了拍鐘霓的腿,再看她一身衣服不是睡衣,眉頭一蹙,掌下生風,用力拍向鐘霓的臀部。 鐘霓驚醒,看見姑媽,醒得更徹底。 “阿霓!你昨晚是不是又翻墻出去?” 她猛搖頭否認。 姑媽也不追究這件事情,追究無用。但,她說:“既然你好動,那今天陪我去沙田馬場,林太兒子——” 鐘霓翻眼,倒床不起,捂住耳朵。 天父啊,又來了又來了。又是誰誰誰家兒子,聽到腦袋就疼。 “你不去,我只好找Madam關,請她將你調文職?!?/br> 一瞬地,她腹部繃緊,騰地起身跳下床,“去去去!我去!” Madam關何許人也?姑媽的好姐妹,重案組高級警司,她的頂頭最厲害的上司,堪比金庸筆下滅絕。她在重案組早已名聲狼藉,要她調個文職,太容易了。她怎么可能甘愿只做警署文職?不行,她只有做警察才覺得自己是活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