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今日天氣晴朗, 是九五年的最后一天。最后一天，要做很多事情, 可能會殺人越貨、燒香拜佛、出席禮會……殺人放火金腰帶, 修補橋路無尸?、?，文明法律社會, 道貌岸然的把戲，玩得好，算你犀利咯。

    也不知什么時候起, 契爺是中了什么邪，搞不好是受佛祖影響，他開始注重養(yǎng)生，每日堅持晨練，魚翅鮑魚海參燕窩, 乜乜助于養(yǎng)生乜乜都食, 亦開始戒煙戒酒, 要做個健康好男人，更要做個“年輕”好男人。

    六十三歲的男人，再如何做, 都不會再重新?lián)碛心贻p。做夢也要做一個實際點的夢。今年最后一天，宣文汀要為阿粒留一個富有羅曼蒂克的驚喜, 一早便出了門。

    阿棠將宣文汀古怪的事情告知陸欽南, 陸欽南聽畢沒有笑，笑的是阿粒。

    清晨天色由烏藍轉(zhuǎn)靛藍，半山不像尖沙咀, 尖沙咀燈色污染到天亮都剩后遺癥。阿粒坐在法式單人沙發(fā)上，胳膊肘壓著沙發(fā)扶手，伸長右臂，對著圓形煙灰缸抖著煙灰。

    陸欽南坐在阿粒對面的沙發(fā)上，抬手抵著額頭，審視阿粒，不知是不是他錯覺，眼前的阿粒，真真像是個深居閨房的靚麗貴婦，舉手投足間再無過去的矜持與慎重。

    他放下手，傾身向前，端起桌上的白瓷杯，掀開杯蓋，清茶熱氣迎面撲來。在淡淡熱氣彌漫時，陸欽南淡笑：“好手段，我以為你不會聽我建議?！?/br>
    阿粒懶洋洋地睨了他一眼，“比起你，小巫見大巫?！?/br>
    陸欽南淺淺呷了口清茶，燙口只能小心翼翼品。他擱下杯子，“阿粒，你知不知對付男人，什么最可怕？”意味不明的笑漾在眼底，一閃即逝。

    “要男人先做個美夢，美夢成真的一瞬，再打碎他的美夢，這招百試百靈，就怕……”他望住阿粒，神情諱莫如深，“有人也跟著做夢?！?/br>
    這是警告她嗎？阿粒目光短暫一怔，歪了歪腦袋，往沙發(fā)后背上靠，露出細長的脖子，她笑望著陸欽南，“你是講我還是講你自己？”

    陸欽南眼眸微垂，不疾不徐端起右手看腕表，“時間不多，阿粒，我希望你不要是享受游戲，我要實際的東西。”

    阿粒抬著手指，夾著煙，微微發(fā)顫。她轉(zhuǎn)過臉，急躁地抽了一口，好一會兒，她起身，將香煙狠狠地抵進水晶煙灰缸中。

    阿棠站在一旁，望著阿粒，眼里流露擔心。也許是在別墅待久了，有些人的小動作透露什么樣的情緒，他看多了，也就明白了。

    阿粒心慌了。

    等她反應(yīng)，可等許久，阿粒只顧她自己，也不知是不是昨日酒喝太多，當他的話不是話。陸欽南放下翹著的二郎腿，傾身向前，端起冷了的茶水，起身直朝阿粒臉上潑過去。

    后面的阿棠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又很快退回去，微微垂眸，兩只耳仔忍不住認真起來。

    “清醒了？”

    被潑了一臉的冷茶，阿粒不生氣，反倒懶洋洋地看了眼陸欽南，走到護欄邊，往一樓喊了一聲，叫傭人拿干毛巾上來。

    清不清醒，她自己都不清楚了。短短幾天，她刻意的迎合，得到宣文汀富有深意的接受、給予，她要什么，他給什么，甚至她可以花他的錢買一個新Boyfriend。

    夜里，阿粒望著六十三歲的宣文汀，心中有恨，要殺了他，為陸良。但有一天夜里，他未睜開眼，卻同她講：“我老了，也許活不過幾年，也許五年，也許只三年?！?/br>
    乜意思??？是要她看著他自然老死？

    講實話，阿粒有些動搖，但這些話，她怎可能告訴陸欽南。

    會做夢的是小女孩，是陸良貼心照顧的小女孩，不是躺在六十三歲的宣文汀枕邊的阿粒。

    她告訴陸欽南：“你要的東西，我會盡快拿到手，但我也要一樣東西。”她轉(zhuǎn)過身，“事情結(jié)束后，我要一筆錢，安全離開香港。”

    不用她講，陸欽南早有想法，事情結(jié)束后，要送阿粒離開多事的香港，送她回魚米之鄉(xiāng)。

    離開半山?jīng)]多久，宣文汀從外回來，買了精致的鉆戒、項鏈，贈予阿粒。

    桌椅全白，桌上擺放靚麗玫瑰，精制餐具，燭光晚餐，浪漫氛圍，可惜面對面而坐的兩人在旁人眼里并不登對。

    兩道魚尾紋早早便攀爬上男人的眼梢，暗黃的眼睛不會再擁有年輕色彩。

    兩人之間隔著漫長且荒唐的時間。

    模樣不能登對，年齡不可以登對。

    陸欽南乘船過海，望著海上藍天，徒生短暫后悔，早一開始也許不該答應(yīng)阿粒將她送到宣文汀面前。如果沒有一開始就好了。偏偏如果是最懦弱最無能的詞，是人都不想做個懦弱的人。

    喪龍掛了電話，走到陸欽南身后，匯報鐘霓的動靜，講消息已經(jīng)透露給程宇年，今晚，韓定一定逃不掉。

    陸欽南轉(zhuǎn)過身，“是時候讓阿河回去了，讓他把資料帶回去，親手交給Madam關(guān)，我要確保鐘霓會參與計劃。”

    喪龍愣了愣，今晚計劃這樣危險，牽扯Madam鐘，祖宗不會擔心嗎？

    江月呢？會不會也參與其中？

    喪龍心覺自己未免有些多管閑事，自己都擔心不過來，還要擔心旁人。心里無數(shù)個問題最終沒問出口。

    *

    阿河瘸了一條腿，模樣憔悴，帶了幾份絕密資料，躲在警署斜對面的茶餐廳后廚房里，聯(lián)系了Madam關(guān)，來的不是Madam關(guān)，是鐘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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