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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在平常,李聿早便挑著嘴角搶在她之前說些無聊的話了,現(xiàn)下這副模樣倒讓她徒生幾分陌意。 聞言,李聿微微一頓,一時未答。 薛翦見狀卻是郁悶難解,認真打量了他半晌,忽然聽他道:“不巧?!?/br> 他語氣平平,未興波瀾,惹得薛翦眉尖一裂,視線駐在他眼睛里。 “很多時候,是我想去找你的?!?/br> 李聿眉宇間驟然掠起一片澀然,眸光沉沉定視著薛翦,素日的玩世不恭渾數(shù)褪盡,余下的是一眼可望的澄明。 單是一句話,卻讓薛翦心頭震悸不堪。 正此時,營地另一邊急忙走來了一道如細柳般的身影,人還未至跟前,聲兒倒是先來了—— “小姐!小姐!蘇姑娘她......” 小竹走得疾,連帶著氣息也有幾分不平穩(wěn),忙趕到薛翦身邊停了步,喘了片刻。 只見李聿一身玄衣立在小姐身前,目光灼灼,長身如玉。 ——頓覺自己來得不是時候。 薛翦眼光微動,轉而飄忽調到小竹身上,清了清嗓子:“什么事慌慌張張的?” 小竹看她開口,方才恍回神,慘兮兮地答:“蘇姑娘她說要跟你一起用午飯,都已經(jīng)擺好了,死活等不及,非要我來找你!小姐你快救救我,跟我回去吧!” 蘇緣那折騰人的功夫真是一點兒不比牢獄差,光是聽她喋喋不休地揚頜念經(jīng),耳根子都快被她消磨盡了,順著腦袋也開始隱隱作痛,哪哪兒都不對勁! 薛翦卻覺小竹才是上天派來救她的,一時如蒙大赦。 甫一聽她說完,登時安上了一副疑慮之狀,一溜煙兒地對李聿說了句:“你也瞧見了,我有些棘手之事要處理,先行告辭了?!?/br> 言罷,便步履倉皇地同小竹往另一頭走。 看著薛翦的身影消失在帳口,李聿忽有幾分釋然,亦似摻著一縷遺憾,緩緩轉過身,回自己營帳去了。 蘇緣一直在薛翦帳中踱步,由床榻邊走到桌前,再繞個圈子走回床榻。 來來回回,反反復復,不防身后終是響起一道期盼已久的聲音:“你該不會是想住在這了吧?印象中,我們倆的關系好像不至于如此?!?/br> 蘇緣回過頭來。 薛翦一身勁衣,抄手站在帳首,眉梢輕挑略有幾分揶揄。 “我等了你許久,菜都涼了一輪,剛差人去熱了。”蘇緣并未應她所言,自顧自地說著。 話間,又去拉薛翦坐下,眸中閃著銀光,“薛公子他......他有說什么嗎?” 薛翦眼簾一垂,目光颯然落在蘇緣手上,忽而笑了笑,“哥哥同我說什么,與你有關系嗎?” 蘇緣一聽她的話,愣了一瞬,繼而臉上慢慢浮起尷尬羞憤的神色,卻也找不出任何話來反駁。 薛翦用手支著下頜,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哥哥早過弱冠之年,卻仍未娶妻,院子里連婢女都少有見到,你可知這是為何?” 薛植羨與薛翦皆是于寒冬所生,待到年尾,他便有二十二了。 本朝男子多在行冠禮之后方才成親,按理說在冠禮之前,家中便已早早定下親事,鮮有像他這樣二十二還孤身一人。 話落,但見蘇緣眉心一蹙,思忖良久,面容一寸一寸呈出霜雪,支支吾吾問:“莫非......薛公子他不好女色......” “好男色”這幾個字她到底是說不出口,臉色一時難看至極。 薛翦聽她說完,不覺抽了抽嘴角,滿腔悔意化作一聲短嘆,臉頰在掌心中轉了半分,并沒理她。 她自七年前去往臨州,本在薛植羨將行冠禮那月是打算回京的,卻未料她下山時碰見一群悍匪。彼時她尚未滿十四,看著眼前被肆意搶掠的百姓,心中憤意難平,故手挽長劍只身相抵。 便是那一日,她身負重傷,一攏紅衣竟分不清何為血跡。幸而岳遲及時趕到,將她帶回了山門修養(yǎng),待逐漸好轉之時,薛植羨冠禮已過。 薛植羨原在書信中提到,那日還會有另一位女子前去見禮,待到那時再介紹給她。 想來那個女子便是哥哥心系之人罷。 可如今卻再未聽他提起。 蘇緣看薛翦滿容惆悵,似是證實了她心中所想,猶驚愕地抖了抖嘴唇,卻聽薛翦忽然開口:“或許我哥哥已有心上人了呢?” 語畢,蘇緣心下溫度終是漸漸回升,自胸腔長長吁了一口氣。 幸好他并非斷袖。 可是下一瞬,又心生一許失落與挫敗之感,須臾,方才反問道:“他已有中意之人了么?” 薛翦執(zhí)箸夾了一塊未撤下的醬燒rou,自余光掃了她一眼,模棱兩可道:“大概罷?!?/br> 蘇緣將她這三個字在心中咂摸了一遍,后一語未發(fā),潦潦動了幾下木箸便起身離開了。 薛翦前腳送走蘇緣,不一會兒,外面便喧鬧了起來,遂擺擺手差小竹出去看看。 大約過了片頃,只見小竹一臉惶恐地跑進來回話:“小姐!不好了!太子在獵場受傷了!” 第65章 探傷 “這是我家公子回贈姑娘的,還請 獵場中蹄聲四起, 穿林過風。 高成淮身著玄色勁衣騎于一匹黑色駿馬之上,衣袂蹁躚,氣度冷冽, 淬落的陽光覆在他身上,更襯得男子眉眼如玉。 須臾, 高成淮從身后抽出箭羽,搭在弦上, 待看準后倏然震弦而出,“嗖”地一聲射向一頭野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