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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卻傳來一個嬌怒的聲音:“李聿!你站住——” 李聿收住腳步,不甚耐煩地轉過身。 嘉陽伸手指著身后,眼底俱是尚未消散的怒氣,“你方才種種,還敢說不是針對?” 李聿順著她所指方向悠悠瞧了一眼,唇端牽著一些敷衍的笑:“既是較量,豈有針對一說?臣不過是想贏罷?!?/br> 他淡漠隨意的態(tài)度讓嘉陽適才所言徹底成了一個笑話,揚手舉在空中半天,到底沒舍得落去少年那張俊美的臉龐上。 少頃,李聿無所謂地笑了笑,拱手朝嘉陽一揖,再折身時,眼底淬滿了涔涔寒意。 薛翦和蘇緣閑談了一會兒,面上漸漸笑開了,連雙膝上的不適都被她慢慢忽略,剛揭下茶蓋,就聽蘇緣咬著聲調極快地說了句:“李聿?!?/br> 薛翦皺了下眉,正欲讓她再說一遍,蘇緣卻怎么也不肯吭聲了,眼梢一直往后邊擠,引得薛翦面色存疑地扭過頭。 見是李聿朝自己走來,展眉笑了笑,尚不及出言,便聽得他道:“你受傷了。” 語氣里沒有一絲猶疑。 薛翦微微一頓,眼尾掛上了些難堪的神情。 比起她的逃避,李聿更在乎的是她因何受傷。復一走近,俯身落座于她旁側,蹙眉問道:“誰傷得你?” 席間氣氛一下子變得氤氳起來,蘇緣在座上忖度俄頃,還是決定回避一二,起身出了東席。 李聿沒再言聲,只是靜靜瞧了她一會,見她一身雪青掩藏于狐裘下,便想起了七年前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景,不由一笑。 是了,如她這般倨傲蠻橫的姑娘,定是此事有損她的顏面,遂不愿啟齒。 那他便不再問了。 薛翦被他盯得有片刻失神,虧心似的清了清嗓子,轉頭道:“我自己不小心摔了,并無大礙?!?/br> “是嗎?”李聿挑了挑眉,見她頸間沁出些微汗,心知她所言不實,于是牽著她起身,放慢了腳步往外面走,“我送你回去?!?/br> 一聽是要回府,她連忙去推李聿的手,聲調顯然有些著急:“我不回去!” 奈何李聿根本不理睬她,一直行至外場,這不算遠也不算近的路程竟教薛翦走得有幾分艱難,掌心始終緊緊握著,仿佛隨便來一陣風便能把她吹折。 出到外場,李聿松開薛翦的手,攔腰將她抱起。懷中女子似是一愣,倒不再像先前那般折騰,安安靜靜的,索性連話都不說了,柔順的不成模樣。 待上了馬車,李聿才放開她,徑自坐在她身旁,復將暖爐遞去她手里。 因正值午后,日頭尚算明朗,光線透著簾布斑駁映入車內(nèi),零星一地碎金。薛翦垂下眼睫,視線落在虛空處,嗓音很輕:“我不想回去?!?/br> 薛暉的話其實不錯,她的確脫不去孩子氣性,也非是覺得委屈,而是有一種十分復雜,說不上來的滋味腥甜地卡在喉頭,咽不下去便也不想咽了,只盼著哪天它適應了,自己也就好了。 李聿聞言默了片刻,轉而應了聲好,揭開車簾對外頭道:“去醫(yī)館?!?/br> 又望向薛翦,眼底的憂色格外清晰,“我得確保你沒事方能安心,你便不要拒絕我了?!?/br> 薛翦淺淺頷首,自余光里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 少年的輪廓在模糊中顯得溫柔極了,一點也沒有球場上那跋扈恣意的影子,衣領處還依稀殘存著淡淡的香味,于這寂然枯索的冬日里,仿佛驚起一室波瀾。 第87章 療傷 似是不滿,又似是疼愛,行走在兩 今雨樓是京城里最為隱僻的酒肆, 兩頁朱漆大門緊緊閉闔,門下懸著幾頂艷紅燈籠,卻并不掌燭火, 外街也鮮有行人走動,乍一看去, 倒頗有幾分冷清破落的氣象。 樓內(nèi)地龍燒得極暖,里面的男子皆輕袍緩帶, 手里慵懶地托著白玉酒盞,身旁自有美人為其撫琴唱曲兒。 但這里的姑娘同懷春河上的不一樣,她們只獻藝, 且只邀文人才子, 時間久了, 今雨樓便漸漸成了一些權貴子弟的銷金窟。 二樓一處雅間內(nèi), 男子身形孤寂地立在窗旁, 雙目簾垂往樓外看,指尖轉了轉手上雕著玄獸的玉指環(huán),直到眼底慢慢晃進一抹赭色, 方才收回力道, 停了下來。 衛(wèi)良自上次出事后,便再未邁出過府門一步,憋了這些天, 終于尋得一個機會,帶著四五名隨從便偷偷跑去了今雨樓。 扣了四下門, 兩長兩短。 不消片刻,就見大門由里緩緩打開一條約莫男子肩寬的空隙,走出一位面容秀凈的小廝,對他笑道:“衛(wèi)公子您可算來了, 昀洛姑娘等您好些天兒了!” 衛(wèi)良聽了,面上驟然泛起一陣酡紅,聲音都啞了兩分:“我實在是有事耽誤了,這便過去跟她賠罪。” 那小廝見狀又笑了笑,請他進來后,小心將門閉上,這才跟著去了內(nèi)室。 衛(wèi)良自長梯走上二樓,輕車熟路地去了昀洛姑娘的房門外,往屋里喚了兩聲,見沒人應,以為是她在生自己的氣,便一邊輕聲告饒,一邊推門走了進去。 見到的卻是一張令他懼若惡鬼的臉孔,嚇得倏然往后踉蹌了兩步。 “你怎么是你你想做什么你把昀洛” 寧逸的目光微微越過衛(wèi)良,搭在他身后的幾名隨從身上,“衛(wèi)公子不必擔心,在下并沒有把昀洛姑娘如何,不防進來坐坐罷?!?/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