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即擰起眉梢回望，卻是厲周撐著側(cè)臉，吊兒郎當(dāng)?shù)叵蛩惺帧?/br>
    與小姐作對之人，小竹自是不理，撇撇頭即朝長梯跑去。不防身側(cè)穿來一陣促風(fēng)，厲周高大的身形就這么硬生生擋在了她的眼前。

    “你怎么跟你家小姐一個脾性？”厲周挑眉說道：“是，我那日的確冒犯了她，但那并非有意之舉，便教她過去不提了，可好？”

    “你讓開！”小竹從陰影里抬首，杏目圓瞪，恰與他漸染笑意的眸子撞個正著，見他牽動唇角，道：“你先應(yīng)下?！?/br>
    這般無賴行徑，小竹哪里應(yīng)付得來，鼓著頰腮忖度許久，方才低說：“行，你就攔在這吧。”

    只要不去礙小姐的眼，陪他耗上一會兒倒也無妨。

    說著便付諸行動，尋了長梯旁最近的圓凳撒腿坐下，將食盒擱在膝間，一副乖巧又敷衍的樣貌。

    厲周猝不及防愣住，待反應(yīng)過來氣得咬咬牙，暗道一句“鬼才陪你在這玩呢”便輒身向樓上急去。

    剛及薛翦房前但要拍時，門忽然開了。

    小竹從后面匆匆追來，生怕厲周死皮賴臉地糾纏小姐，就連抱著食盒的雙手都在使勁，恨不得一氣登上二樓，把厲周從此地甩落出去。

    片頃，終踏至長廊，瞧薛翦目色平靜地站在門邊，這才稍微松一口氣，默默守去她身畔。

    厲周靜默了會兒，爾后緩緩展顏，“都過去這些天了，簡姑娘可有消氣？”

    等了半晌未得她答話，遂重又開口：“我就說嗎，簡姑娘是何等肚量，怎會跟我”

    “我知道劍譜在你手里?！毖︳弪嚨貙⑵浯驍?，眼睛里褪去平日慣見的矜傲，倒顯了幾分斯文之態(tài)。

    厲周見了，卻是脊背倏然僵直，喉頭微動，啞笑道：“簡姑娘說什么呢，在下實在聽不明白?！?/br>
    聞此，薛翦沒再言聲，只是目光沉沉地看他，似乎想從他的神情中確定些什么。

    自她在縣衙外遇見厲周，便沒有一刻停止懷疑他的身份。直至前幾日于聚寶齋，見他往身后掩藏一物，心里的疑團才漸漸松散幾分。

    “你既已得手，何苦再跟著我。”少女語氣薄冷，顯然不欲同他多說。

    被她勘破是一回事，當(dāng)面戳穿則是另一樣了。

    厲周無言半晌，強攬在嘴邊的笑意都快維持不下。眼見薛翦踅身欲要返回屋內(nèi)，方才急忙開言：“我跟著你，并非是這個原因。”

    薛翦停步，卻仍未回過頭，僅有一道輕諷的笑自她胸腔傳出，“你這是承認(rèn)拿了劍譜么？”

    “是?！眳栔艿盟貞?yīng)，心中稍松，接著趨步到她身前，態(tài)度懇切，“但那本是假的那日傷你也絕非我本意。”

    薛翦聽了微微一頓，抬眸與他相視。

    “雁玄劍譜出自瓊危山，據(jù)說是當(dāng)年寧武將軍返鄉(xiāng)時遭穆昭皇帝暗手，被老山主所救，后來二人引為知己，寧武將軍便以劍譜贈之，成了后來歷代山主所習(xí)所護之物。”

    厲周跨進(jìn)屋，面容在金輝下十分清明，“而我所得，雖從里到外都偽造地極其相似，但若細(xì)看，便會發(fā)現(xiàn)它的每招每式都不過爾爾，決計稱不上‘珍貴’二字。”

    “竟有此事”薛翦推算了一下時間，又將上次回山門時的種種跡況仔細(xì)回憶，便大約知曉。

    ——師父并非下山云游，而是山門劍譜被盜，故一路追至此地。

    到底是怎樣的賊人能讓師父苦追數(shù)月未果？

    房中窗扇悄動，映在地面的光影也跟著偏移。薛翦收緊拳，逐漸捋回思緒，輕睨一眼厲周，極平靜地道：“就算你拿到真的，想必也沒有打算告知我罷?！?/br>
    她扭頭望向門首，添了聲：“你明知我在尋它，是你要幫我的?！?/br>
    按道理來講，厲周一開始的確是要幫她的，搜尋劍譜不過是前幾日堂主替他新接的差兒，由不得自己做主。

    此時經(jīng)她質(zhì)問，心頭難免蒙上一層道不清的委屈，只得垂下頭來，既不否認(rèn)，也不應(yīng)承。

    這副模樣落到薛翦眼里，自是變了一個味道。

    “像你這樣的人，教我如何信？”她的聲音很輕，后邊的幾個字仿佛消失在璨動的輝芒里。

    心中卻在想，厲周所求既與師父一致，便不能再跟他一起行動了。

    之前總也趕不走他，如今卻有了由頭，遂坦聲開口：“你別再跟著我?！?/br>
    “那可不行，除非你平安回到京城，不然我——”說及此，厲周旋即止聲，有些不知所措地偏開頭，指尖還無意識地扣了扣衣擺。

    聽得此話，薛翦眼神微爍，欲待反問之時，一陣輕重不一的腳步聲從外面探了過來。凝目瞧去，竟是程辛拖著微彎的身子急步跟前。

    薛翦當(dāng)即心下一震，連忙上前相扶，又令小竹去請大夫。

    哪想程辛勉力阻攔，小心翼翼從薛翦手中退出，對她執(zhí)禮道：“屬下已尋醫(yī)處理過，小姐不必再去?！?/br>
    得他啟口，薛翦也不好再說，暗暗與小竹交換眼神，轉(zhuǎn)而朝他問：“這是發(fā)生了何事？”

    不過讓他去探師父下落，怎得如此場面？

    程辛的目光掠過厲周一瞬，很快又垂首斂容。

    不等薛翦會意，厲周已如蒙大赦地竄出房門，順將其一并掩了。

    此時屋內(nèi)只余主仆二人，寂靜地連衣料纏磨皮膚的聲音都無比清晰。是程辛身上的傷沒有養(yǎng)好，血漬黏著皮rou貼在衣領(lǐng)上，但經(jīng)抬手，便“孳孳”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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