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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啟珧點點頭,見她眸里堆起的笑,總覺得自家兄弟被一江湖騙子蒙拐了去,猶為不快。 語氣隨之惡劣兩分,“你若再待在鄲城,只怕他——” “等等?!毖︳逋饺粩[手打斷,眼中哪還有一線欣喜,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的陰冷。 “你適才說太子的人,不是二皇樾王嗎?” 魏啟珧神情一變,“樾王的人也在找你?” 薛翦默然半晌,回想起許十一與自己坦白時,完全不見一絲謊跡,郁煩地揉了揉額,“此事說來話長,我有些辨不清了?!?/br> 一開始她也懷疑太子,旦一細(xì)想自己回京后與太子之間的種種相處,雖非親切,卻也不似幼年那般水火不容。 太子若想發(fā)作她,何須時下? 于是松開手,瞧魏啟珧靴上血跡斑斑,指尖稍頓,“對了,你們是怎么找過來的?” “我跟李聿雇了一些江湖上的人,他們前兩日稱在平遙街附近有所發(fā)現(xiàn),我和程辛就跟了過去?!?/br> 魏啟珧淡脧她一眼,勾絞著二人從小培養(yǎng)的默契,悠悠接道:“那附近都是深窄巷子,不好查,但若想藏身在那,用不了兩日便會暴露。故我猜想,你應(yīng)該是擇了一條無人敢擇的路?!?/br> 薛翦聽他說完,旋即牽唇一笑,不過片刻,唇畔的弧度便一厘一厘凝了下去。 “你能想到這,太子與樾王的人估計很快也會往這邊找來?!?/br> 魏啟珧提起眉,不置可否。 恍然間憶起太子手下那一支目若鷹隼的府兵,一股涼意漸漸侵蝕體內(nèi),“事不宜遲,我們今夜就走?!?/br> 于是起身將前后兩扇門的通向查探對比,到底決定從后門取城外小路而行。 下了決斷后,魏啟珧挑眉睇向厲周,終于問了一句:“他也要同我們一道回去么?” 對于厲周的身份,他丁點兒都不關(guān)心,甚至連名字也不曾過問,端的是倨傲自負(fù)的姿態(tài)。 過堂風(fēng)獵獵吹過屋中燭火,將一行人的影子揉得頎長。 薛翦盯了厲周一晌,卻是向另一邊道:“程辛,我需要你留下?!?/br> 程辛稍滯俄頃,繼而垂目斂容,“但憑小姐差遣?!?/br> 月掛枝頭,浮燈搖曳,鳥獸在這長寂的月色里發(fā)出幾簇歸家的啼聲。 魏啟珧執(zhí)火折子在前頭引路,遇到崎嶇不平處,便伸來一只勁瘦的手,托著薛翦穩(wěn)穩(wěn)走下。 厲周抱臂跟在后面,望著二人相互照應(yīng)的模樣,嗤了嗤鼻。轉(zhuǎn)而見小竹拉著一張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小臉,不住朝周圍張望,心一動,悄悄貓過去“啊”了一聲。 登時將小竹嚇跌在地,眼淚就在兩眼眶里直打轉(zhuǎn),將落不落,好不可憐。 薛翦聞此訝異回身,拿眼掃掃小竹,再看厲周一副瞠目無措的表情,還有什么不明白? 趨步揀起小竹的胳膊,施力一提,待她站穩(wěn)后才溫聲道:“你走我前面,我?guī)湍憬逃?xùn)他?!?/br> 小竹簡直恨死厲周了,狠狠嗔他一眼,轉(zhuǎn)瞬便委屈巴巴地溜到魏啟珧身后。 而薛翦這邊,嘴上說是“教訓(xùn)”,實則不過看著他罷,以免他再“作惡”。 不多時,即將行至山下,小竹驚恐的叫聲再度劃過耳畔。 薛翦擰起眉暗覷厲周一眼,卻見他無奈地聳聳肩,大步朝前走去。 但開幾步,旋即止住腳,未覺身形緩緩一僵。 薛翦按耐下疑惑,亦跟上去瞧,這回卻是真真切切地嚇到了。 地上尸骨胡亂堆砌,夾著枯草石礫和作一團,尚有幾個著衣的,像是農(nóng)戶打扮,嘴邊涸著兩道血痕,顯見死亡不久。 難怪他們這幾日在矮房住下,卻沒有一個人自后門穿行而來原是如此。 胃里一陣惡心翻滾而上,薛翦連忙用手抵在唇前,卻不管用。疼得好像有火苗燃燒起來,徒然躬身在樹旁干嘔,掌心不時用力覆在胸前。 稍未察覺,腰間那把匕首便被她抖落在地,順著兩具尸身相空之處,悄然湮沒。 第115章 求見 “原你是為她來的?!?/br> 時光不緊不慢地滑過, 轉(zhuǎn)眼京城的梅花已經(jīng)臥滿粉墻,才出年節(jié),百姓仍醉在喜樂歡慶的氛圍里, 整條街上喧囂和氣。 李聿入了城,尚不及卸馬就被李府的人團團圍住, 生怕他再使陰招逃走一般。 而他一路奔波勞累,早無反抗之心, 僅在馬上淡睇一眼,便翻身下去同他們回府。 跨進廳內(nèi),即見李知端坐黃花梨太師椅上, 神情雖平靜, 可投來的目光卻十分炙烈, 似有滔天怒火向他攻來。 李聿渾身一震, 不待他開口便掀袍跪了下去, 將眼眸闔得極低,“孩兒不孝,請父親責(zé)罰?!?/br> 冬日的晨風(fēng)微寒, 打著卷兒從李知手邊掃過, 把壓在案上的袖擺撩高寸許。 他抑下心中慍火,沉聲問:“去哪兒了?” 李聿抿一抿唇,到底未答。 李知瞧他一副堅骨跪得筆直, 卻哪里有半點兒認(rèn)錯的模樣,胸口一悶, 終于站起身,踱去他身邊俯睨,“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查不到么?” 自李聿出府那日, 他便派人去薛家打聽薛小姐的動向,可薛府口風(fēng)緊實,接連數(shù)日都只稱他家小姐害了風(fēng)寒,一律帖子都等小姐病好再看。 那時他就起了疑心。 他分明承諾過李聿,只要他來年春試榜上有名,無論他想娶誰,都好商量。倘若薛家小姐只是偶感風(fēng)寒,李聿何至于放下這個機會不要,反而做出此等令他失望之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