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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皇孫五歲半(清穿) 第115節(jié)

    弘晏眼神控訴,他都說了,只需太子答應(yīng)保成紡紗機(jī)的名兒,其余什么也不用干,可他爹偏偏不答應(yīng),還包攬了所有事宜,讓他無所事事光看熱鬧。

    太子慢條斯理地道:“孤與你想的法子,可有出入?”

    弘晏:“……沒有?!?/br>
    甚至更勝一籌,考慮得更加周到,元寶阿哥是絕不承認(rèn)的!

    “你還小,如何能夠大包大攬,解決曹李兩家。”太子摸摸兒子的圓臉蛋,望了眼窗外夜深,語重心長地說,“阿瑪這是教導(dǎo)你儲君之道。凡事物盡其用,需思慮周全,必要時候以情分驅(qū)使,交付一丁點信任,收回的是完完全全的忠心,你可明白?”

    弘晏無言以對。

    半晌幽幽道:“知己之間心有靈犀,不需要用情分驅(qū)使。還是那個問題,您何必打著兒子的旗號?”

    太子聽到前半句有些醋,好懸暴露真實面目。

    猝不及防聽到后半句,見躲避不過,從容道:“孤作為元寶的阿瑪,得幫你瞧瞧,兩個知己值不值得深交??山駜哼@句質(zhì)問,甚是傷阿瑪?shù)男摹?/br>
    弘晏:“……”

    那副慈父面貌看得弘晏雞皮疙瘩都起了來,飛也似的逃到榻上,蓋上被子,規(guī)規(guī)矩矩閉眼,三秒打起小呼嚕。

    心里念著保成紡織機(jī),保成紡織機(jī),保成紡織機(jī)。

    此番事了,他爹的乳名,距離傳遍大江南北、眾人敬仰的日子,不遠(yuǎn)了!

    ——

    近日來,皇上分出幾分注意力在曹寅李煦身上。

    八爺每每同弘晏出門,匯報加在一塊,足以聚積成一道長奏折?;噬弦蛔植宦涞芈犞杂X聽夠了,擺擺手讓八爺退下,露出一個讓李德全膽戰(zhàn)心驚的面色——

    微微瞇起鳳眼,不帶半點情緒。

    “出了江寧,朕該好好敲打?!?/br>
    李德全不敢問是什么敲打,在旁默默聽著,忽聞皇上問他:“你說,太子老四老八這幾日,很晚才歇?”

    李德全小心一笑,說出猜測:“比平日稍稍晚上一些,想來是忙于思政。”

    皇上頷首,又問起弘晏起居,半晌想起借走的工匠,揚(yáng)眉道:“不知何日才能歸還?!?/br>
    ……

    皇上雖派給弘晏一個呂姓工匠,但暴露了呂匠人真正的后臺,弘晏恍然大悟,為計劃著想,沒有允許工匠復(fù)命,也沒有允許他打小報告。

    先是挪到別院,而后又有曹寅派人盯著,過程躲躲藏藏神神秘秘,皇上還真不知他搗鼓出了什么東西,在紡織方面有什么創(chuàng)新。

    皇上老神在在,穩(wěn)坐釣魚臺,因著乖孫想要推廣,必然尋求他的同意。身為一國之君,白日里政務(wù)忙碌,或是抽空微服,暗訪臨近府縣的民生,或是巡視河堤,接見地方官員,諸多因素相加,于是沒有吩咐李德全暗查——

    查過了,還叫什么驚喜?

    萬萬沒想到,驚喜來得那么快,唯獨換成衙門外的登聞鼓,還有層層遞上來的舉報信。

    弘晏送禮的第三天清晨,御書房。

    剛剛展開蓋有血印的信紙,李德全大驚失色的臉湊過來:“皇上,曹家織坊的管事狀告曹大人,說,說,曹寅德不配位,上任以來貪污受賄,強(qiáng)買布匹,剝削坊工,除卻迎駕以及修建行宮所耗,足有……八百八十八萬兩之巨!”

    皇上手中的信落在了地上。

    又有小太監(jiān)急匆匆趕來,慌里慌張道:“皇上,蘇州織造府的小吏千里迢迢狀告李大人,說李煦為官不仁,魚rou百姓,足足貪了六百六十六萬兩!”

    皇上面龐劇烈一抖。

    不知過了多久,他悠悠感嘆:“這個數(shù)字,倒是吉利?!?/br>
    李德全:“……皇上!保重龍體?。 ?/br>
    第135章 再抄   一更

    保重龍體?

    一個八百八十八,一個六百六十六,加在一塊堪比江南兩年稅收,再垮的龍體都能給弄精神,何況本就沒有大礙,皇上覺得自己康健得很。

    他叫曹寅李煦做他的眼,以江南安穩(wěn)為責(zé),遇上特殊可便宜行事,多年下來,二人辦事兢兢業(yè)業(yè),從沒有出過大差錯。

    除此之外,修建行宮、打探消息處處需要用到銀兩,單憑俸祿遠(yuǎn)遠(yuǎn)不夠,用些手段斂財,也是他默許的。

    正因如此,整頓吏治之時,都察院有請求清查的折子,全被他按了下去。只因曹寅李煦于他有用,做的一切利于朝廷,利于帝王,南方安定何等要緊,又有反賊滲透,不似天子腳下,全處在掌控之中,實在輕忽不得。

    他們有用,且有大用。

    也是元寶夢見神女以來,江南之況大有好轉(zhuǎn),南巡縱觀兩家作為,他這才帶上審視的目光,讓老八時不時匯報一次。

    剛準(zhǔn)備敲打一二,萬萬沒想到能鬧出這般丑聞,竟還敲了登聞鼓,將巨貪之名擺在明面上,絕了私下處置的路。

    登聞鼓不是那么好敲的,那可真是豁出了命。

    如此一來,群情焉不激憤?若有證據(jù)輕輕放過,江南焉不生亂?

    貪不是大錯,貪得多,貪得愚蠢才是!

    真是出息了。

    皇上瞥他一眼,平靜地拾起飄落在地上的血書,一邊吩咐李德全,一邊喚來灰衣侍從:“去,給朕查明原委。曹家人求見一律擋了,秘密召府衙的官員見朕,還有敲登聞鼓之人?!?/br>
    李德全心驚膽戰(zhàn)地應(yīng)是,腳步一轉(zhuǎn),猶豫著低聲道:“老太君……”

    皇上神色愈發(fā)平靜:“不見?!?/br>
    天涼了,該擴(kuò)充國庫了。

    ——

    短短一個時辰,織造府風(fēng)云驟變。曹寅李煦先后求見都被攔下,老太君拄著拐杖顫巍巍前來,同樣沒見到圣顏。

    雪上加霜的事一件接著一件。想去府衙了解原委,卻怎么也尋不到人,想要走皇長孫的路子,發(fā)現(xiàn)弘晏晨起之后,便前往御書房讀書;皇阿哥微服尋訪巷里人家,一時間爭辯無門,連句冤枉也說不出口。

    還有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織造府的賬簿沒了!

    李大人作為曹大人的難兄難弟,又是氣惱曹寅吃獨食,又是怨他牽累自己,通風(fēng)報信招來無妄之災(zāi),嘴上急的起了燎泡。

    什么八百八十八,六百六十六萬兩?太過荒唐,都是造謠,都是無稽之談?。?/br>
    他深吸一口氣,陰沉著臉道:“是趙家劉家的人。他們安插的探子,拼盡全力探出別院機(jī)密,記恨上了妹夫你,為此不擇手段,更不會講道義,雇傭刺客偷幾本賬又算什么?”

    殺人放火都行,他們有的是財力!

    曹寅半閉著眼,聽著只覺諷刺,連告知李煦實話的心思都沒了。終日打雁,竟被雁啄了眼,千算萬算沒料到被聯(lián)手的豪強(qiáng)捅了一刀,記載一切隱秘的賬簿不翼而飛,別院那頭的心腹,他亦聯(lián)系不上。

    最重要的是皇上不見他。

    曹寅的面色是恍惚的,陰霾的,如同做夢一般。

    不過短短幾天,神物興旺曹家的日子近在眼前,怎么就成這樣了?

    如今之況,容不得人不焦心,便是運(yùn)籌帷幄,素來冷靜之人也會失了分寸。曹寅沒有回應(yīng)李煦,緩緩開睜眼,招來最為信任的的大管家,從牙根擠出幾個字:“務(wù)必尋得賬簿,不論用何手段,懲治那些吃里扒外的東西……”

    儒雅面容蘊(yùn)藏的狠意令人心驚,管家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是!”

    ——

    登聞鼓引得官場震動,這廂,曹李兩家?guī)ь^,和扎根江南的豪強(qiáng)暗地里掐起來了。

    掐得愈演愈烈,手段頻出,慢慢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你告我一下,我告你一下,不出幾日,幾家干的腌臜事全被抖落了出來,剝削百姓,打殺仆從乃是常事,不比貪污的罪名小,堪稱駭人聽聞,罄竹難書!

    至于無人敢提的官商勾結(jié),最后一層遮羞布,由四爺親手扯下,送至皇上面前。

    四爺一掀袍角,跪在御前,雙手呈上賬簿,“汗阿瑪,這便是曹家貪污八百八十八萬兩,李家貪污六百六十六萬兩的證據(jù)?!?/br>
    “……”皇上一聽這兩個吉利數(shù)字就頭疼。

    好懸壓下脾氣,心平氣和地問,“哪來的?”

    四爺面不改色:“說來說去,不過狗咬狗罷了。趙氏豪強(qiáng)深恨曹家,自覺難逃一劫,便把東西交給兒子,以求揭發(fā)曹氏的真面目?!?/br>
    皇上接過賬簿,也不翻閱,而是擱在一旁。

    隨即笑了一聲,慢悠悠地道:“上交?怕是你謀的吧?!?/br>
    四爺心下一震,便聽皇上問他:“花了大力氣,折騰一大圈,就是為了處置曹寅李煦?”

    四爺俊臉微變,心下暗嘆苦笑,什么都瞞不過汗阿瑪。

    再怎么說,二人也是朝廷命官,若汗阿瑪計較起來,此番算計,他如何也討不了好。只權(quán)衡短短一瞬,胤禛當(dāng)即準(zhǔn)備叩頭請罪,頭貼地的一瞬間,皇上忽而道:“朕猜的。”

    四爺:“……”

    門外偷聽的弘晏:“……”

    “進(jìn)來,探頭探腦也不嫌累?!被噬享艘谎弁膺?,“怎么,把著時機(jī)救你四叔呢?”

    弘晏灰溜溜地進(jìn)來,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怎么會?!?/br>
    皇上哼笑一聲,叫人端來凳子,讓弘晏坐在身旁,繼而重新翻開賬簿,若有所思:“單憑你一人,定是辦不成的。朕瞧平日里,老八同你算不上抵足而眠的關(guān)系……”

    說著,眼神瞟向乖乖巧巧小學(xué)生坐姿的弘晏,霎那間全明白了。

    深知元寶撒嬌甩鍋的德行,皇上轉(zhuǎn)回視線,眼神深邃,盯著四爺一人:“胤禛,朕問你,曹家李家為何非處置不可,而不是交還銀兩,饒他們這一次?!?/br>
    這是質(zhì)問,也是考驗,話音一出,御書房寂靜無聲。

    四爺腦中閃過肅清天下貪官的大志向,抿緊唇瓣,猶豫著該不該說。思忖間,對上知己水汪汪的眼睛,手指一緊又是一松,低聲吐出五個字:“保成紡紗機(jī)?!?/br>
    皇上:“?”

    “你說什么?!被噬蠎岩勺约郝犲e了,什么紡紗機(jī)??

    四爺聲音稍高,清晰無比,一字一句地道:“保成紡紗機(jī)。此機(jī)關(guān)乎天下百姓,足能提高八倍的紡紗效率!而曹寅竟想獨吞,身為千古罪人,如何能不處置?!?/br>
    皇上略微有些恍惚,李德全也有些恍惚。

    弘晏心知時機(jī)已至,見縫插針地道:“孫兒已叫呂匠人候在外頭,為您介紹此物的神奇之處。至于為何名為保成紡紗機(jī),阿瑪陪我織布,陪我紡紗,身為儲君以身作則,心心念念為民謀福祉,唯有他實至名歸,當(dāng)之無愧!”

    說到此處抽噎一聲,眼底閃爍著淚花花,“一個呂匠人尚且不夠,還請汗瑪法助力孫兒,助力保成紡織機(jī)量產(chǎn)。”

    皇上:“……”

    弘晏見祖父遲遲不開口,半晌恍悟,湊過去說悄悄話:“汗瑪法如果心動,取您的名字,也是可以的。只是孫兒從未聽過您的乳名,要不現(xiàn)取一個?”

    叫玄燁紡織機(jī),總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