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私 第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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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晨風整個人歪斜著側身摔向了臺階,千鈞一發(fā)之際,還不忘用一只手護住身后的嚴善華??蛇@樣一來,他全身的重量便都落在了那只去撐地的右手上。 心臟重重地跳動了一瞬,仿佛被什么東西猛烈捶打了。這種感覺,以往只有在看恐怖電影的時候才有。氣氛緊張的時候切入恐怖的音樂,心臟就會被嚇到用力跳動。但這次的力度前所未有,像是用盡了全力,讓我的心口泛起持久而綿密的鈍痛。 視頻還在繼續(xù)。紀晨風摔坐在臺階上,維持著一個姿勢,好一會兒沒有動靜。 “擦!”視頻里阿瑤罵了聲,丟下單反下了車,畫面的最后,定格在了紀晨風因疼痛而迅速沒了血色的面容上。 原來他的手是這樣傷的…… “萬幸他只是滑了一下,不是踩空,不然這么一摔,不死也要殘。”阿瑤后怕道,“雖然是監(jiān)視他,但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嘛是吧,就下車去幫了他一把。嚴善華被她兒子護得好好的,一點事沒有,紀晨風自己那手倒是傷得挺重。后來救護車來了,我看著他們上了車就走了?!?/br> 我再次調出視頻,按了播放鍵:“嚴善華怎么回事?不是吃藥控制住了嗎?” 對了下視頻拍攝的時間,那天紀晨風打給我第一個電話的時候,是在救護車上。 那時候,他是想尋求我的幫助吧。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懷著期冀向我求助,我總是會好好幫他的。 然而,這次我卻錯過了他的電話。 手傷成那樣,是怎么一個人處理好所有的事的?拇指描摹著屏幕里,紀晨風的身形。當時找不到我,為什么事后不告訴我呢?難道只是三次沒有回應,就不想向我求助了嗎? “具體不知道,似乎是惡化了,并且……”阿瑤語帶惋惜道,“她現(xiàn)在住在醫(yī)院的姑息治療科,應該是沒幾個月好活了。” 第44章 我不會再報復他了 嚴善華要死了嗎? 這一天比想象中來得更早。原以為我會因為她的死訊感到解脫和愉悅,但不知道是不是那些鎮(zhèn)靜的藥物吃多了,聽到這個消息時,我沒有感到大快人心,也沒有什么痛苦遺憾的情緒,只是……很平靜。 阿瑤走后,我躺在沙發(fā)上,望著頭頂?shù)奶旎ò?,陷入到一種放空狀態(tài)。 最近我自己發(fā)明了一種不錯的調節(jié)情緒的辦法,我將它稱為“鴕鳥法”——不想看到太陽,把頭埋進沙子里就好了。不想煩惱,那不去想煩惱的事就好了。 只思考生存有關的事,睡覺、吃飯、上廁所,像老舊的計算機一樣,一次只執(zhí)行一條指令。而那些短期內無法改變的難題,不要碰,不要想。只要將它們鎖在記憶角落,強行遺忘,身體就會變得輕松很多。 “喵~”小白貓睡醒了,跳到我的身上,升了個懶腰,開始不停用毛茸茸的腦袋蹭我的臉。 不勝其煩下,我只得收回心神,將注意力投注到它的身上。 貓這種動物,好煩,比烏龜煩多了。 “你是不是想紀晨風了?”我摸著小貓的腦袋道,“再過兩天,如果他不回來,我們就去找他吧?!?/br> 第六天時,我的銀行卡收到了紀晨風打來的錢,不多不少,五十萬。 我一下子從沙發(fā)上坐起身,盯著那串刺目的數(shù)字滿是不敢置信。 就算嚴善華命不久矣,不再需要錢治病,紀晨風把后頭問我借的三十萬原封不動還我,剩下的二十萬又是誰給他的?他哪里來這么多錢? 而且他這是什么意思?把錢還給我,再也不欠我的了,是準備和我……從此兩清嗎? 焦躁地在客廳里來回踱步,想不出答案,也無人可問。 怎么辦? 怎么辦…… 牙齒咬住食指指關節(jié),我需要做些什么分散自己的注意。 每當腦海里出現(xiàn)一個無解的問題,齒間的力度就會加大。疼痛使大腦不再全力以赴地糾纏在紀晨風的問題上,讓我得以稍稍冷靜一些。 嚴善華要死了,紀晨風把錢還給了我,要跟我兩清……他要跟我兩清…… 我停下腳步,仿佛自蒙昧的黑暗中抓住一縷微光,整個世界逐漸明亮起來。 等等,這不就是我要的嗎?嚴善華死后,秘密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紀晨風再也不是威脅,他和我兩清不是正好嗎? 我糊涂了。這才是附和我預期的發(fā)展不是嗎?老天這是在幫我啊,我急什么? 想明白了,我將紅腫的指關節(jié)自口腔中取出,重新坐回了沙發(fā)上。 終于這一切都要結束了。我的人生即將回歸正軌,沒有嚴善華,沒有紀晨風,沒有任何貧窮寒酸的事物。 我會成為真正的“太子”,執(zhí)掌桑家的產業(yè),從此風光霽月,無往不利。 還有這里…… 我環(huán)顧四周,視線掃過顯得有些凌亂的客廳,以及茶幾上堆積的外賣盒。 無論再如何像,也成不了真的。這里不是“家”,不是我的家,只是如同許家和桑正白給予我的那般,虛幻的錯覺。我會離開這里,把這個地方,連同與紀晨風的記憶一起丟棄。 好歹是生我的女人,再不愿承認,我身體里始終流著嚴善華的基因。而且她確實遵守了與我的承諾,沒有向任何人透露當年的真相。 現(xiàn)在她要死了,恩怨全消,不為情只為理,我也應該去見她最后一面的,就當……結清與她緣分了。 年初七,我好好將自己打理一番。刮了胡子,頭上打了發(fā)蠟,一絲不茍地穿好襯衫、馬甲,西裝褲,最后套上毛呢大衣出了門。 嚴善華所在的醫(yī)院離蠅城不遠,離我住的地方只有二十分鐘的路程。 在醫(yī)院門口買了束康乃馨,按著阿瑤給我的住院信息,經由保安指點,一路彎彎繞繞,最終在醫(yī)院一個偏僻角落,發(fā)現(xiàn)了一座被花園包圍的低矮建筑。 姑息治療科,仰頭望著頭頂?shù)臉俗R牌,我踏步往走廊深處走去。 走廊的盡頭那間,就是嚴善華的病房了。 屋里有兩張床,但另一張覆著塑料膜,暫時并沒有人睡?;蛟S再過兩天,嚴善華的床也會空出來,就像這張一樣…… 收回視線,我將手里的花隨意地擺放在嚴善華床邊的柜子上。原本正在昏睡的女人聽到動靜驚醒過來,在發(fā)現(xiàn)來人是我后,雙眼大睜著,露出了又驚又喜的表情。 她比上次見到時氣色更差了。渾身瘦得仿佛只剩一把骨頭,臉頰凹陷下去,顴骨高聳著,顯得一雙眼大得恐怖。 “小念……”她艱難地坐起身,雙手摸索著向我伸過來,“我是在做夢嗎?” 我看了眼她枯瘦的手掌,在背對著房門的陪護椅上坐下,沒有理會她的意思。 “那么貴的藥,吃了也沒效果嗎?” 嚴善華的雙眼一點點黯淡下來,收回手,訕訕笑道:“藥是好藥,是我自己沒有吃了。多活兩年對我來說沒什么意義,還不如早點死了干凈?!?/br> 我一怔:“你自己停藥了?” 病房有些熱,我脫下了手上戴著的手套。指關節(jié)紫紅色的牙印觸目驚心,我睨了眼,將皮手套蓋在上頭,略微做了點遮掩。 “我多活一天,就要多拖累晨風一天?!眹郎迫A盯著身前雪白的被子,猶如一具形容枯槁的木乃伊,“我知道給我看病的錢是他問你借的,他不說,我也知道的。他不想我死,想盡辦法給我續(xù)命,到處帶我看病,我是真的心疼他。我其實早就不想活了,但怕他傷心,就答應他會好好治療。他不知道,這是我的報應,我活該啊?!?/br> 真是諷刺,紀晨風那么想讓她活著,她卻只想死。 “你確實活該?!蔽艺f。 嚴善華身體一顫,頭垂得更低了。 “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晨風,對不起桑夫人和桑先生……”她捂住自己的臉,痛苦地哭泣起來,“當年你爸爸重傷躺在醫(yī)院,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醒過來。我受了驚,早產生下你,你剛出生時又小又虛弱,我整日整日哭,不明白這種事怎么會被我們家撞上?!?/br> “你投在我們家真的太可憐了啊,我們什么都不能給你。當時腦子就跟壞了一樣,一直想這些事??吹缴<夷敲从绣X,就起了不該起的念頭?!彼鋈患悠饋?,一巴掌一巴掌地往自己臉上抽,“我害了你和晨風,我害了你和晨風!” 她雖病入膏肓,力氣倒是不小,沒一會兒面皮就紅腫起來。 我蹙起眉,沉聲道:“好了……” 在我面前發(fā)什么瘋,做都做了,現(xiàn)在說這些有用嗎?誰要聽她種種不得已? 嚴善華抽打的動作一頓,倒是停了下來,但下一秒便掙扎著翻下床,跪到了我的面前。 “你干什么?”我有些慌亂地起身,帶動陪護椅在地上脫出刺耳的響聲。 “小念,當年把你和晨風互換,是我,是mama的錯,全是我一個人的錯?!彼プ∥业囊陆牵煅手?,“mama就要死了,所有的罪所有的恨都由我來承擔。你不要怪晨風,你放過他吧……放過他吧……” 不由自主退后一步,被身后的椅子抵住了。 退無可退。明明只是一把尋常的椅子,踢開就好,我卻好像退無可退了。 瞪著眼前的嚴善華,視線從她滿是淚痕的臉,再到緊緊揪扯我衣擺的雙手。 就像她說的,所有的罪所有的恨都由她承擔,她死了,這些東西也由她帶走,一切到她為止。 踏出這里后,就再也不要聯(lián)系紀晨風了。把他從生命里剔除,這是最好的安排??墒菫槭裁础視@樣不甘心呢? 只是點個頭就可以和紀晨風再無瓜葛,脊椎卻僵直著無法彎曲,舌頭連著整個口腔都開始麻木。 因為沒有體面的分手嗎? 是了。怎么能夠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結束呢?好歹是我親口承認的戀人,就算要結束,也該由我當面說清楚才對。 是我提的分手,是我不要他的。這點必須明確,決不能糊弄過去。 “你都要死了,還想著他呢?!币稽c點扯出自己的大衣衣擺,我將嚴善華從地上扶了起來,淡淡道,“放心吧,只要我能繼承桑家的一切,我纏著他做什么?我又不是真的對他……情根深種?!?/br> 嚴善華被我暫且安撫了下來,顫巍巍起身,問道:“……真的?” 我不知道她問的是哪一句,是我不會再纏著紀晨風,還是,我不是真的喜歡他? 算了,不重要。反正都一樣。 我扶她到床上,替她理了理枯草般的頭發(fā),又抽了張紙巾,抹去了她臉上的淚痕。 “真的?!蔽翌D了頓,道,“我不會再報復他了。” 她放心下來,可能哭累了,消耗了為數(shù)不多的精力,不一會兒便昏昏睡去。 將紙巾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我拖過陪護椅,在病房里又坐了快半個小時,才起身戴上手套往門外走去。 推開病房門,本該毫不在意地大步離去,卻在眼角余光掃到門邊倚靠的身影時,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幾秒后,我才找回飄散的魂魄,懷著僥幸心理看向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的紀晨風。 他就像除夕那天一樣,雙手插在羽絨服口袋里,靜靜靠著墻壁,直到我發(fā)現(xiàn)他,才抬眼看過來。 眼前劃過模糊的黑影,我踉蹌地退后了一步。如果說除夕那天,他看我的眼神是初秋的雨,雖有涼意但溫情仍在,那如今他看我的眼神,就是冰川上最堅固、最致命的那節(jié)冰錐,只剩下尖銳的冷。 所有僥幸在他看向我的目光里全都不翼而飛。 他聽到了。 剛剛我和嚴善華的對話,被他聽到了。 我完了。 第45章 我露餡了